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陈燕妮的家,陈燕妮和母亲正坐在床边说话。陈燕妮的母亲看到肖丽丽进来了,赶紧热情地迎上来,又是倒茶,又是让座,还慈祥地抚了抚肖丽丽的头,一个劲地夸肖丽丽长得标志。肖丽丽心想,硬的不行来软的了,真是用心良苦啊。肖丽丽也不客气,一口气把水喝干,抹了抹嘴,看了看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燕妮,说:“燕妮,咱俩的情意就此打住吧,以后,我不会与你来往了。”接着又把头转向陈燕妮的母亲,“这回你可放心了吧?”
李华在一旁插嘴说:“这回我们才不放心呢!”肖丽丽腾下了站起来,直视着李华:“你们还想怎么着,难道还叫我发誓不成,别欺人太甚。”李华也不示弱,“就是想让你发誓。”
“什么!”肖丽丽顿时瞪圆了双眼,而李华却没有生气,诡秘地笑了笑说:“想让你发的誓是,跟陈燕妮继续做好朋友,你也不要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了。”
“什么?”肖丽丽惊讶地看了看陈家母女,陈燕妮的母亲点点头,“是的,是你的爽直,解开了我们家庭多年解不开的结,今天,我们是特意向你表示感谢的。”原来,陈燕妮的母亲与肖丽丽见了面后,回到家,本想把自己的观点与陈燕妮挑明,可是看到陈燕妮正在紧张地复习,怕影响陈燕妮的情绪,就把这事压到了心里。每次陈燕妮面临考试前,她都特意为陈燕妮准备一顿好饭,可这次,她怎么也没有那份心情了。肖丽丽那副不务正业的样子,老是在她眼前晃动,她真担心有一天陈燕妮也走上这条路。在心目之中,对陈燕妮的这次考试成绩也不报什么幻想了,她只盼望这次考试快些结束。可是没有等到考试结束,心力憔悴的她就病倒了。就是她这次放弃期望的考试,陈燕妮却发挥得异常出色。此事让陈燕妮的妈妈一下子明白,陈燕妮的怪病是由于自己的过分期望所至。期望的压力,往往比强迫更能让孩子产生紧张感。是肖丽丽的误打误撞,让陈燕妮的妈妈,从心里上真正对女儿失望了一次,真正解脱对她的绊脚。因为让一个人放弃期望,不是装出来的。这样做在感情上有些残忍,但终于让陈燕妮的母亲彻底省悟。肖丽丽听完,高兴地抓住陈燕妮的手说:“我们又可以做朋友了。”陈燕妮深深点点头。这时,肖丽丽看到在一旁的李华问:“他?”陈燕妮调皮地一笑,过去拉住了李华的胳膊说:“他是我的表哥,也是妈妈在班里设的眼线。”肖丽丽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肖丽丽才试探着问,“那个心形银链?”陈燕妮略带伤感地说:“是我爸爸生前给我买的,我在表哥家玩时,不小心落在那里。”李华笑眯眯地接过话茬,“陈燕妮的问题解决了,该轮到你了,问题女孩,不要自暴自弃了,好好干,什么事都会发生的。”肖丽丽什么也没说,在李华那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已有了自己的决定。
替女儿送玫瑰花
陈东宇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长得很一般,生活得也规规矩矩,而且为人随和,逢人就是笑脸一张,在单位里人缘极好。跟他接触过的女孩子都说,他像一块软糖,缺少男子汉那种阳刚之气。他的妻子李然,性格与他截然相反,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俨然是一个女丈夫。李然的长相更是没个挑的,丰满性感,妩媚动人。刚结婚的时候,李然只是一个摆小地摊的,她是千挑万选,力挫竞争对手,才把这个吃皇粮的老公抢到手的。
随着李然的生意一天一天地做大,她的腰包也日渐鼓起来,而丈夫始终都是拿那点可怜的死工资。李然在家里的地位,也一路攀升。渐渐地,她开始对丈夫吆五喝六的了,陈东宇则是一忍再忍,事事都让着她。越是这样,李然越看他不顺眼。与自己在生意场上接触的那些老板们比起来,陈东宇不够英俊潇洒不够风流倜傥。特别是看到自己周围的富姐们一个又一个地换着小帅哥,她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久,李然也悄悄地选择了一个年轻的“二爷”——文吉。文吉这个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体健伟不说,还特别会玩,什么新鲜玩意,没有他不会的。一张巧嘴吐出的尽是甜言蜜语,哄得李然神魂颠倒。她不惜把大把大把的钱扔进这个小伙子的腰包。
2月14日,情人节。一大早,李然就收到一大束鲜艳水灵的红色玫瑰花,数一数正好是三十二朵,与她的年龄正相吻合。是谁这样了解她的心,在这个节日,送她最喜爱的这种花呢?看起来,这束花是送花人经过精心挑选的,个头由大到小,有序地排列着,组成一个心形。有了这束花,她的这个情人节充满了浪漫与温馨。她看了一眼落款:你猜我是谁?
