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清冷,月儿的光芒越发的显得冰冷。但最寒人心的,向来不是物质。清衣紧紧的握紧拳头看着天机。
“你这是威胁?”天机却不笑可否,白衣阡陌,如他到来一般翩然离去。清衣看着他远去,看着同样瞪着眼睛的阿木,突然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阿木霍然蹦起,就跳了出去。整个楼内,再次陷入了难捱的寂静,而外面突然刮起了肃寒的风。
肃寒的风像刀刃,摩挲过风孤虚的脸,他却毫无感觉,只是一下一下的缠着绷带。可是他不理会风,不代表风不理会他。这不,风不知怎么的,突然加大了力度,一下子就把他放在一旁的药瓶吹倒在地,骨碌碌的向下滚去。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看着和药瓶就要滚到地上摔个粉碎,一只白皙的手,却忽然接住了药瓶。风孤虚皱紧眉头抬眼,就看到清衣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他想要笑,可是想到之前的种种,他邪魅的面容就在此被寒风冻住了。
“你想通了?”风孤虚冷冷发问,但是任谁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期待。清衣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的坐在他身旁,看着夜幕中的琉园,轻轻的开口。
“你为什么不睡觉呢。”
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风孤虚微微一愣,冰冷的面容微微的就有了温泽,看着自己的手低下头。“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做些别的啊。”清衣稍显自然的说着,心里却知道天机不知道正在何处看着。她心里惦念着千重,表面却只能强装微笑的看着风孤虚。风孤虚看着月光下她微笑的脸,忽然自语般开口:“我不敢闭上眼,一旦闭上所有杀戮和屈辱都会洪水猛兽般本来,逼得我像个肮脏的乞丐,只能躲在看不见的角落。可在你怀中,这所有一切,皆随风逝。”
清衣一愣,而风孤虚忽然一个翻身,头就枕在了清衣的腿上。清衣身子一颤,却极力忍了下去,只是抬头看着天空那并不明朗的月色。
风孤虚躺倒在清衣腿上,正好可以看到清衣消瘦的下巴,不禁想到那夜,他因为满月现行的关系,痛苦不堪,而她就那样温柔的抱起了自己,温柔的抚摸自己。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上清衣的脸颊。清衣一愣,微微低头,风孤虚霍然就抬头吻了上去。清衣迅速的撇过头,表情极是尴尬。风孤虚却毫不在意,只是自顾的笑着,继续躺回她怀里。
“我不急,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他说的轻声,甚至话语中还带着笑,但是只有真正见识过他征战沙场的人才知道,他话语中那一份不可违抗的霸气和笃定。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而为了得到,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清衣的心莫名的打了个寒战,等她惶惶的低头,却看到风孤虚已然安然的睡着了。闭上的眼眸如同斩断的杀戮,让他在瞬间变的无辜而美好。清衣忍不住轻轻拂过他的脸,不禁想起他还是狐狸时的样子。若一直都是这样多好,那样她虽然不会爱他,却一定会给他温暖,因为她知道那种孤身一人的苦,知道冰冷世界所带来的伤。但是,人跟人永远是不同的。
长夜如此寂寥,生生让人觉得凄寒。清衣五味陈杂的仰望天际,而与此同时的城郊。一群异类围住了站在树旁的千重和万俟铁烈。还是那个总管,怏怏的看着万俟铁烈。
“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多事呢,还得让小爷我再跑一趟。”万俟铁烈皱紧眉头,千重却一副悠哉的样子看着那总管。
“你们找的是我,放过我二叔可以吧。”
那总管之前收过万俟铁烈的好,稍微还算有点人性,怏怏的又点了点头。
“成,你小子这次也算是识时务,不劳小爷动手,就照顾照顾你。”万俟铁烈想拦,可千重却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事。二叔,我已经长大了。”他说的轻快,头也不回的就甩手去了,让万俟铁烈怔立了良久,忽然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就笑了。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闯祸,任意妄为的毛头小子了。他已经知道什么是责任了。思及此,万俟铁烈突然低低的笑了,拍了拍手,那光秃秃的树旁,霍然蹦出好些个黑影。
“我们的战争,也该开始了。”
清冷的风吹开了最后一丝阴暗,而忙碌的人群已经开始频繁的穿梭在琉园中。今日是园主大婚,可万万怠慢不得。虽然他们痛恨泽人,但是他们更怕自家的园主,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不由的又加快了些。
风孤虚站在高处,满意的看着忙碌的人群,低头就看到一排丫鬟捧着喜服正走近清衣房中。心里越发的欢喜。那日自己在她怀中不小心的就睡着了,他没有傻到看不出清衣一再隐忍自己的举动有些反常,他猜都猜得到定然是天机使了什么手段。从小到大,自己想要什么,天机总会帮自己的忙,思及此,嘴角不禁撇过浓重的笑,一个翻身就闯入了正在被一群女人围着的清衣房中。
那些丫鬟们看到风孤虚来了,慌忙要跪拜,风孤虚懒懒的挥了挥手,清衣皱了皱眉回过头,风孤虚在这一刻仿若窒息。靡颜腻理,倾国倾城,他从未想过清衣打扮起来,如同一只飞腾的凤,美丽而耀眼的让他怔忡着却回不了神,只是呆呆的望着。清衣起身,兀长的滚边锦绣金丝礼服更加包裹出她美好的身姿。
“园主,怎么了?”
