从2月23日至3月12日这19天里,鹦鹉螺号一直在大西洋中向南急驶。到了合恩角,我以为会向西返回太平洋。可它还是一直向南,它要去哪里呢?去南极吗?如果是那样,尼摩船长可真是疯了。
加拿大人变得更加忧郁了。他非常压抑,当他偶尔碰见船长时,眼里燃烧着怒火。我真担心他会走极端。
我们很少见到尼摩船长,他一直在工作,偶尔他会弹奏他那架管风琴,忧郁哀怨的悲声从我们耳边掠过,我和康塞尔则继续我们钻研的工作。
鹦鹉螺号一直向南行驶,看来它要去南极了。
3月14日,在南纬55度我发现一些浮冰,那是碎冰块儿,它们任由海水拍打着。越往南走,冰块越多,体积越大,它们像一座城堡,鸟儿在上面筑巢,飞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外面的温度很低,我们都裹着大衣。船内保持恒温,要是早两个月来,就可以享受到24小时的白昼了,但现在已有三四个小时的黑夜了,再迟一些,6个月的黑夜恐怕就要笼罩在极圈地区。
3月16日早晨8时,鹦鹉螺号穿过南极圈。这时,冰山围住了我们。一座座冰山,有如一座座尖塔,组成一座城市,有的如欧洲城堡,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景观变幻莫测。
再往前走,鹦鹉螺号被冰封住了,气压很低,由于受地球磁极的影响,罗盘针不能指示正确的方向。加上大雾迷茫,看不清前方。
经过无数次的努力,冰层始终不动,3月18日,鹦鹉螺号陷在冰山中彻底地无法前行了。就算想按原路退回,现在也无路可退了。
中午,太阳出来了,时间很短。尼摩船长测得一些数据,这里是南极地区,只有广阔的冰原,上面散乱地堆着一些冰块,一切都被冰封了,只有偶尔几声海燕或海鸭的鸣叫声。下午14时,新的冰层迅速在船两边冻结,我们要葬身冰原了,我不禁埋怨起尼摩船长,加拿大人更是悲观到了极点。
“我想我们被困住了,”我说,“现在是晚冬,别指望冰层会解冻。”
尼摩船长用讥讽的口气回答,“鹦鹉螺号不仅可以脱身,而且还要前进,到达极点。”
“到达极点!”我并不相信。我喊道,“除非我们冲破冰山,或者长出翅膀,从天上飞过去!”
尼摩船长回答:“不,不飞过去,我们从水下游过去。”
今天是3月21日,也是太阳射出光线的最后一天,要是今天太阳不出来,就要等到6个月后了。
正午差一刻时,天空中出现蔚蓝色,太阳出来了,它将光芒撒向大陆。所有的人都和船长一样,望着一点一点下沉的太阳,如果正午时刻,太阳的一半消失在地平线下,就证明我们在南极点上了。
我看着表,开始倒计时:“5、4、3、2、1,12时整!”
话未落音,船长兴奋地喊道:“极点!”我们都欢呼起来,我向船长祝贺,“恭喜您到达了世界最南端的陆地,南纬90度,这里应该以您的名字来命名。”
尼摩船长也兴奋地说:“今天是1866年3月21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说完,尼摩船长将一面绣着金色“N”字的大旗插在岩缝中,迎风招展。
“再见吧,太阳!让这片土地拥抱6个月的黑暗。”
3月22日凌晨3时,猛烈的撞击惊醒了我,我从床上跳起来,细心倾听,又一个猛撞,我被抛到房子中央。鹦鹉螺号撞上了什么,船体开始倾斜,后来就动弹不得了,船内有脚步声和嘈杂声。我扶着墙,沿着通道走到客厅,客厅里,杂物散落一地,还好,桌椅、沙发和柜子都是固定的,那些珍宝完好无损。
鹦鹉螺号慢慢前行。8时25分,发生了第二次碰撞,随着一声巨响,它的冲角撞上了冰块,前面的道路被另一块冰山阻断了。它往后倒退,没过多久,船后部也发生了碰撞。我面色苍白。这时,尼摩船长走进客厅,我问他,“我们的出路都被冰山堵住了吗?”
“是的,我们被冰山困住了。”
鹦鹉螺号的四周都是无法穿透的冰墙,我们成了冰山的俘虏。加拿大人砸着桌子,康塞尔一声不吭。我盯着船长,他冷漠地说:“在目前的情况下,要么被冰山压死,要么窒息而死。船上的空气只能用两天,48小时后,空气就会耗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冰墙凿开。”
此时,大家齐心合力。内德·兰一改沉默,积极请战,他和船员们首先展开挖掘工作,他们挥动铁锨敲击着冰块。一块块冰被凿下来,由于冰块比水轻,在浮力的作用下,碎冰浮到隧道的顶部,上面的冰层逐渐加厚,不过没关系,只要下面的冰层变薄就行了。
两个小时的奋战后,内德·兰和船员们已经累得快倒下了,有人接替了他们的工作,尼摩船长、康塞尔和我也加入其中。大副指挥我们的工作。海水很冷,但我挥舞铁锨,一会儿就暖和了。两个小时后,我们又被换了下来。如此轮换,12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只挖掉约一米厚的冰,照这样推算,要完成还需要5夜4天。
已经是3月26日了,5天来,我们一直靠船上储气舱中的储备维持着,清新空气必须给干活的人。现在突然越来越少了,一种恐惧感袭上心头。尼摩船长一动不动地在想办法。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沸腾的开水。”
“我明白了,我们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如果鹦鹉螺号的水泵不断泵出开水,肯定会拖延冻结时间。”我佩服尼摩船长的智慧,“值得试一试。”我说。
3月27日,6米厚的冰层被挖开了。船内的空气越来越少。船员们昏昏欲睡,大家都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但每一个挖掘者都在拼命地挖掘着冰层。还有一米的时候,尼摩船长命令所有的船员回到船上,蓄水池开始放水;鹦鹉螺号渐渐上升,接着打开闸门,水涌进蓄水池,鹦鹉螺号像是沉了下去。“喀嚓”一声,冰层被撞破了,鹦鹉螺号从冰窟窿中沉了下去。
穿越冰山到达海面还要一天吗?如果这样,我们仍然很危险。我们离水面只有20英尺,这薄薄的冰层将我们与水面隔开,我们不能把它撞开吗?
鹦鹉螺号倾斜起来了,后部下沉,冲角挺起,在机轮的推动下,撞向冰面,冰层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