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莫尘轩看着清衣,清衣横竖都想一剑砍了他替上襄报仇,替千重保密。可是风孤虚依旧洋洋的看着她。“你只要伤了我一根头发,天机会立刻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你向来深明大义,自然是该看清局势才对。”
风孤虚说的轻慢,清衣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在理。杀他是一了百了,但是天机那边定然不能善罢甘休,之前杀了那个什么叫庆人的,看来他已经有些不大对劲,好像血戾之气大动,如果现在杀了风孤虚,还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敌在暗我在明,切莫不可轻举妄动。思及此,她微微有些不解的看着风孤虚。
“你跟他有什么别的深仇大恨?”
“这个你无须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断然不会反悔就是,还有……”
“还有什么?”清衣莫名的看着风孤虚。
“还有,你知道我喜欢你,不管那个家伙怎么样,你随时可以来到我的怀抱。”风孤虚笑的肆意,张开双臂,一副清衣一定会过去的模样。清衣真像一剑砍他个稀巴烂,上襄死的那么惨,自己竟然还在跟这个杀人凶手谈条件,她一定是疯了。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她不想成大事,但是她想要帮千重挡尽所以一切,纵然,让他怨恨也无妨。
莫尘轩回到医馆,却发现已经人物楼空,他问了问医馆的人,说是跟着一个男人出去了。莫尘轩低了低眉头,想想,是不是千重来接她了,思及此,不由苦苦的牵动嘴角,怎么觉得,这几日的幸福,不过是千重的施舍,现在他伸出手,就拿回去了。连和自己告别的时间,都不给予。而自己对清衣,就是这般的无足轻重吧。走的时候,连个口讯都不愿施舍。
呵,清衣本就无心于自己,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的。这样的自己,她定然也不想费神多看一眼吧。明明知道,她的整个心都在千重身上,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保护她,纵然她根本不需要保护。可在看到她像自己示弱的瞬间,整个世界如此美好,仿佛融化了万年的冰天雪地。
然而,曾经有多幸福,分手的那一刻就有多残酷。莫尘轩良久的呆立在清衣住过的房中,良久,微微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东西,步履沉重的转身而去。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贪恋一时的温暖,就要赔上一生的想念。
空空的房间,只留那一包桂花糖,孤单的放在桌上,散发着无人能了的香甜。
夜晚的长风,带着静谧的气息,一遍遍的游走过皇城内的各个角落。忽然,一个人影冒出了墙头,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忽然,朝着北方仔细打量了一个,见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动静,一个猛跃翻出墙头,继而如流星一般,迅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他刚一跳出去,四周立刻亮起了火把。一群人就齐齐的冒出了头。为首的正是沈青跟皇后。皇后乐颠颠的拉着沈青。“他,他每次都这样翻出去吗?”
沈青险些吐血,努力抑制住自己将要暴走的神经,低下头:“是的。”
“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都长这么大了,还跟一小孩子似地,将来怎么统率朝臣啊。”皇后双眼放光,激动的看着那早已消失的不知到了那里的千重的背影。沈青强压的心,实在是不能容忍的在心里爆发了。说千重是孩子,您这又是什么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拉着一群宫女跟自己,趴在这里,等着看千重翻墙,这,这不是小孩子的恶趣味,这是什么啊。
谁来告诉他,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当皇室的啊,什么叫皇家的尊严啊,面子啊,这些人都不知道么。集体看太子翻墙,逃出宫,这是哪门子的皇室啊,他理解不能,理解不能啊。就在他的心嚎叫不已的时候,皇后忽然合起手掌,一副少女模样看着那黑茫茫的天际。
“真浪漫,比他爹强多了。”沈青险些晕倒。拜托,给点面子,他看这一家子里,就只有皇上还算正常,当然,那恶趣味的墨水嗜好就请自动跳过。思及此,他心底长叹一声,继而弯下身。“夜深天凉,娘娘还请早些回宫吧。”
皇后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看着沈青。“我知道,你觉得我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你只有做了爹之后,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情。起驾,回宫吧。”皇后摆正了姿态,一扬手就拉着一群人洋洋洒洒的走了,可这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花痴啊,真是太美好了。为寻真爱而翻宫墙,她这儿子怎么看怎么帅啊。
看着皇后远去的模样,沈青莫名的打了个寒战,为什么他恍然有一种,打死都不要做爹的错觉呢?深呼吸,淡定淡定,只能希望这次千重顺利回宫了。算算,这次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出宫了。此番打了胜仗,朝野上下,开始相信他是出外修行,而不是出外溜达,而众人听口气,对清衣的赞许也是颇多,都想亲眼看看这个能驱使龙的姑娘,此番,千重要是带着清衣回来,这婚看来是成定了。一旦大婚,那就距离登基不远了。看看这对夫妻就知道,他们多么向往子孙满堂,然后野外仙游,肯定早早的就要把江山交给千重。思及此,不得不苦笑一番,做爹的有做爹的希望,做儿子的有做儿子的困惑啊。
千重风一样驰聘在黑夜中,他能感到清衣的存在,却觉得气息那样微弱,好像不大对劲,这让他的心惶惶不已,所以刚一摆脱他二叔的纠缠,他立刻就翻墙爬了出来。不过刚才有些奇怪啊,怎么觉得一群人在盯着自己,心里毛毛的。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操心的不是这个,是清衣。
黑曜狐的气息,随着他的不断移动,越发的强烈起来,他心里一喜,霍然加快速度。
