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欣赏
建筑艺术是通过对建筑物形体布局、结构方式、比例关系、空间安排以及色彩、装饰等进行审美处理的一种实用艺术。
建筑从实用发展到审美有一个历史的过程。最初的建筑,仅仅是人类基于构筑自身的栖息场所这一实用目的而建造的,其形式极其粗糙、简单,没有形式美的元素,谈不上对建筑艺术的能动追求。只是随着物质、技术的发展和社会生活的进步,以及文化的发展,人们有了审美的意识,并将对美的追求注入建筑之中,建筑才具有了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的双重价值。
建筑艺术是人类创造的最值得自豪的文明成果之一。历史长河“逝者如斯”,而各民族的伟大创造、各个时代的风神情调,却永远铭刻在这些斑斓辉煌的“石头写成的历史”上面。它作为一种艺术,凝聚着整个民族的审美精神,汇集着一个地域的审美风尚。就像我们所到一地,最先映入眼帘的、最先触动审美感受的就是这里的建筑;我们所到一国,对该国民族文化、风土人情的了解和认知,也都是从建筑开始的。
建筑从功能上可以分为几种类型,常见的有公共建筑、工业建筑、城市民用建筑、农村民用建筑、纪念性建筑、园林建筑等。虽然是不同类型的建筑,但它们在服从需要的基础上,各自都追求并表现出不同的艺术风格,展现了建筑的艺术魅力。
建筑艺术美的本质特点概括起来主要有四个方面。
一是功能性。这是建筑艺术的根本特征。在其他审美活动中,功能性可能不那么重要(特别是形式美占主要地位的审美形态),但在建筑艺术中却是首当其冲的,建筑艺术追求功能与形式的统一。
它要在满足功能需要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离开功能需要去追求形式的美不是建筑艺术的本质要求。
二是抽象性。由于建筑的审美元素是依附于实用的建筑物体之上的,因此它的审美是抽象的。建筑虽然是有造型的,但它的美却只能是象征性的、模糊的,有时要靠心灵去感觉,如雄伟、壮观、典雅等。
三是时空性。建筑的美依附于空间,没有空间,建筑的美就不存在了。时间对于建筑美也是十分重要的,它像一只神奇的手,塑造和雕琢着建筑的美,使建筑在时间之手下获得沧桑的美、历史的美、永恒的美。
四是综合性。建筑艺术是门综合艺术,它涉及绘画、雕塑、文学、书法等多种艺术门类,它可以巧妙地将这些艺术融于一身,展现出美的丰富性和多源性。
怎样去欣赏建筑艺术,发现建筑的美呢?
一、历史在这里停顿
我们上面提到,建筑是时空性的艺术,时间是建筑审美的重要维度,时间的表现形式是它的历史性。所以建筑被誉为“人类历史文化的纪念碑”。对于建筑文化而言,历史愈是悠久,可能给人的历史文化的美感愈是浓郁和深邃。
首先,古老的建筑可以透露出大量的历史信息,可以让我们了解那个年代人类的生活、文化、艺术,也反映了古代人类的聪明智慧和巨大的创造力。
如埃及的吉萨三大金字塔。公元前30世纪,在富饶的尼罗河三角洲,古埃及人民建成了胡夫、哈弗拉和门卡乌拉三大金字塔。最大的胡夫金字塔高146.6米,底边长约230.35米;哈弗拉塔高143.5米,底边长215.25米;最小的门卡乌拉塔也高66.4米,底边长108.04米。作为当时人类建造的最高的建筑物,胡夫塔把纪录一直保持到19世纪才被巴黎的艾菲尔铁塔打破。
这三座金字塔矗立在尼罗河西岸,大沙漠东边,与自然景色结合成宏伟豪迈的图画。
金字塔作为一个审美形象有着浓厚的历史社会特色。古埃及人崇尚原始拜物教,人们相信高山、大漠、长河都是神圣的,蕴含着神秘的力量。早期的皇帝崇拜融入了原始拜物教,皇帝被宣扬为一个自然神。于是,古埃及人的审美意识中,就把高山、大漠、长河形象的典型特征,如宏大、单纯,赋予了纪念碑的意义。而金字塔就宛如天然生成的山峰,混沌未凿,很好地将皇权和拜物意识结合了起来,使金字塔具有了强大的精神内核和外部表现力,给我们的视觉和心灵以强大的冲击力。
