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当正午,日头火辣辣的挂在头顶,严热的天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肃杀,这一天也正是铁骑军兵临城下的第五天,城中的七夜皇军早已陷入了绝望。
在第三日七夜皇朝所谓的十万援军连影子都没见到时,东风城城主林越不甘心就这么被杀,于是带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三百名美人,一万担米粮就这么巴巴的打开了城门,然而他还没踏出城门,一支白色劲箭一下子就射爆了他的头,鲜血四溅,林越瞪着眼,脸上仍保持着谄媚的笑容,他可能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主动投降却被一箭爆头。
林越一被射死后面想要跟风的贵族官员就只得天天以泪洗面了,有的贵族甚至想出把自己全部的财产都送给别人,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送金山银山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去接,一时间无数的金钱珠宝被扔到了街道上,却无人问津。
城门外一骑红衣妖娆的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宫绝夜冷酷的盯着那扇已经大开的城门,唇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手持银枪,杀气毕现道:“杀。”
他的身后是三万铁骑军,还有隐藏在四周无法看到的幽灵军,空旷的土地上空赫然响起一阵响彻天地的吼声:“杀。”
有如惊雷滚滚,惊得城中所有的人都生起了一股寒意,死神的镰刀就要向他们挥来了,现在的平民也不是安全的,虽然铁骑军不会杀他们,但是曾有传言七夜皇军将长春所有已经逃生的平民给屠光了,当时有一个装死的人逃过一劫,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七夜皇军虽然得到了所有王孙贵族的支持,却失去了更为庞大的群体——平民的心。
铁骑踏踏就像一支厉箭射进了东风城,三万铁骑笔直的奔向城主府,此时的城主府寂静如同无人,只是在铁骑军行至门口时,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柳瑾之一身青衣丝袍就这么翩翩的走了出来,他神色淡淡,用风华傲骨来形容他绝不为过,他优雅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忠心耿耿的将士。
“妖王爷。”他作了一揖,从容,淡定,仿佛在面前的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宫绝夜仍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有如王者俯视,阳光落下在两人身上度上一层金光。
“柳瑾之,准备好上路了吗?”
他问的很淡很淡,只是这种淡漠之下掩藏得是汹涌的要将所有人淹没的杀意,那种刻骨的痛苦,那些日夜纠缠他的思念,在这一刻统统化成了他眼底的淡漠。
柳瑾之笑了,他垂了垂眸,再抬起时已然是风淡云轻:“不知妖王爷可否答应瑾之一个请求。”
宫绝夜勾了勾唇,一只黑眸,一只红眸妖异的扫了一眼柳瑾之身后的将士道:“你,想让我放了他们。”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柳瑾之点头,双眼中满是诚恳:“我任由你处置,但是请妖王爷高抬贵手,饶了我身后的这些兄弟。”
此言一出后面的将士立刻激动了,副将第一个高喊道:“大将军,您不用求他,我们与你同生共死。”
“是啊,大将军,您不是说好男儿就该当抛头颅,洒热血的吗,我们不怕死。”
“铁骑军,来啊,老子还没打够,我们再来干一架。”
声声句句都是这些将士最火热的真心,然而在这些豪言壮语下柳瑾之却脸色阴沉的冷喝道:“闭嘴。”
一时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柳瑾之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身对着宫绝夜深深一躹躬:“请妖王爷成全。”
如此情深意重的男子令他身后二万多的汉子热泪盈洭,在这一片煽情的场面下宫绝夜却低低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直惊得飞鸟群飞。
“你,请本王成全?”他的声音中隐含着愤恨是那般的惊心动魄,柳瑾之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宫绝夜字字诛字字珠玑道:“本王可以成全你,但是你告诉本王,你把本王的王妃带到哪去了?”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柳瑾之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无奈,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啊,他在一点都不解的情况下就去别人的地盘做恶,虽然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可终究是别人的地盘,而且这个人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脸上的黯淡一闪而过,然后直起了身子,直视着宫绝夜一字一句道:“她被放进了无望之海。”
那瞬间宫绝夜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只有一片白光,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跟在他身边的银和伍却失态的吼道:“什么,你居然把王妃放到无望之海。”
银浑身杀气暴虐,他瞪着柳瑾之低吼道:“我杀了你。”
柳瑾之双拳紧握,他在赌,他在拿他的命赌,赢了便能有一丝生机,输了就只能在此饮血了。
隐一把按住了暴动的银,低声道:“别冲动。”
银不解,朝着隐吼道:“冲动个屁,无望之海是个什么地方,王妃还有活路吗?老子今天要杀了这个混蛋给王妃报仇。”
“放肆。”一声冷喝让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是他们的主子,此时烈日当头,他们却感觉到无比寒冷。
柳瑾之脸上带着抱歉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为了玉儿做错了,但是这事是我一人而为,千错万错都由我来承担,请将军放了我的兄弟。”
“大将军。”
七夜的将士们一个个咬着唇明显在极力的压抑。
宫绝夜的目光阴冷的落在柳瑾之的脸上,声音冷绝道:“你害了我心爱的女人,你说我会答应吗?”
柳瑾之一愣,下一刻耳边就响起了副将的怒吼:“大将军,我王熊能跟着你打这一场一生已经够了,兄弟们,为了大将军我们杀。”
这一声一下子带动了二万多的吼声,他们如饿狼朝着铁骑军扑了过去,以副将为首的几名大将高声道:“大将军,你快走,我们有您这样一个将军就算是死也值了。”
“将军快走。”
这是发自每一个七夜皇朝士兵的真心,热血,柳瑾之就那般的站在原地,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明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计划,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堵得慌,是因为这一群赤子真心,无条件相信他,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也要让他离开的将士吗?