清衣木然的走在通往皇城的路上,却忍不住想想现在这奇怪的布局。他明白义父的心情,但是她不能理解风孤虚。风孤虚这个人刻意隐瞒了什么。他不会这么傻的心甘情愿的被义父利用,这么做的目的,定然是有他的好处。但是,这其实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对风孤虚,竟然下不了杀手。上襄死的那么惨,可是看到风孤虚,她这心里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可是表现出来,却是那样的无力,而且,记得最初看他,也是觉得有些熟悉的。思及此,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谈完,她就撞上了一个人坚实的胸膛。心里一惊,却连头也懒得抬的就说了声对不起,继续前行。可是没走几步,她猝然抬头。刚才,刚才那个气息是,千重!她霍然回头,就看到千重正促狭的朝着她笑。
“想什么呢。”千重大步走过来,伸手抚上她的脸。清衣恍然觉得时光荏苒,这面前的人那样遥远,却又那样近。连日来不断不断的出现在自己梦中,让她恍惚的,一时都不敢确认这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了?”千重轻轻的揽她入怀,感受到她身体的莫名寒凉,轻轻的询问。这询问如此温暖,如同春风,游走进清衣的心。让她连日来的思念化作泪水在眼眶旁打转,却怎样都不肯落下。她不能让千重看出她的问题。但是千重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看着她泛起泪光的眼。莫名的慌张像一把利剑,砰的一声,击中了他的心,他慌忙的伸手,去擦清衣的眼,声音一时无措的如同幼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清衣看着他无措的神情,心里一阵温暖,轻轻的摇了摇头,抱紧千重,第一次轻轻的,轻轻的开了口。“我,想你了。”千重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看着清衣:“你,你刚才说什么?”清衣一愣:“想你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千重表情霍然变得淡然,伸手就把清衣揽进怀中,清衣莫名其妙的靠在他的胸前,可是却又闪电般的抬起了头,慌张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了,这心怎么跳的这么快,你最近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千重依旧淡然的应着,可是清衣俯下头,又惊恐的抬起头。“比刚才跳的更快了,你确定你没事吗?医馆,这附近有没有医馆,你还是看看的好。”清衣说着就起身,要去找医馆,千重却霍然拉住了她的手,清衣担忧的转过头来看他,却被千重再次紧紧的揽入了怀中。
“我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了。你,是第一次说想我,我真高兴。”清衣一愣,噗的一声笑出声,一手打在千重的身上。“你有病。”诚然,他们虽然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但是,碍于身份,和种种的别扭,整体下来,就是他们压根就没像正常情侣一样,说过什么想啊爱啊喜欢啊。缺失了最直接的表达,虽然习惯用心看实物,但是耳朵听到这样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带动整个心,兴奋起来。
千重一把握住清衣打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是啊是啊,我有病,你走了我就得了相思病。”清衣一愣,旋即缓缓的低下头,气氛霍然便的凝重起来,只是千重还沉浸在刚才的快乐中,木然的没有反应。
“我也是。”良久,清衣抬起头,看着千重的眼睛说的坚定。“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希望你好。”千重一笑,轻轻的抚上她的眼睛。“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清衣轻轻的点了点头,笑了笑,继续靠在千重的胸前。你知道我的爱就好了,其他的什么,你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了。
两人一路携手,游山玩水好像都不愿回宫似地,拼命的在各地逗留。而对于这次的突然离开,清衣的解释很简单,阿木带来了义父的信息,义父让她带阿木去城洲帮阿木,找回些血戾之气。义父说城洲是阿木诞生的地方,所以让她带阿木去。当时阿木身子很不对,她无奈就去了。
她说的一板一眼,千重没有丝毫的怀疑余地,或者说是要她说的,他都会信吧。在爱面前,他已然丧失了正常的判断。不过在爱里迷了眼的,又何止他一人。清衣暗自叹了口气,感叹终于蒙混过去。千重忽然拉着她,告诉她风孤虚和万俟铁烈竟然是父子。清衣愕然的看着千重。
“是父子!那你爹就是他的舅舅了?”
“是啊。”千重怏怏的抬头。“都是他们老一辈当年的事,现在我二叔正前往琉园找他相认,但是我有些担心,你看这些琉园的人,个个凶残……”千重絮絮叨叨的说着,清衣却已然傻了,她的思维停留在舅舅这个名分上。风孤虚跟自己的交易,只有一个,就是让她杀了万俟岩烈,他则会替千重保守秘密……起初她只当风孤虚是为了国家争斗,但是想想,万俟岩烈死了,还有千重啊,刚刚打了胜仗,要杀也是免除后患的杀了千重才是,而他却偏偏将矛头对准万俟岩烈,她本就觉得有些蹊跷,现在倒好,竟然是舅舅跟外甥,这,这又唱的是哪出啊?
清衣茫然的看着千重,千重却已然转到上襄的问题上去了。说他从岩头那里也听说了,对于上襄的死,风孤虚的表现只有悲伤,没有凶戾,甚至让人厚葬上襄,看来上襄的死跟他恐怕只有间接关系,并没有必然联系。
千重说到这里,清衣的心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轻松,竟然奇迹的一下子认定,上襄的死跟风孤虚是没有关系的,这种莫名的轻松,立刻将她从敌对的情绪中解放出来,但是,他为什么要杀万俟岩烈呢。
这样的问题她暂时不想深究,她只想跟千重快快乐乐的,如同一般人一样,安然过上几日。可是他们还没有游遍河山,沈青却已经无奈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看到他,千重立刻阴了脸,沈青摊手无奈:“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你要知道我背后的压迫势力,是何等的波涛汹涌。”
千重自然是知道沈青的痛苦的,但是他也痛苦啊,这好不容易朝夕相处的,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再过几日,说不定就会有下一步动作了,你个衰人降世,一切不都玩完了。所以千重痛恨的,用小媳妇似的眼光抽着沈青,却始终不愿意做出任何妥协的姿势。沈青无奈,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清衣霍然站在两人中间。
“呐,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