当我们面对像高山大河般原始壮观,充满自然神力,阔大而雄伟的金字塔时,我们不能不感到历史的苍茫,时间的沉重,像隐隐听到久远年代的历史的回声,感叹这历史的赠予,也不能不对公元前30世纪,古埃及人民精确的计算(后面还要涉及)和在那时的技术条件下,将大量巨大的石块堆积起来所显示出来的聪明才智以及巨大的创造力而震惊。
我国的长城也是这样。作为防御工事,它的规模在世界上无与伦比。长城始建于战国,当时七雄争立,各诸侯国出于自卫和割据的目的,在崇山峻岭中建筑分段的长城,以楚国最早。
秦统一天下后,拆除各诸侯国的旧长城,开始修建新长城。据《史记?蒙恬传》称:“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险制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
汉长城规模更是宏大,包括复线在内有1万公里之遥。不仅起到了防御的作用,通过修筑长城,还打通了中原与西域的交通、商贸和宗教文化的传播,养护了“丝绸之路”。
明代长城的修建更是空前绝后,明代历经两百多年一直在修长城。
明代长城有7300公里,东起鸭绿江,西至嘉略关,并重点建筑了北京北边一带的长城,修筑了很多关隘和烽火台,如居庸关、山海关和雁门关等,而且用材和技术也有了进步,如居庸关一带,以方砖和条砖加纯白灰垒砌,非常坚固、美观。
在崇山峻岭间,古老的长城逶迤起伏,隐现于山峦、峡谷、林莽和云雾之间,时见倾颓的城墙、坍塌的烽火台,给人萧疏与苍凉的印象,在我们慨叹古代中国人民的伟大创造力的同时,收获的是沉远的历史美感。
其次,古老的建筑有一种历史沧桑感,它抵御住时间的侵蚀而毅然存在,让我们惊叹,让我们生发联想。正如作家冯骥才所说:“古建筑不是死去的史迹,而是依然活着的历史的细胞。”当我们面对长满青苔的、有着雨水痕迹的、铁青色的巴黎的旧城建筑,当我们面对爬满青藤的哈佛的院墙,当我们面对玛雅文化的断垣残壁时,不感到是一种美,一种历史的美吗?
再次,审美是个积淀的过程,时间像个筛子,在千百年的发展过程中,它会淘汰掉那些不美的建筑。因此说,历史的建筑都是美的化身。
古希腊、罗马的柱式语言、拱券、穹顶等建筑审美元素,哥特式建筑、巴洛克建筑式样都被保留了下来,并且一直被现代的建筑所吸收运用,特别是欧洲的城市建筑,正因有了这些建筑的历史元素,才让我们感到欧洲的历史分量。欧洲城市之所以具有与众不同的特殊魅力,就在于它拥有古希腊的柱式语言和三角门楣,有罗马式的拱券和圆顶,有哥特式的尖顶等等,就是这些建筑的历史语言符号才营造出欧洲城市的典雅、高贵和优美,营造出了它的教养和历史的厚度。
二、文化的塑造
建筑由简单的栖身场所进步到建筑艺术是文明发展的结果。当建筑具有了审美功能,成为艺术,便体现了人类的意志、时代的精神,甚至是哲学,这些均属于文化的范畴。建筑是文化的载体,是文化的结晶。中国著名建筑师梁思成说过,历史上每一个民族的文化都产生了它自己的建筑,随着这文化而兴盛衰亡。可以说有什么样的文化,就有什么样的建筑。
古希腊、罗马文化纯净、典雅、高贵、大气,千百年来为整个欧洲所服膺。因此,欧洲在建筑上,千方百计保留古希腊、罗马的建筑语言,虽经历了拜占庭、罗曼、哥特、文艺复兴、巴洛克、罗可可等不同式样的流变,但古希腊、罗马的影子依然浓重,古希腊、罗马是它们的文化源泉。加之欧洲宗教文化的盛行,使欧洲建筑始终保持了它特有的、一致的风格,也保持了它特有的、永恒的美。正如赵鑫珊所说,“欧洲各大城市不能没有古希腊柱式。拿掉这三种柱式(多立克、爱奥尼、科林斯三种柱子——著者注),欧洲城市顿时会减少五分之一的魅力。若再拿掉圆顶和哥特式尖顶,欧洲城市的魅力就不会剩下很多了”。