被清衣的话语叫醒,风孤虚霍然沉了眼眸,一把拉过清衣的手。“今日起,你就该叫夫君了。”清衣咬着牙,没有开口。风孤虚一怒,伸手就捏上她的下巴,可是看到清衣隐忍的表情,想了想,就又松开了。
“不急,反正晚上你是叫定了。”清衣撇过头,风孤虚却大笑着向外走去、看着那疏狂的身影,清衣微微有些无力的坐回镜前,但是她旋即笑了,无神的眼中霍然发出灼灼的光晕。千重一定会来救她的。等到他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声声唢呐吹响了忙碌终结的号角,大红的喜庆遮盖一切,琉园巨大的广场上,人们像蚂蚁一样拥挤熙熙攘攘。争先恐后的看着那一步一步走向喜台的清衣,都好奇着怎样的女子能让自家那冷血的园主看上,都想看看这泽人到底施了什么妖术。却忘记了他们自己,本就是妖。
刺目的鲜红,无数的人群,还有风孤虚那张掩不住欢笑的脸。落在清衣眼中,齐齐成了灰。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天机,天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清衣蓦地看到幻境中,被困在牢中绑在柱子上的千重。心里一惊,而那幻境中的千重,蓦地向她这边看来。她心里一颤,幻境陡然消失。天机的意图无比明显的告知着,只要清衣稍有反抗,千重就是命丧黄泉。
清衣皱眉,风孤虚却忽然上来拉她的手,和她正面对着真个琉园的异类。那些异类齐刷刷的瞪大了眼,除了震惊清衣倾城之姿外,就是感叹,他们这冷血的园主跟这泽人女子倒真是绝配啊。一个看起来端庄大方,一个看来来英姿神武,何止是般配,简直就是绝配啊。当然,这是那些异族男人的想法,女人们可就不这样想了,在一边脸红心跳的看着风孤虚的同时,不忘咒骂清衣低贱,下作,定然是靠那张脸色诱园主的。
天机看着众人,一甩手,登时地下鸦雀无声,那总管摇摇摆摆的就走了出来,宣布大婚,开始进行繁琐的细节。他们这边忙的不亦乐乎,而牢里的千重也没有闲着。他看着自己面前那两个张牙舞爪堪比黑猩猩的异类,微微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
这两个异类本来也想去喝喜酒的,但是就因为他不能去,本来就不待见泽人,正在郁闷,还看他这种反应,那个郁闷蹭蹭蹭的就蹭成小火山爆发了,所以它挥着爪子就上去打。
千重想要挪身,但是奈何这绳子绑的太结实。眼看就要中招,呼的一声风响,一道红光飒然而过。那黑猩猩的手掌在瞬间就飞上了天空。红色的血液噗噗的飞着,使得千重霍然转过头,鲜红的血就溅满了他的白衣。那猩猩还来不及哀嚎,就看到一个小东西,嘴里叼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霍然就隔断了绑着千重的绳子。
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另一只猩猩一下子傻了眼,而这只被砍了手的,看到千重下来了才不禁大叫出声。另一只猩猩有了反应,立刻就扑了上来。千重皱眉,霍然抽出烧火棍,照着那星星飞驰而去。
两道红光交错成影,两只猩猩对望一眼,身体霍然碎裂无数,浓烈的血腥朝着千重奔涌而去,让他整个人忽然莫名的兴奋。而在一旁的阿木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闪了闪,霍然映出千重赤红的双眸。它疑惑的挠了挠头,啾啾的叫了两声看着千重,千重霍然回神,赤红的眼眸瞬间退化成琉璃色。他摇了摇头,感觉有些昏沉,却顾不上那么多,循着黑曜石的气息狂奔而去。
月不知何时挂上了夜幕,仿若给整个大地披上了轻纱,朦朦胧胧兀自带着一种静谧。而那一片火红的会场,在这安静中无疑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夫妻对拜!”那贼眉睡眼的总管吊着嗓子,若太监一样长长的叫出声。“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