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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存在即合理(2)

假货何以泛滥?

假货泛滥已经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不需要为“是真是假”担心的商品已经很难找到了:书本有假的,衣服鞋子有假的,烟酒食品有假的,甚至汽车、电脑之类的高科技产品也有假的……林林总总,蔚为大观。当年王海打假,很是红火了一阵,如果不是因为后来风头变了,他恐怕会因此爬上“富豪榜”了吧。

这些年我们老说假货泛滥,以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似乎过去就没假货,至少是没有那么多假货,看来这是偏见。实际上,制造和贩卖假货的历史不仅久远,而且技艺之高超、普及程度之广恐怕也不在今天之下。

另外还应该提一下商业方面的“制度安排”。在地摊上买东西比较方便,也可能便宜一些(因为经营成本小),但是质量却不令人放心,因为买主卖主都不固定,一旦出现纠纷也没有一个机构仲裁;而在专门商店里买东西只能买有限的几种商品,价格也可能高一点,但是保险系数要高得多。而百货商场综合了二者优点,可以降低“交易成本”:一方面不用顾客花很多时间满世界地寻找他要买的东西,另一方面也相对降低了卖主的等待时间。在百货商场里卖假货,更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麻烦。因此,沾新制度的光,如今人们在大大小小的百货店里买东西,应该比当年在地摊上买东西的风险小多了。

为什么过去假货少?国营商店的盈利是国家的,亏损也是国家的,职工们犯不上为了国家的利益冒险卖假货。国有企业也犯不上为了国家的利益生产假货。这种缺乏激励的机制也抑制了假货二三十年。现在忽然放开,假货也忽然冒了出来,大家很不习惯,便觉得假货特别的多。再说,假货的标准也比古时候严格了。古时候没那么多的名牌,假冒自然也就少了些。不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名牌就难免有冒牌货。

古今中外的地摊和行贩行为都差不多。大店名店则另是一路。造成重大差别的不是时间、地域和民族,而是具体的商业制度。

假货多,成本小,利润高是主要原因,另外,风险低是时代特色。《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里有“双倍索赔”的条款,可是现在好像质问的对象不是假货,而是“假”消费者。王海以打假为业,当然是个硬角色,也曾被弄到了“精神失常”(他自己的解释是“情绪失控”)的地步,可见维权之难。

经济学中有“劣币逐良币”,大意是:如果两者同时流通,面值相同,坏的一定淘汰好的,因为它成本低,利润高。假货流行同样是这个原因。制度不合理,就不是有没有假货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真货的问题——相对于这种制度,真货反而成了不合理的了。即使制度合理,假货也不可能根除,只是不会成为大麻烦。

“打官司”与“窝里斗”

再让我们说说身边的问题。

很多出国归来的人在谈话和文章中都会感慨:那些国家(通常是指欧美发达国家)人民的守法观念(或道德水平)就是强。碰上红灯,哪怕没有车经过,也决不穿越人行道;泊车只需自动交费,无人监督;上车购票也是如此,家家户户草坪整洁,安静雅致,绝不必担心噪音、垃圾污染;所有规定都能顺利贯彻,根本没有“执行难”的问题……

有的人在讲这些的时候,几乎是陶醉的模样,你甚至会以为他接着就会告诉你,在那边,每家每户的草坪上都有天使在飞翔吧。

不要相信某些人(如某个人种、某个国家、某个地方)比其他人更好或更坏之类的话。人都是差不多的,当然,会有教育、文化上的差异,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外国人比中国人更有法律观念,只能说明,守法对他们更有好处,当然,这也说明,我们距离真正的“法制社会”还有很长一段路。

如果一个人可以自由选择守法或不守法,他遵循的原则是什么呢?无疑是利益。

为什么要守法?守法有许多好处,最主要的就是你不必事事自己操心了。你已经被规定怎么做,只要你按照“合同”行事,自然有人维护你。反之,不守法的坏处很多,这意味着你要和整个社会主流作对,这个社会当然会来对付你,尽管你不是有意为之,可还是会吃大亏。

例如,在美国,填报税单对于很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它复杂得像一个圈套。人们不得不要求税务人员代为填报或委托律师。这当然会大大增加你的成本,可又不得不这样做,为什么?就是因为一旦你因填错税单而少交税,就可能面临被起诉、甚至有坐牢的危险。在法律之外的社会信用体系也是有力的威慑手段。如果你有前科或其他不良记录,你的社会信用等级都会受到影响,这会影响你未来的人生道路。

这种威慑的好处是使每个人从个人争斗的泥潭中解放出来,一切照规矩办,每个人也就不必立自己的“规矩”,在这上面勾心斗角。如果邻居提抗议,你就把收音机开小一点,不必面红耳赤地吵架,因为你是一定要输的。

当然,这也有弊病,就是官司多如牛毛,人们的宽容度很低,造成大量社会资源耗费在调节人际关系方面,这值得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是否值得,要看你愿意把人的相互冲突放在哪个层面上解决,换句话说,也就是所谓“官了”和“私了”的选择。中国人的“窝里斗”实际上正是解决在规则不明确的情况下,如何分配权力的问题,它对资源的消耗没有前者明显,但也是惊人的。

法律的威慑力量

是否有这样的人?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在家里怕人闯入,在外面怕人打劫,和人接触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他人粗暴对待他。他们错了吗?我们知道,世界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可怕,但是什么阻止了这种可怕或者说是人们相互残杀?

答案是社会秩序——法律的力量。如果没有法律的威慑,你恐怕只能带上一堆手榴弹上街——这时你的安全要全靠你自己了。

在人的社会中,有多种多样的威慑力量在相互制约。其中之一是法律力量,在文明社会中和平共处必须遵守法律的规定,最基本的法律力量就是警察。政府、军队这些国家机器也都包含在其中。只要我们行为规矩,定期纳税,我们就可受法律的保护。如果我们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法律会制裁我们。法律是一种绝对力量,对是非有清楚的规定。

而强蛮力量是一种与法律力量相抗的暴力。这种蛮力是反社会的,也就是说,它不承认社会、公共的意志,而凭借的是自己的力量。在野蛮时代,人与人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相互仇杀,就是例子。任何社会都不许强蛮力量肆意横行,因此要以法律力量来加以制约。然而,自有人类社会以来,就有不法行为存在。即使在法制社会里,仍有许多地痞流氓独霸一方。而且,文明愈盛,不法之徒愈结成有组织的行动团伙,时时危害民众。

法律的威慑力量是否够强大,直接关系到人们对它以及它所代表的公众意志的依赖程度,当然,法律的威慑力不仅体现在惩罚的严厉性方面,也体现在公正性上。如果人们对法律失望,他就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或其他的野蛮力量维护利益,如果这样做的人或事越多,社会就会越动荡不安,进入“失范”的状态。

乞丐的礼貌

尼采曾说过:乞丐也知道用石头砸门是不礼貌的,但没有人因此赞赏他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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