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山距离琉园好在不算远,而且比较偏僻。清衣不免有些暗自庆幸,没有人的地方,千重定然不能滥杀无辜,那样杀戮减少,血腥之气也会好点吧?但就在她快要赶到时,才恍然觉得,这罗阳山,不就是自己当年砍了的荒绽山吗?当年为灭毒村,她砍断山脊,造成刘顺村灭村的事件。而不过一年,这里被人改了名字,却依旧还是那样荒废着。但也正是因为荒废着。人们认为这地方不不吉利,就没有人在此。这倒减了千重嗜血的杀念。
清衣这样想着,快速飞身在一片废墟中寻找千重。忽然一只飞鸟迎着她飞了过来,她一愣,伸手,那鸟竟落在她的掌心,一张纸条赫然出现。清衣感到是莫尘轩的气息,伸手摊开纸条,就看到莫尘轩的字迹。大意是说皇城方向,妖气异动,他先过去看看,让清衣先看看千重的情况,如果有意外,切勿动手,等他赶到。
清衣随手撕毁纸条,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废墟,心里疑惑着皇城的事,但她更担心千重,思及此,她大声的叫着千重的名字。可是废墟之间,除了她空洞的叫喊声,什么也没有。乌鸦很色的身影,伴着嘎嘎的叫声一闪而过,让清衣的心里莫名的恐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无声的在吞噬着她的精神。忽然,她脖子前的黑曜狐发出耀眼的光辉,微微扬起,指向这一片废墟的正东方。她茫然像东奔去,就看到一个小黑影,比她更加迅速的向东而去。
“啊,阿木!”清衣一愣,阿木来凶戾之物,可吸收魔性使自己力量大增。他现在所去之处,难到,难道千重已经成魔?清衣心里大骇,慌忙跟了阿木追了上去。没追多久,一片一片迷蒙的红雾就遮掩住了去路。她一愣。敛了心神小心翼翼的走着,隐隐约约看着阿木蹦蹦跳跳的身影,忽然,那身影消失了,周遭的雾也微微有了减淡的趋势。清衣抽出剑,默念玄法。忽然四周一阵飞舞,那些红气,竟然在瞬间消失无踪。
她刚要定下身吸口气,忽然一股杀气迎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拿起剑横档在身前。兵刃相接,发出剧烈的声响,而在这声响中,清衣愕然的看着双眼赤红的,完全看不出一丝人性,正咬牙切齿,要将她撕裂的千重。
清衣近乎茫然的看着千重。“千重,你……”清衣一时哽咽,千重那双眼中,却闪出妖异的光,忽然猛地收回烧火棍,一个翻身再次击向清衣。一时两厢争斗,光芒耀天。整个大地,开始不断的震颤。
千重已经丝毫没有意识,只知道杀。巨大的风将太阳刮的缺失了颜色,变成了惨败的圆盘,而整个天空,阴云密布的好像要塌下来。清衣只守不攻,虽然她身形矫捷,躲得快速,可是身上还是好几处挂了彩。清衣想要叫出小黄,但是怕小黄的仙气跟千重的魔性相撞,千重会更加暴戾。而碧血石,现在在这种时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虽然莫尘轩只有先找到石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但是她想着,只要接近千重,仙魔之气定然能有反抗。碧血石会自动催动。可是看着现在的样子,似乎是没有效果的。
她这样想着,身形不免慢了几拍,千重那血红的双眼,忽然闪过一次狡黠。身形一顿,清衣蓦然抬头,就看到那烧火棍,照着她的心直直的刺了过来。她本能横剑再次抵挡,可是那烧火棍这次好像聚集了所有的力量,竟然直直砍断了那剑。清衣慌忙飞身,但是还是棋差一招,那烧火棍无比迅疾的贯穿了她的腹部。
血,在瞬间顺着烧火棍不断不断的满溢而出。剧烈的痛楚,好像突然将人撕成了两半,清衣恍惚的看着面前双眼赤红的千重。而千重嘴角泛起丝丝笑意,残酷而妖邪的笑意,仿若一把犀利的匕首,在清衣的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忽然,阿木不知从那里蹦了出来,一口咬上千重握着烧火棍的手。千重眉头一皱,一把抽出烧火棍,甩开手。阿木却死死的咬着他的手,而清衣却整个人,濒死一般,朝着地上缓缓倒下去。
倒下的速度那样迅速,可是在清衣眼中,却是那样的缓慢,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千重,脸上带着怅然的伤。她不怕痛,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要看到千重这样啊!鲜血随着坠落纷纷洒洒的复溅落在她的身上,也溅落在她怀中的碧血石上。一股巨大的红光忽然冲天而出,将亲清衣紧紧的包裹住,飞腾在半空中。清衣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瞬间有走遍她的全身,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清衣心间。
“你想救他,那就赌上你的命吧。”清衣恍然似有所悟,愕然的双眼赫然凛冽无比。心中好像天生一般,立刻反应出了能推动这碧血石的防范。那就是命,以命催动碧血石,换回的千重的意识。思及此,她紧紧的看着双眼赤红的千重,一边不忘结印,将自身的力量聚集在一处。