一定是自己那个小情人文吉,除了他,还会有谁有如此情调。一下班,她就心急火燎地直奔文吉的住处。文吉一开门,见到是她,上去一下子就把她抱在怀里,又啃又咬,“你可想死我了,我的小心肝。”说着不容分说就把她扔在床上,与她缠绵起来。
消魂的时刻过后,李然刚想要问那束玫瑰花的事。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息,“今天是情人节,把生意上的事推一推好吗?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回家来,让我们一起过一个浪漫的节日好吗?陈东宇。”她本想不去理他,这时,文吉凑过来,“你干脆与那个老鬼断了算了,我们在一起生活吧。我一定会用一生来呵护你。”
李然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别着急,快了,我对他已厌倦到了极点。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主动邀请我一起过情人节。今天,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然回到家,发现陈东宇早已换一身崭新的衣服,打扮得格外精神。陈东宇笑盈盈地说:“李然,结婚几年来,我从没与你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今天我们也浪漫一回。”说着轻轻地关了灯,陈东宇牵起她的手走进客厅。客厅里一片漆黑,突然,一道火光闪过,一只小蜡烛燃起来,接着是两只,三只,最后整整是三十二只蜡烛组成了一个爱字。在蜡烛中间,放着一簇红色的玫瑰花,样式跟李然收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三十三朵,正好与陈东宇的年龄一致。陈东宇轻轻地把李然揽在怀里,说:“谢谢你,给我送来的玫瑰花。都怪我,把咱们的婚姻生活搞得太单调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让我们的夫妻生活充满情调。”
李然惊讶地问:“我,给你送花?”
陈东宇一笑,“别在打哑谜了,好不好。你看这落款。”落款是:想吻你的人是我,你猜我是谁。“我一猜就是你,别的女孩是不可能选择我这样的人当情人的。”接着陈东宇在李然的脸上轻轻地一吻,无限深情地说:“我真的很爱你。”
李然的心怦然一动,这个呆子遇上了暗恋他的人,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一定要查出那个送花的人,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话说,那样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与他离婚了。她与陈东宇,勉强地应付了一晚上。
第二天,李然就找到一个私人侦探所,要求他们调查给陈东宇送花的人。然后,她又顺便回了一趟娘家,看看母亲。母亲问她,“昨天,过得好吗?”李然兴奋地说:“好,太好了,我马上就要解脱了。”母亲的脸上掠过一阵阴云。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到公司,李然开始把自己的财产悄悄地转入文吉的名下,以防离婚时,陈东宇分割自己的财产。接下来几天,李然整天与文吉泡在一起。可是,她却发现文吉时常干咳嗽,劝他去看看病。文吉说:“没事,都是这几天让你把我累的。”李然娇媚地打了他一拳,“还不是你太馋了。”“这天,李然接到侦探所的电话,说调查结果出来了。她兴奋地赶过去,急切地问,“那个送花的女孩,是谁?”对方告诉她,“那不是个女孩,而是个老太太。”
“什么老太太!”