那一刻他多想冲上去,妈的,不就一条命吗?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他全身仿佛定在原地,动不了,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将士倒下,他的眼中渐渐的红了。
那副将被一刀砍中右臂却见他仍在原地不禁怒吼道:“将军,走啊,您是我们的希望。”
下一刻他的后背中了两刀,一口鲜血喷在空气中像是细细的雨丝,柳瑾之的心蓦然一惊,对,我是他们的希望,如果我死了那么七夜皇朝就完了,就是这样,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这个念头一冒出他身如利箭疾奔了出去。
宫绝夜冰冷的目光紧随着他,见他要跑立刻飞身而上,隐抓着银沉声道:“让主子自己动手吧。”
虽然他们都知道王妃现在没有事,但是这个男人居然把王妃放到无望之海那种死境,单凭这一点柳瑾之也该死上千百次。
两人瞬息间便过了几十招,柳瑾之心知时间紧迫,他的人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之前布下的局就白费了。
可是宫绝夜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实力不分伯仲,再加上柳瑾之心急脱身渐渐的落入下风。
“恩。”一声闷哼,柳瑾之硬拼着承受宫绝夜一掌的代价身子倒飞出去时借势朝城门飞奔,宫绝夜在后冷哼一声欺身而上,那速度竟是快的惊人,隐隐的就要追到柳瑾之。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挥手就将宫绝夜的攻势挡了下来。银,伍顿时大惊立刻飞身而上,就在这片刻的功夫柳瑾之已然快消失在众人眼中,宫绝夜眼中杀机暴涨,一掌劈向半路拦他去路的家伙,对着柳瑾之消失的方向一声怒吼:“柳瑾之。”
怒声冲天而去,仿佛要将整个东风城给震塌了,柳瑾之身法未停只是在转角时微微侧头,遥遥相望,两人仿佛都能望见从彼此眼里传达出的刻骨的仇恨。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东风城,那半路杀出的挡路者才跳出众人包围,银杀气腾腾的瞪着他,冷哼道:“想跑。”
然而这挡路者的武功确是不凡,哪怕是宫绝夜,银,再加伍三人也不能奈何的了他,可是就算奈何不了他拖也拖死他。
终于当二万多七夜皇军都倒下后,挡路者再一次轰退了三人有些气喘道:“不打了,不打了,累死老头我了。”
银神色一征,这声音……,他抬头惊愕道:“玄天师傅。”
“嘿嘿。”挡路者拉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巾,露出了一张他们熟悉的脸:“唉,老头不过是闭关了半年,这世界怎么就变样了。”
宫绝夜收起了攻势,一身银装显得冷峻霸气,他冰冷的望了一眼玄天,冷声道:“出发南越。”
银沉默的看了一眼玄天,犹豫了一下然后道:“玄天师傅,主子与宫锦澈已经彻底翻脸了,柳瑾之也是主子的仇人,您今天阻止了主子手刃仇人就已经让主子把您划到了他的世界之外,您以后再好不要再插手主子和七夜皇朝的事了,否则恐怕主子不会顾念旧情的。”
玄天脸色有些难看,他望了一眼那道已经渐渐远去的身影不解道:“有这么严重吗?他们毕竟是兄弟啊。”
银冷哼了一声道:“是他不顾念兄弟之情,害了主子最心爱的人,若不是他逼人太甚主子绝对不会选这条路的,玄天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劝您不要插手主子和宫锦澈之间的事,他们之间除非有一人倒下,否则这场战争是绝不会结束的,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抽马离开,而他郑重的声音在玄天耳边不停的回响,良久他的脸色黯淡,喃喃道:“还是来了吗?宫落,你当年的苦心算是白费了,这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免不了你死我活啊。”
在原地沉默了一下他转身奔向了另一个地方,刚刚瑾之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徒弟啊,虽然没用什么心思,但是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是在的,只希望小夜不要去追他,否则他也不好再公开与他对着干。
一路寻去却没有发现柳瑾之的身影,这个臭小子不是受了重伤吗?藏哪去了?还是被人给救走了?
一路寻了上百里,却终究没有发现柳瑾之,玄天看宫绝夜也没有追过来索性也不管了,反正以那小子的实力现在只要不碰到宫绝夜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画面回放,柳瑾之狂奔出东风城外便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向远处奔去,他一直跑一直跑,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他最后的意识就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树林,他栽倒在厚软的草堆里,黑暗袭来,他渐渐的晕了过去。
就在他昏倒的那一刻一袭白影缓缓的走向他,幽深的黑眸冰冷的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柳瑾之。
七夜皇朝,柳相府不复往日的繁荣,府中一片阴森,柳丞相一脸暴怒的对着底下的人吼道:“饭桶,一群饭桶,本相养你们那么年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底下的人个个低着头,一敢反驳一个字。
见他们此时个个装哑巴,柳丞相不禁更怒火中烧,指着下面一群“哑巴”吼道:“如果我儿子不能活,你们一个个都要给他陪葬。”
其话中的狠毒让所有人都抖了抖,只是他们的头低得更低,柳相冷哼一声道:“出去吧,发动所有的人去找,一定要把瑾之给本相找到。”
“是。”
一群人退下,空空的房间柳相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本来在七夜皇朝呼风唤雨的丞相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儿子的失踪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夜不能眠,早朝还要应付各种虚伪市侩的嘴脸,他当是累啊。
比起失去一个儿子,他更无法想象柳家如果失去了柳瑾之,那将会是多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