千重,千重,纵然我不在你身边,可是我只要活在你的心里,我就无憾了。不管天命还是纠葛,我只知道,我爱你,我一定要守着你……
混沌的天空下,千重依旧双眼赤红,对于清衣这边奇怪的气流,他似有所感也不顾还咬着他的手不断吸取魔气的阿木,只是愕然的盯着包裹着清衣的那一片红光。忽然,那到围拢的红光,忽然四散开来,无数光影飞衬而出,千重凝起眼眸,那些光影却瞅准了他的七经八脉,准确无比的砸了过去。
每个光影进入千重的身体,千重只觉眼前一阵朦朦胧,血腥的双眼终于忍受不住身体撕裂的痛楚,紧紧的闭上了。
滴答,滴答。什么声音?千重茫然的转过头就看到面前一片虚无。他缓缓的起身,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空白。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混乱的梦。可是,梦到了什么,却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思及此,他茫然的走着,忽然,空荡的尽头一个男子一身红衣,如同朝阳一般,站在他的前方,向前看着什么。千重一阵好奇,忍不住加快了脚步,顺着那红衣男子的目光,就看到不远处的花海中,那个他见过的白衣女子,靠着树,静静的坐着,双眼微闭,睫毛翩然若蝶,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是睡着了。那红衣男子看着她,忽然快步走了过去。那白衣姑娘似有所感,看着他,眼中却呈现出大片大片的迷茫。
“莲歌。”那男子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温柔,勾动了千重的心,让他蓦然惊醒的突然睁开了眼。
天空依旧是阴沉的,太阳依旧是苍白而无力的。千重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看着自己好像变得又些瘦的手臂。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心茫然的自问着,然后他坐起身,拿开手,就看到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鲜艳的红那样毫无生气的趴到在地上,乌黑的发四散开来,凌乱的洒落在那一片红上,地上的鲜血流淌的那样肆意,毫不吝啬的将大地侵染。千重的心突然好想卡在可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那样危险的吊在危险的地方。他恍惚的,茫然的奔向那趴到在地的尸体。
“清衣……”他不相信的抱起清衣,而之前的种种霍然跳跃在他眼前,让他记起那成魔后的种种。千重不相信的摇晃着清衣的身体。
“清衣,清衣……”他叫的那样急切,那样大声。可是,清衣肃清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反应,苍白的脸上,那一双眼,闭的那样紧,任你怎样摇晃,也不会再睁开,不会再看你一眼。流光仿若在这一刻倒转,辰光带着流年的伤,将幸福的过往一点点的上演。
孩童的邂逅,苦心的找寻,装傻的痴缠,生死的相护,那一簇鳞托菊永久的美好……所有所有的一切,这样迅速的旋转在千重的脑海,让他泪流满面的紧紧拥住清衣。
“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你答应要陪我一生的,你忘了吗?清衣,你醒醒啊,醒醒来看看我啊!”千重嘶声的哭喊着,如同幼年的孩童,撕裂的哭叫利的刮心。而那一块通红的碧血石,已然变成纯澈的白色,毫无光泽的被丢弃在一边。
宿命的羁绊,命运的颠倒,本以为苦尽甘来,怎料这突兀的一变,便是天人相隔的永诀。千重哭喊,单手指着那阴霾的苍天厉声质问如此不公,为何非要为难他们。明明相爱,却不能相拥相守,这样的痛如此悲戚的凿刻在身心,让他茫然的睁着双眼,看着早已浑身冰凉的清衣。她腹部的伤口那样狰狞的呈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他亲手刺出的伤口,那样的残忍和决绝。千重的心痛的已然失去了感觉,忽然,他缓缓的起身,茫然的双眼木然的转动着,寻找着什么。忽然,他眼前一亮,那隐隐发着光亮的烧火棍就在不远处,他伸手去拿,那烧火棍在他手中,忽然伸长,生出光一般锋利的剑锋。
千重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拿着变成剑的烧火棍,坐在地上,将清衣的尸体揽在怀中。无声的风轻轻撩动他飞扬的发,却荡不起他身上一丝生气。是不是心死了,这人也便成了木头,无知无畏的藐视着一切,只要一心紧紧的拥住爱人,这世间的一切,就不在再有变迁。忽然,千重木然的双眼亮了亮,他温柔的看着怀中的清衣。轻轻的近乎耳语般的呢喃着。
“你不要怕,等我来了,你就不会怕了……”他呓语着,忽然那变成利刃的烧火棍。蔚蓝的剑身发出冰冷的光芒,千重却依旧木然的看着清衣,一只手却拿着那利刃,朝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