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笑嘻嘻的表情,瞬间就僵死在脸上。他有些吃惊的看着冷清衣。这明明是一般大的孩子,为什么她就能说的那么凌厉,说的那么果决。为什么她黑亮如水镜的眼里,可以迸发出那样凛冽而气势的光焰,将她瘦弱卑微。还时不时发着抖的身体全部包裹,让她显得那样坚定。
心,突然就被这样的眼神触动了。长到这么大,所见过的宫女丫头嫔妃姨娘,哪个不是低眉顺眼的。唯有她,不谗不魅,好似一座坚定的石雕,突然就扎进了自己的心,让他惊艳的同时,不可忽视的要将她放在心上。
奇怪的感觉。男孩微微歪了歪头。心突然好想就跳的快了些。恩,刚才跑得太快了吧。男孩这样跟自己解释着,就伸出手要扶冷清衣起来。
可就在要触碰到冷清衣的瞬间,冷清衣却突然诈尸一样蹦了起来。那清冽坚定的脸上突然,就涌满了慌乱。
“篮子,我的篮子!“她懊恼的敲打着自己头,就像敲着一截木桩子,撒腿又要朝那小巷奔赴。男孩一伸手就拽住了她,这丫头刚觉得她不错,她就泛起傻来了。就她这样跑回去,还不是羊入虎穴。不由皱了眉毛,故意凶起脸瞪着她。
“你要回去送死!”
“可是……”冷清衣有点急,焦躁的看向远方的巷子。可是篮子里有二娘的药,二娘身子虚,在不吃药,撑不住的!
“篮子里有东西是吧?你还是重买一份的好。”男孩放开手,无所事事的环抱起双臂,优哉游哉的瞧着她。
“没钱。”冷清衣黯然的低下头。这冷家不是一般的有钱,对下人也不是一般的吝啬。统治阶级的享乐,向来都伴随着劳苦大众的血汗。这次的药钱还是她省吃俭用攒了一个月的,今日也是偷偷溜出来买的。
冷清衣想的有些无奈,不由咬了咬牙,撩起袖子,摆出拼命三郎的架势,无论如何,还是要拼上一会的。自己命是小,二娘的病是大。
“喂,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来,我先借你好了,有了再还我。”男孩随手掏出一把碎银子,挡在了拼命三郎小冷清衣的面前。
哼哼,说给,这丫头有根很不顺眼的傲骨,肯定不要。说借这就好多啦。俗话说有借有还嘛。今天借,明天还,一来二去还怕她不跟自己玩。男孩心里这如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欢畅,可是脸上,依旧是一副悠哉悠哉,闲散晃荡的样子,表现出他极端的不在意的模样。
嘿嘿,大鱼上钩前,这表面功夫可是马虎不得的。
太阳今天可能很高兴,所以毫不吝啬的将它的灿烂分享给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使得它们在男孩的手中显得,越发的璀璨,也越发的惹人喜爱。冷清衣看着阳光底下那白花花的银子,终于一咬牙,拿过其中一小块。乌亮的眼眸带着坚定,明晃晃的盯着男孩。“我明天去哪还你?”要是当掉夫人昨日过寿赏的镯子,就有的还了。
“额。”男孩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眸,心突然有了点窒息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远距离瞄准射中,使得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但是他迅速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扇子,挡住了脸,琉璃色的眼眸带着异样的光芒,随手丢给冷清衣一样物件。
“你带着这个,一走上这条街我就知道了,自会来找你的。”
“哦?”冷清衣接过东西一看,才知道是一块乌漆麻黑的石头,只不过被雕成了狐狸的模样做成了项链。就这么个小玩意,还有通灵的作用不成,冷清衣不由冷汗涔涔的抬头“这个真的有效?”
可当她抬起头,面前那飞扬的身影却早就不在了,迎面的只有陌生的嘈杂和人群。那男孩如他出现一般,突兀的消失了。
“真是个怪人。”胡乱的将项链挂在脖子上。冷清衣喃喃自语。忽然一中奇异的战栗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不会是刚才跑出后遗症了吧!冷清衣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无奈摇了摇。看来是刚才真的吓到了,叹息着朝药店走去。
冷清衣到底是好孩子啊,没有东张西望的坏毛病,否则她只要稍微抬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那五尺高的屋梁上,那男孩长袍猎猎,正勾起嘴角,像一只饶有兴趣的猫,促狭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男孩站得高看得远,看着冷清衣嘴角就是止不住的上扬。哎呀呀,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孱弱的兔子嘛。但是她骨子里那股决然的气势,却是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嘿嘿,貌似这趟出来找到不错的猎物哎,以后就不愁没人玩了。
男孩嘿嘿一笑,拍了拍手,忽然一个闪身,闪进了之前那狭窄的巷弄。一袭黄色的锦云长袍迎风张扬的肆意,撩起他额前厚重的发,那一朵稍嫌暗淡的青莲,不明所以的亮了亮,突然又暗了。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人向来是人人愤恨的,就像这个男孩。你说你打都打了,逃也逃了,非转回来,无所事事的蹲在墙上,看那些黑影凄凄惨惨戚戚的一瘸一拐的撤离现场。
他这悠哉悠哉的不要紧,吓到那些黑影就不好了。那些黑影看到他,本能的就嗖嗖嗖的全数贴在了墙上。一副我缴械,你不杀的渴望表情。
“唉……”男孩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在墙上,双脚又耷拉了下来。“这样的身手,也敢来试探本殿下。二叔,你府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悲催了。”
他这话就像一个鱼饵,凭空的就钓出了另一个声音。
“千重,我好歹都是你二叔外加殿前大将军,在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几分面子嘛。”一样的口气,一样的神态。一个四十左右着了灰色暗金长袍的男子,双手笼在袖中晃晃悠悠的,像个流浪汉似地,就从巷子外面晃了进来。粗重的剑眉下,那一双眼像是宿醉之后的昏沉,暗淡的没有一点颜色,而那一张笑脸上也是胡子拉杂的一派青灰。
横竖看了,这就是一个衣服稍微贵了点的流浪汉,或者拾荒者。谁能联想到皇叔和那名震泽国的大将军。而那悠哉悠哉的小子,没错,正是这万俟岩烈的儿子,泽国公认的太子,万俟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