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瞅准了地上的万俟铁烈和风孤虚就挥着烧火棍,冲了过去。忽然,一道碧蓝色的网,从天而降,将他裹了个严实。他莫名的烦躁着,拼命的挣扎着,那网却似有魔力一般,越收越紧。他愤怒着,挣扎着,看着从远处又突然跳出来的两个人。模糊的人影让他恍然觉得熟悉,却因为这束缚,而烦躁的拒绝去深思,只是用尽气力,朝着那个向他撒网的男人冲去。
莫尘轩手机紧紧的拉着网的另一端,目色深沉的看着千重。清衣慌忙飞身去挡。
“千重!”她大声的叫着,看着面无人色,双眼赤红的千重。强烈的杀气一波一波的从他身上弥散出来,她恍然瞪大了眼,这样的千重,在承天门一役中她是见过的。剑棍交错,一股凶戾的仿佛冲毁一切的瞬间将清衣包裹。清衣莫名的打了个寒战,魔的气息这样强烈,纵然是被这天网所囚,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道。思及此,她的心不禁咯噔一下,看着双眼赤红的千重,大声叫着:“千重!千重,你醒醒啊,千重!”
真切的呼唤在强大的魔气面前,清淡的仿佛连风都不能堪比。清衣暗觉不妙,就在她刚有此觉悟,千重却霍然抽身,朝着莫尘轩冲去。“他入魔了!”清衣凄然一声大喊,莫尘轩皱了皱眉头,看着冲上来的千重,忽然单手结印,一股若有似无的青光,朝着冲上来的千重,眉心一点。
千重轰然顿住身子,木然的看着莫尘轩,莫尘轩忽然放开天网,双手结印,一个巨型的圆形图腾霍然压向千重,而地上也莫名的多处一个同样巨型的圆形图腾,上下夹击一般,将千重死死的固定在中间。千重想要奔逃,可是他东撞撞,西跑跑,却怎么也出不去。就在焦躁中,那两个圆形图腾忽然收缩,向下压去,而千重的身子随着这图腾的变化,竟然也不断缩小。砰的一声,图腾似是缩到了最小,一阵白烟后,幻化成一个袋子,飞落在莫尘轩手中。
“他怎么了!”清衣仓皇的跑过来,眼中的急切,让莫尘轩看的心疼。
“刚刚入魔,我带回去给师傅,说不定还有救。”莫尘轩说的直接,清衣慌张的脸上,稍微松了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清衣看着莫尘轩手中的袋子,说的迅速。慌张的语速表达了她慌张的心,让莫尘轩再次有一种被无视的痛,但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眼下,只怕有更需要你的地方。”
清衣一愣。“皇宫?”莫尘轩点了点头,清衣恍然一阵伤感。是了,自己只顾着千重,却忘记了这样的宿命,这样的纠葛,那身处深宫内院的两位老人,是否安然。思及此,她才想起刚刚看到的万俟铁烈和风孤虚,不禁低头,却发现空空的地面,除了依稀可见的血迹,再也没有半个人影。
想着那一对父子的纠葛,清衣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说起来,这风孤虚还是自己的表哥,呵,世事无常。眼下千重成魔,需要的是烟无居,而非自己,而宫中那两位老人,现在才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吧。思及此,清衣点了点头。
“安排好宫中的事,我就去找你。千重,就暂时拜托你了。”
莫尘轩看着她,事实纠葛,是否真的是天命,在这一场痛苦中,她始终保持着清明的神志,这就是帝王之气吗?还是,在痛苦中纠葛的太久,已然有些木然的冷静。思及此,莫尘轩沉沉的叹了口气,飞身而去。
长歌一曲,流年舞,春风不解,红尘错。坦荡的天地间,清衣遥望着一片空茫,有些事,好像再也不一样了。思及此,冷冽的眼眸,终是微微有些疲惫的闭上了。
长风万里浮云,风孤虚抱着万俟铁烈看着不断从他受伤的右臂留下。风孤虚莫名的心慌,他是异类,他有常人无法匹敌的体魄,他强过一般人,所以他更加知道千重那一棍下的威力,更知道,人的弱肉。这样的伤,他不知道万俟铁烈能不能承受,所以他没有看完清衣和莫尘轩怎样的出手,只是抱起他就走。
他现在必须看大夫,否则,他,他怕他会死!
