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在甲板上打滚,李帽帽好奇地左右观望。这锦龙王号上,皆是红木金漆的楼阁,大红灯笼高挂,却没有什么人气,只在角落站着一个老管家。
韩语白难得迎来两个客人,也高兴地席地而坐,看着正到处嗅的沙皮狗道:“这狗的样子真奇怪,就像个郁闷的小老头。”
丁夏得意地道:“我还有只鹰呢!”说罢吹了个口哨,一道青影从半空俯冲直下。大海鹰落在甲板上,得意地左摇右晃。
韩语白啧啧称奇:“先生说,只有仁者,才能驭百兽而令之。”
“我可不是仁者……(我是专磨恶人的咒师)”丁夏没把后半句说出去,他翘着脚丫看着天空,心情有些茫然。
原本以他的个性,绝对会把完颜不破咒穿肠,管他什么将军儿子。但经过卢大胆的事,他又变得疑惑了。如果咒术,不是用来惩罚恶人的,那咒术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李帽帽也坐在甲板上,看着手里那把菜刀,只剩下一个刀柄了。心想:打架果然不是好事。但是,如果下次还有人要欺负丁夏,该怎么办?
韩语白一时也安静下来,想起远嫁藏雪宫的姐姐,不知道还过得好不好……
三个少年,各怀心事,一时沉默。
这时隔壁船上,不断传来了举杯对饮的声音,酒肉飘香。丁夏咽了口唾沫,李帽帽的肚子咕咕地叫。
韩语白笑了笑,起身道:“裘叔,麻烦上两份酒菜。”
老管家点点头,又劝道:“少爷,您也吃点吧。”
韩语白摇摇头:“没胃口……”
老管家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丁夏心想这王孙公子,估计山珍海味吃多,肠胃腻了。于是对老管家道:“不用准备酒菜了,麻烦您来一个小火炉,两个小盘子,葱花、姜片、酱油,白粥记得只是白粥,什么料都别放!”
老管家奇怪了一下,只好点点头。
韩语白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这里什么都有。”
丁夏讪讪一笑,也不多说。
不一会,他要的东西就上齐了,还有一张小木桌。
丁夏从包里拿出两条大咸鱼,就在小木桌上操作起来。只见他拿着小刀片,在鱼身上熟练地横切竖割,葱花姜片飞跳,酱油浇灌入味,然后铺上一片荷叶,放在小火炉上烧蒸……
起初淡淡海腥,随后香飘四溢。
沙皮狗流口水了。
李帽帽抿紧着嘴。
连韩语白也使劲嗅着,好奇这农家小菜到底是什么?
咸鱼开锅,两人都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然后咸得直掉眼泪。
“吃粥,吃粥~”丁夏敲了敲粥锅。三人盛起白粥,拌送着咸鱼。甘醇的粥米,配上咸嫩的鱼肉,加上三个饿坏的少年,胜却人间无数山珍美味。最后连鱼眼也被抢着吃了……
“太好吃了!这是什么鬼?”
“这叫咸鱼,用沙虫村的独门腌法炮制,平日里我都不知道打死多少偷鱼的!”
一锅白粥,两条咸鱼,三个少年,肚皮高高撑起。他们就这样躺在甲班上,仰望着星空,满足地打嗝。没想到南海的夜空,万里无云,繁星闪烁,仿佛伸手就能摘下……
“对了,你要去哪个门派?”丁夏突然想起来问。
“剑崖寒冰宗。”韩语白看着天空,怔怔发呆:“早就内定好了,我没得选择……”
丁夏顿了顿,道:“好吧,有空来五行门玩。胖子做的猪肉丸,那可得劲了。”
“海上……有猪吗?”李帽帽问道。
“有吧……”丁夏想了想。
这时,四周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原来船队已经通过城市外围,来到了五羊城中心,远远便可见五羊雕像。那两岸的江边,百姓们手举灯笼,大声喝彩,高声叫好。巨船纷纷减速,扬起漫天波浪,直冲云霄,让这个中秋好不热闹。
四百多个地杰牌少年,仍在水中奋力坚持。有一些实在支撑不住的少年,悄悄拉住了船身,却哪里逃得过修真者的耳目,纷纷被船桨打了下去,有的还见了血。
“喂!你们怎么这样!”丁夏早就趴到船边,正好看到墨家的船把一个少年打飞,于是气得大喊。但没人理会他,百家船队依然浩浩荡荡,向前航行。
丁夏看着这些在水中奋力游泳的少年,有的甚至在哭了,依旧咬牙坚持。这或许是他们的家人,用一生积蓄换来的机会,却是那么的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破掉~
在贫苦中成长的丁夏,小胸膛急促起伏。突然他爬上船头,“嗤啦”一声扯掉衣衫,“噗嚓”一声就跳了下去——
韩语白前一刻还看见丁夏站在船头,
后一刻就看到一个光屁股,
再一眨眼,连屁股都没了。
他不由吓了一跳,不可思议道:“他经常这样?”
李帽帽点点头,他知道丁夏最喜欢打抱不平,自己也是因为这样被他带来的。
然而锦龙王号本来就在驶在最前面,光屁股的丁夏从船头跳下去,顿时被很多人都看到了。有人马上大喊:“快看!有人跳船了!”
“谁谁?那是什么人!”
“这艘是锦熙王府的船!难道世子跳江了?!”
韩语白连忙站到船头上,黄色的锦服迎风招展,好像要告诉众人他还在船上。
“不对不对!世子还在船上!”
“刚才那个小孩,好像光着身子的!天啊,他被世子抓上了船,宁死不屈,最后跳江了……”
“噢天啊!肯定是这样!”
韩语白顿时羞红了脸,郁闷地抱头蹲了下去。
李帽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丁夏可不管这些,他“噗嚓”一声跳进珠江后,马上像泥鳅一样潜游。这家伙自幼水性通神,一钻入水后,隐隐比船还快一些。很快就超越锦龙王号,来到船队前方。
他看到水面飘着一个大灯笼,顿时捡了起来,举在头顶高呼:“大风起兮——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