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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殇别篇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今夜月无缺,如圆盘,却心伤,枯火燃尽烈柴,暖干了莫离眸角遗落的泪光,变的轻洒平稳。

夏義撕开她左肩下部的衣衫,看着伤口指尖略微一动,随后将半杯酒泼洒上去,用干布紧紧捂住。

莫离疼痛难耐,嘶叫出声,却稳稳坐着,夏義包扎好伤口,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将半只烤好的野兔给她:“吃点就不痛了”

莫离一身大汗,无心再与他讲话,无力摇头回绝,只觉后背火辣辣般灼烧,深入她的灵魂,一点点索取。

夜风总是姗姗来迟,给了她一丝的凉意,让她稍微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夏義侧目相视,心中一番动荡,如此皮肉之痛,哪怕是男儿之身,也未曾能熬得住,此刻一个柔骨轻身的弱女子,却要默默承受,天下之人,谁能不动疼惜之心。

他冷色冰寒的眸底,缓缓溢出一丝淡淡温情,吻上莫离颤抖的唇,给了她一丝丝的温暖,却让她不再感到疼痛,在寂静的星空中,微微挥洒出属于自己的一颗星星,用强烈的光,看清了此刻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就像被这个世间遗忘,此刻却极为闪耀,明亮她心门,走近她心中。

“还疼吗?”他问。

莫离摇摇头:“不疼了……”

“此刻你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没有心思会顾及伤口的疼痛…………”

莫离扬起一个苍白的笑:“你以前,就是这样止疼的?”

夏義添着柴火,神色幽怨寒冷:“我以前,不会让自己受伤”

“可是后来,不也伤的遍体鳞伤吗?”

“所以才会在常雲寺”

如此平淡的一番语气,莫离心中明白,伤的最深的,莫过于自己的心,心死了,才会万念俱灰,苟活于世,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风化的记忆终是过往流沙,苍老的却是曾经年华,那些繁华哀伤终成过往,留下的最终会荡气回肠”

夏義探目看向她,忽然觉得,她就是天上最明亮的一颗星,明媚动人,娇艳怒放終是他命里一枝繁花,一颗明星。

逃亡的路艰难困苦,京城内已被严封,要想出城,绝非易事,莫离有伤在身,还未找到莫辰,自然不会先行离开,两人躲在偏远山区,日间躲避官兵追查,夜间出来寻人探路,行动格外小心。

莫辰伤势大好,不易在龙家久留,便决定出城谋一条生路,在此拜谢过龙家,行于跪拜大礼:“多谢你们出手相救,换我一条性命,也为我再生父母,他日若我还活着,定不忘尽于孝心相报,视为父母相待”

龙家夫妇也感动在心,交给他一些银两,也是念念不舍:“我们也算有缘,那就认了你这个义子,一切小心”

龙乾笑语:“既如此,那你便是我义兄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一切也已经打理好了,我祝你们兄妹能够团圆,逃出京城”

莫辰最终潇洒离去,不舍看过龙府大宅,老天让我不死,是不是要我活下去报这灭门之仇,还是留我一条性命,平凡过日?

天地两茫茫,情仇两相忘,命理天已造,无人可怨,无人可恨,无人可恋,莫辰突感孤独,前所未有的胆怯,失去了太多,如今要重新来过,身边人唯有影子作伴,少许苍凉时光,就如既逝的烛火,若熄了,黑雾朦胧,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只剩莫离。

东城孤影,西城作伴,深夜难免清凉,莫辰在东,莫离于西,总不相交,莫辰在南,莫离在北,总不能相望,枯烟树下,一轮廖寂月光,银光洒落一地,树影相交,独剩莫辰一人独立,孤寂无声。

“哥……”迟来的一声轻音,照亮他遗落一角的心,睁开美眸,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抱,最痛于心。

“杉儿,我还有你………”

莫离轻轻覆上他的背:“我只剩你了…………”

莫辰含泪将碧水镯带于她手上:“这本来是我送给你成亲的礼物,现在就让它,代替爹和娘继续守护你”

莫离泪水朦胧,素手拂过镯子,却是无言痛心,那一场血色婚嫁,最终,要了她一家人的性命。

夏義与莫辰眸色相交,莫离一番介绍:“他名夏義,是我多年相交好友”

莫辰一番细审:“看得出来身手不凡,今日若能出城,我定会多谢”

“是要硬闯吗?”莫离问。

夏義淡淡道:“除了硬闯,别无它法”

“我已经勘察了好几天,北门深夜时人最少,而且都是些懒散之人,到时候找机会闯出去”莫辰早于龙乾商量好了计策,安排了许多小厮和他们混在一起运送木材,莫辰在前,莫离在中,夏義在后。

头领睡得迷迷糊糊拦下车辆:“这么晚还运送木材”

小厮在前回答:“城外李家修房子,急着要上梁,日子就在明儿早上,所以不敢耽误,得趁天亮送过去”

“早干嘛去了?”头领大吼,困意连连。

“早些时候我们伙计都去送货了,没有时间,官爷,你就行个方便吧”

“不行,你们把帽子摘下来我看看,是不是通缉犯”

莫辰勘察好敌情,举了二个手指,夏義领会,瞬间拔刀杀过,与莫辰一起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几个小厮趁机打开城门而走,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

头领惊慌失措,大呼:“快关城门,点狼烟通知他们,这里有逃犯”

莫辰做先锋,杀出一条血路,夏義对付左右而来的士兵,头领匆匆去关城门,二十人已被杀的所剩无几,狼烟四起,莫辰一惊,快速跑出城门:“援兵就要到了,快走”

夏義拉着莫离紧跟其后,头领和另一名幸存士兵一起去关城门,在莫离踏出城门之时措不及防的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反拉回来,夏義惊慌,用身体抵住城门,莫辰见此也去帮忙,莫离被头领死死拽着,此刻援兵已到,瞬间一片明亮。

莫离看着城外两人,逐渐缩小成一条缝隙,又被他们顶开变的高大:“抓住我的手…………”

她想去抓,只有一指之差,却瞬间又会变成一条缝隙,阻挡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援兵一拥而上,莫离万般痛心,知若是援兵一到,那他们谁都无法逃脱,便含泪道别,自己关上城门:“你们走吧,不要管我,快走”

莫辰不依,撞向城门,竭力吼着:“不行,一起走,一起走”

夏義冰凉的脸上第一次浮现慌张无措,紧紧的用双手掰开双门:“一起走,一起走啊…………”

莫离伸出一只手,拂过他眸中滚烫泪花,阖眸用尽毕生力气,死死关上城门:“我会守护着你们,一直到死”

“杉儿……”莫辰长跪于地,无限悲痛,夏義痛心俯首,坚毅背影此刻无助孤凉,心泪默流,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最远的距离,却只是一扇城门,两人独守这挚爱之人。

莫离看着身后百名援兵,用身体挡住城门,任他们如何拉扯,她都不曾放手,直到最后一刻,才倒在如水月下,看着银光月盘,吟吟一笑,若是命理如此,那今日这结局,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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