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的天,变得灰蒙蒙的,骤然倾盆大雨,打在夏天身上,一如既往的痛,只是已经麻木了。夏天掏出手里,按了一个号码,消失在雨际。
“原来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渴望周遭人眼中投射而来的善意。”
“我是真的这么无情,何况对你,何况我还有宝宝。我不是自己!”何惜梦摸了摸还未隆起的小腹,捧起桌上那杯牛奶,放到嘴边,又放回桌面。
她与他之间的感情就如同这边放凉了的牛奶,早已不再有之前的热度和口感,为何你们便要认定她跟他有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何惜梦以为自己真的疯了,明明下定了决心,居然来到了医院楼下,明明说好放弃,可偏偏走进了电梯。
只是走进电梯那一瞬间一声“等一下”,把她拽回了原点。
只见一个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钻进电梯,小家伙粉粉嫩嫩,一个大大锅盖头,乌溜溜的眼珠观察四周,嘴巴厥的大大的,身穿粉色唐装,脚上踩着一双毛绒绒的童鞋,煞是可爱。奶声奶气的喊道:“妈妈快点,电梯要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美妇,目光交汇之间何惜梦差点被她美晕了。那眉如纤纤细柳锁着一池春水,微微上翘的睫毛护住一弯美月,眼如卧在纯水中的一轮明月,蕴含种种情感的眼珠是那么迷人。
浓密乌黑的头发,挺拔的鼻梁,还有那线条流畅的脸庞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红晕。臃肿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居然显得那么纤细。
目光交汇之间,两人都愣了一下,只见她在按钮上按了一个“5”就拉着小家伙站在一旁,只是眼光不时瞟过她的全身,被一个这样的女人盯着,何惜梦感觉浑身难受。
期间,小家伙到处乱撞,只是在瞧上她的脸的时候,欢快的喊道:“妈妈,妈妈,快看……”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女人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何惜梦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个保温壶,还有一袋衣服,想来她的丈夫或者亲人住院了,来送饭的吧。
五楼很快就到了,小家伙拉着妈妈赶紧往病房走,她看到两人走进502病房的时候愣了一下,悄悄走了过去,门没有关严,从缝隙里可以看到病房内的情况,听到里面的声音。病房里却不见那女人,只见小家伙,一脸怒气的莫轻雨,和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李望君。
但见小小家伙欢快的爬上了病床贴着李望君的大腿,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转,“舅舅抱!”
“呼呼,妈妈说舅舅不乖,住院,要打屁股……”李望君此时低着头看到小家伙顿时眉眼舒展,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小家伙的脑袋,毫无生气的道:“那小俊打轻点行吗?舅舅现在不舒服!”
小家伙想了半天说,“那舅舅出院了要陪我玩,好久没人陪我玩了,妈妈忙都没空陪我。我去舅舅家,舅舅都不在!”说完小俊撅着嘴,乌溜溜的眼珠向下,眼眶红红的。鼻子下挂着两趟清鼻涕,只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咻地一声吸了回去。
看到小俊这样子,坐在旁边的莫轻雨,绷着的脸终于垮下来,赶忙将小俊揽入怀里,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蛋,“小俊乖,你舅舅现在身上有伤不能抱你。”
“嗯,那舅妈陪我玩……”稚气的声音欢快的传到门外的何惜梦耳朵里。
莫轻雨一本正经的说,“都跟你说好多回了,不要叫我舅妈,舅妈会生气的。”
“恩,知道了舅妈。”露出两颗大白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莫轻雨,“舅妈吃糖。”
李望君靠在枕头上,怔怔的笑了。却被莫轻雨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笑什么笑,给我继续反省!”
却见莫轻雨笑吟吟的张开嘴,只是没咬糖,却咬上了,小俊的手腕。
“啊!舅妈吃人啦……”
李望君低下头,然后偷偷瞟过莫轻雨的眼眸,轻声道:“你不生气了啊!”
“生气,特别生气。”莫轻雨撇过头,小俊却贴上了她的脸,嘟着小嘴小声道,“舅妈,不生气,小俊亲你。”然后贴上莫轻雨的脸颊。
“小俊乖,但舅舅不乖。”李望君给了小俊一个赞赏的眼神。“轻雨,你那么懂事怎么会生气呢?”
“懂事和生气是两回事,你有事瞒着我我就生气,你喝酒我就生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生气,我看你那什么补偿我!”莫轻雨一字语句的让李望君低着的头不敢抬起。
“真的好怀念。”何惜梦双眼含笑,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面,只不过少了一个劝架的你,少了一个看热闹的你,少了一个挨骂的你,不管多少人在里面,就是少了一个曾经的你。
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真的。何惜梦转身,迎面撞上了夏天,夏天见到她,眼睛中充满希望的眸光射向她。
“我就知道你一准来。来跟我一起进去。”
说着便拉上何惜梦的手腕,却被她狠狠推开,径直离开。“没必要了……”夏天看着远去的何惜梦,眼睛红红的。
原来我们早已过了善良的年纪。
夏天推看门,看到病房里的人不由得笑了。小俊看到夏天,双手张开,身子不断往那边挪动。“夏天舅舅抱。”
夏天接过莫轻雨手中的小俊。小俊跟夏天特别好,或许只有这种年纪的孩子的眼里才没有任何恶意。
夏天把小俊放在肩上,小俊又要到李望君那边去,好像献宝似的悄声说,“舅舅,我刚才看到舅妈了,可是妈妈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就是不知道怎么还不进来!”
小俊觉得自己说的很小声只是屋里的人都听见了,“恩,什么舅妈”夏天首先发问。这时小俊的妈妈才从厨房端出一碗汤来到李望君面前,瞪了一眼小俊。
可小俊那懂那些,虎头虎脑的描述,说有一次他把舅舅的钱包丢进了洗衣机,当李望君发现的时候,浸湿了到处都是水。以前不管小俊犯什么错李望君都是和和气气的。
只是那一次李望君直接脱了小俊的裤子,狠狠地抽了他几下屁股。小俊不服,跑去问妈妈,妈妈说钱包里有你舅妈的照片,舅舅看到舅妈照片打湿了,当然就不开心了。
之后小俊去给李望君道歉,看到那半张皱皱的照片,照片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不过妈妈说她是舅妈,就是舅妈了。
“舅舅有两个舅妈。舅舅好花心。不对三个,还有晚枫姐姐!”小俊撅着小嘴,跟个小大人似的描述这个事实。五六岁的孩子就知道花心。
引得病房里哄堂大笑,“花心,他要是花心那倒好了!”
只见李望君往门外瞟,却被夏天打断,“早走了。”
李望君笑了,笑的有点心酸,晶莹的泪水缓缓溢出了眼角,小俊还不明白,张开双手,希望舅舅抱抱她。
这时小俊妈妈却抱起小俊,她的话很少,从始至终都在做事,临了才对李望君说:“衣服我给你拿来了,晚上我再来给你送饭。”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注意身体!”
看着她萧条的背景,夏天不禁道:“你看丽姐一个人带着孩子,真不容易啊,还好她有你这么个弟弟。”
莫轻雨也不禁摇头,“是啊……一个女人太难了!还好有你这么个弟弟。”
“只是可怜她,也有个弟弟。”李望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