感受着他莫名的紧张,万俟铁烈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颤抖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我,咳咳,不会死。”带着血腥的手,那样灼热的烫伤了风孤虚的脸,使得他常年冰冷的脸,好像经受不住这深刻的温度,而莫名的留下了一滴泪。不,那不是泪,那是雨,看啊,“天下雨了。”他是异类阴冷嗜血的主,他才不会落泪呢。
看着仰头望天,故作坚强的风孤虚,万俟铁烈的心温软如春,轻轻的别过脸。这是自己的儿子,长成顶天地里的男子汉呢,长成独当一面的君王,可是他在他这不称职的父亲面前,示弱了呢。男孩子不管怎样的勇猛,果敢,毕竟还是孩子,那些不能被外人见到的痛苦与委屈,只有在父亲宽大的手掌下,才能如河水一般,轻轻流淌吧。
仿佛安慰一般,万俟铁烈轻轻的拍了拍风孤虚的肩膀,然后那只手,沉重的搭在风孤虚的肩膀上,再也抬不起来。风孤虚的心,蓦地一怔。
“喂,你怎么了?”他仰着头,别扭的像跟父亲吵架的孩子,别扭的不远与父亲交换眼神。可是,长风无情,刮走时间,只剩一片寒凉。他蓦然的心开始惶惶,他高高扬起的头,忍不住一点点缓慢的地下,那倔强的话语,变成惶惶的不安。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风孤虚再也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双眼紧紧的闭着,整个人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他身上的万俟铁烈。“呵,你怎么了,醒醒啊。”他故作淡定的冷笑着,说着,可是那死一般的沉寂,这样惶惶不定的敲打着他的心,让他惊慌的抬起万俟铁烈的脸。“你醒醒啊。”那双紧紧闭上的眼,却如磐石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风孤虚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安,邪魅冷酷的脸上,不可思议的慌乱着,他飞一般,朝着琉园冲去。嘴中却喃喃的如同梦呓一般,不断的张合着:“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有事,你不会的……”
拼上性命的速度,让他飞快的赶到了琉园。守门的侍卫刚想上来行李,却只觉一阵风漾过,他们除了血腥的味道,什么都没有看清。
“天机,天机!”风孤虚一入内院,就大声的喊着。天机闻声,快步走了出来,就看到风孤虚抱着万俟铁烈,满身是血。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风孤虚却惊慌的看着万俟铁烈摇着头。“是他的血,是他的血,他,他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要死了,你要救他,救他啊!”风孤虚惊慌的说着,可人却恍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的神智,好像跌落在一个死角,只是到惊慌,什么都做不来。
天机心中惊愕,长这么大,他何时见过风孤虚这般失常,整个人简直就像入了魔。惊恐不定,是因为这个男人吗?天机眉头一皱,想去抱万俟铁烈进屋。风孤虚却死死的不放手,天机知道他定然是紧张的心神失常了,想想他平日杀人如麻,这双手上,全是别人的血,他从未有丝毫在乎,现在,却因为自己父亲的血,而惶恐不安到入了魔怔吗?呵,这就是父子情深吗?天机的心,悲凉的自问着。忽然出手,一下子将风孤虚击的晕了过去。这才招来下人,将两人分开抬入了房。
而泽国的皇城内,静静悄悄的一如平日,可是只有几个人能感知到那如常外表下,不可言说的惶恐与不安。清衣踏入皇城的时候,明显的感受到一种时过境迁的悲凉。之前来此,都是千重陪着她,带她进来。而如今,城门依旧,却再也没有那个人,牵着她的手了。思及此,她心中一阵难过,脚步不禁也有些迟缓,但是想到那深宫中的二老,她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万俟岩烈抚着已经接近哭晕的皇后,心里长叹。听到齐公公在外喊着清衣求见,立刻准了。清衣一步一步踏入书房,与她之前踏入一般,沉重着,恍惚着,等到她终于再次看到万俟岩烈时,心莫名的就有了安定。皇后快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细细的看着脸。沈青恍惚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
“一见你就熟悉,一见你,这心中就欢喜,原来,原来都是注定的。”皇后泪眼模糊的,摩挲着清衣的脸。清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住那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支吾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可是怎样的话语,却都卡在了喉间,让她艰难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是不是期待的太久了,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了,这突兀的家,让她心心念着,温暖着,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只因这时光太过漫长,他们中间夹了一个千重,让所有的一切,仿佛在瞬间就停滞了。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千重的痛苦之上。她的心,这样柔弱的疼痛着,却不得不面对这样肃寒的事实。
万俟岩烈看出她的犹豫,重重的叹了口气,骨肉分离二十年,如今见面,怎生一个怜惜了得,可是想到千重他的心,蓦然的就纠结着,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开了口。“千重怎么样呢?”
“莫尘轩说带回去给他师父看看。”万俟岩烈皱了皱眉:“很严重吗?”
清衣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万俟岩烈再次沉沉的叹了口气,天意如此么,天意让他老了老了,连天伦都不能享的安生。这是不是就是拆散铁烈夫妻的报应。思及此,越发的觉得事实无常,但是他是一家之主,是这个国家的帝王,所以注定了他不能如皇后一般,恣意情感,肆意怅然。他看着清衣,沉吟良久。“这么做,或许对你不公平,但是,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
清衣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天下都知道千重是天命帝王,是太子,所以,他是魔之事,我知道你定然也不想被外人知道,而且一旦消息放出,会扰乱国本,所以,所以……”万俟岩烈说道这里,却再也说不出下去。他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的,但是,这对于清衣,实在是有些残忍。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不能长在自己身边,已然是对她大大的不幸,现在若再这样,他这做爹的,是在是于心不忍。
“千重依旧是太子,我只是他的妻子而已。”清衣淡淡的开口。万俟岩烈的心思,她又岂会猜不出。这样做是大局最好的解决方法,万俟岩烈是知道的,能这般犹豫,只能说他是在顾惜她。这就是父亲吗?做什么,都会为了孩子着想。思及此,她莫名的扬起了嘴角,那是一种只有他和万俟岩烈才能了解的温暖,如此平淡,却如此的强大。
万俟岩烈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是自己的女儿,决然傲烈,如同孤觉的凤凰花,一身火红的要将这世间温暖。
迷迷蒙蒙的雪,厚厚的堆积在山上。迷蒙仙山上,烟无居在石洞中,看着被囚困,而沉沉睡去的千重,捋着胡子,叹了口气。
“怎样?”莫尘轩慌张询问。
“他魔性太强,本来就已经入魔,是黄粱的仙气生生的压制着,如今,刺激太大,黄粱之气被破,纵然再有黄粱,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烟无居锊着胡子摇着头,仙气一破,本身的魔性因为仙气之前的束缚,变的更加肆意,汹涌。
“那他这样下去,就只有成魔?”
“恩。我们现在只是暂时的压制,等到他醒过来,只怕会暴虐异常,并且毫无人性,再记得前事种种。”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莫尘轩看着烟无居,他无法想象没有千重的清衣,该是怎样的痛苦。烟无居看着他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办法倒是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