文化是建筑的精髓,是建筑的灵魂。没有文化来源和文化内核的建筑是不美的,不反映民族文化的建筑是无根的。一个自信、理性的民族总是从自己的文化出发来构建自己民族和国家的建筑。比如日本属于儒家文化圈,早年强盛的汉唐文化传播到日本,日本把儒家文化的“天人合一”理念同自己岛国性格和地理特点相结合,发展了自己的文化—清净、自然、精致、淡雅。木结构体系是中国及日本古代建筑的灵魂,中国人对木材的偏爱与超脱的哲学思想和清雅的审美情趣密不可分,木材质轻、性灵,非常适于表述传统文化的意境和情趣。于是硕大的屋顶、伸远的飞檐、洒脱的曲线、神奇的斗拱贯穿了几千年的中国建筑史。日本也因为盛产木材的缘故,釆用了中国式的梁柱结构,只是将这种形制发挥到极致,夸张的飘檐、硕大的斗拱成为神社等传统建筑的标志。日本古代建筑隶属于中国建筑体系,具有中国古代建筑的一切特点,但在崇尚自然的审美情趣下,更加注重建筑的风骨和材质的天然,更加尽兴地表现日本文化中的空灵颖悟、洒脱不拘。因此,其建筑少了几分中国古建筑的宏大庄严,多了几分日本传统美学中的飘逸素雅、平易亲切和人情味。建筑往往尺度小,设计得细致而朴素,精巧而素雅。尤其重视并擅长于呈现材料、构造和功能性因素的天然丽质,草、木、竹、石,甚至麻布、纸张都被利用得恰倒好处。如茶室等将这种美学理念演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完全摆脱了中国的影响,自成一格,小巧、精妙,亲切怡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风格给人带来极大的美感。
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民族由于地域文化的不同,建筑也呈现出不同的性格。如我国北方一直是汉民族的繁衍地,几千年传统文化根底深厚,形成了厚重、沉实、雄健,自成体系的文化特征,特别是封建的自我封闭的文化理念统治人心,反映在建筑上,四合院是主要的建筑形制。
四合院建筑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建筑群体组合的基本单元,也是中国古建筑的基本形式,它是中国大多数居民性格的典型表现,反映了长久以来形成的心理文化:一方面自给自足的封建家庭需要保持与外部世界的某种隔绝,以免自然和社会的不测,保持生活的宁静和私密;另一方面,根源于农业生产方式的一种深刻心态,又乐于亲近自然,愿意在家中时时看看天、地、花草和树木,于是四合院建筑亲切宁静,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又结构精严、坚实、墩厚、色彩偏暗,一些深宅大院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从审美上看,四合院的美感来自它的空间秩序,以及在秩序中包含的理性因素。而这种美感的根源,在于其具有的深沉的文化积淀,深厚的文化审美意蕴。
而我国南方人杰地灵,多出文人雅士,或由于山清水秀,文人雅士多寄居于此,从而生长起文人士大夫的寄情山水、淡泊明志的主体文化。表现在建筑上,则同北方建筑大异其趣,白墙、黑瓦、花窗,有的借山、借水、借树营造诗意,清高风雅,淡素脱俗,精致纤巧,与自然融为一体,充满浓郁的书卷之气。如安徽徽州地区的祠堂、民舍都是白粉墙、黑色的瓦和灰色的砖、石的墙脚,这些建筑多为封闭式内向的院落,外墙高而面积大,所以,远远望去,大片的白墙,上面是黑色的顶,封火马头墙上的瓦顶组成了跳跃的黑边,加上周围山川植物和田野里大片的金黄的油菜花和翠绿的稻秧,形成了丰富的色彩环境,有一种亦诗亦画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