“同时,我们还查出来,她也是给你送花的人。”接着侦探所的负责人拿出了一张照片,“你看,就是她。”李然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李然回到家,问母亲,“妈妈,你为什么那么办,你要知道,我对陈东宇一点也没兴趣了。”母亲叹了口气,“孩子,陈东宇虽然事业无成,人也不浪漫,但他绝对是一个好丈夫,能给你提供一个安全而温暖的家。对于像你这种事业型的女人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李然说:“这些话你都说了上百遍了,我不想听。我爱的是文吉。”母亲摇摇头,“孩子,我也请人对你的那个文吉,进行了调查,你看看吧。”说着,扔给李然一叠照片。照片上的文吉,正在搂着别的女人。母亲接着说:“他正在用你给他的钱,供养着比你更漂亮的女人。在此之前,他已经把三个女老板搞得倾家荡产了,你是第四个。”
“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太卑鄙了。”
“孩子,我了解你的脾气,强劝是无济于事的。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妈妈才想出给你们俩代送花的办法。希望你能发现,其实陈东宇也很可爱,也很有生活情调,不要让狭隘和偏见蒙住你的双眼。”
潇潇冬雨中,出现一个匆匆往家里赶的女人,她就是李然。
第二天,李然有些发烧,以为是感冒了,吃点退烧药,也没有见效。陈东宇说:“到医院看看吧,也许是这些天来,做生意累着了吧?”她一入院,就惊呆了,诊断为“急性传染病”。她立刻被严格地隔离了,死亡之神一步步地向她走来。她心里明白,都是那个小情人文吉惹的祸,因为她听说,前不久文吉也入院,由于他们俩关系较秘密,才没有人怀疑到她,此时的她把肠子都悔青了。
每天,李然只能望到窗口那四方的天空,往日那些在自己面前甜言蜜语的帅哥们,此时都一下子作鸟兽散了,没有了他们的一点消息。她彻底地看清了他们真实的面孔。在这里,见到的唯一的活物,就是包装得像宇航员一样的医生。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份煎熬了,决定自杀。
那天,李然悄悄地撬窗户,准备从那里跳下去。这是七楼,一旦跳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这时,外面的护士喊,“李然,有人给你送花,放在走廊了,你自己出来取吧。”
那是一束鲜艳的玫瑰,充满勃勃的生机,依然是三十二头的,红色的。里面还有一张字条:“我爱你,你会好起来的,我等你出来。”她的泪刷一下子流了下来。此后,每天她都能收到一束送进来的鲜花,这成为她活下去的支柱。
李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陈东宇,由于自己的偏执和自私,让他承受了一个男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她决定对他给予补偿,便立了一份遗嘱,自己的秘密账户上有十万元存款,还未来得及转移到文吉的名下。她决定把这笔钱,赠给他。在遗嘱的最后,李然还特意注明,万一自己死了,希望他再娶时,一定要娶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孩子,不要像自己这样子的。这笔钱,就算是她提前给他的新婚贺礼。
很幸运,有人捐献了血清,李然得救了。出院那一刻,她感到阳光真美。她最想看到的就是陈东宇。虽然这次自己侥幸生还,但她还是想让他看看这份遗嘱。从此后,她决定收起自己那颗流浪的心,好好与他厮守一生。
在祝贺的人群里,她急切地寻找着陈东宇,但却没有见到陈东宇的身影。“陈东宇呢?”有人说:“他已于昨天,死了。”
“什么!”
其实,陈东宇也感染了这种传染病,由于发现得比较晚,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他带着对李然能回心转意的渴望,撒手人寰了。
“我母亲呢?”
“她也因为你,受到了感染。又因为身体弱,最终也没有挺过来。”
那些花是有人事先委托花店定时送的,至于送花者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献给母亲的十束康乃馨
何艳华是五年前来到广州打工的,经过艰苦的打拼,她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家小小的美容店,生意还算过得去。这天,来了一位老客户,要求做面膜。老主顾自然是不敢怠慢了,何艳华赶紧给这位客人打水净面。当时,何艳华就发现她的脸有些发烫,时不时还有点干咳。何艳华问她,是不是病了,她说自己有点感冒,老是不见好。第二天,何艳华也干咳起来。到医院一检查,说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开始输青霉素。两三天过去了,还没有好转的迹象。医院就把它转入隔离病房。不幸的是,她成了第一批SARS病的患者。
住院的那段日子,何艳华只能从病房窗口,看到一小块四方的天空。那一刻,她真正地感到了生命的渺小和软弱。对于死她并不害怕,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年迈的母亲。那年,何艳华为了给女儿治病,欠下一屁股的债,那些钱都是亲朋们的血汗钱。为了还债,她才只身南下广州的。临走时,白发苍苍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咱们可不能做对不起亲朋的事,欠他们的钱,咱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地还啊。你这一走,若能赚着钱,一定要回来,我不想带着别人的指责进棺材。”她含着泪点着头。由于她是比较早被发现的病人,那时,这个医院对SARS病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她还能从口罩的上方,看到精心照料自己的女护士,有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在眉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黑痣。不久后,她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对自己精心照料的女护士了,听说她也被感染了。有幸的是,何艳华从死神的手里,侥幸逃脱了。
她完全康复这天,正是五月十一日,星期日,母亲节。
何艳华在鲜花店里,徘徊了很久。她也想学着城里人的样子,给在乡下艰辛劳作的母亲送一束鲜艳水灵、散发着脉脉温情的康乃馨。但是又想到俭朴的母亲最讨厌赚钱不多的她买不实用的东西了,最看不上她染上城里的贵族味。她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