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推出去了,但是这迎面的刀口还是没有躲过的。男孩身形一弯,那刀口就擦着他的前襟划过。
黑影们一拍大腿,一看此方案有门啊,立刻豪情万丈,前赴后继的采用了人肉战术,挥着刀就砍。冷清衣被丢了出去,看着一群人朝着男孩扑过去,吓得说不出话。但是说不话不代表脑子也不好使了。
她清楚的看到,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趁乱就这么逃了,管他男孩被砍被剁,反正又不熟。第二条,就是上去撕拉扯咬,引开一部分人。这男孩要是争气,给面子,逃了过去,那挂的就是自己了。
这是很明显的两条路,傻子都会选第一条。冷清衣当然不是傻子,所以她义无反顾的选了第二条。因为傻子还有个近亲,叫白痴。造成白痴的原因是小的时候可能受了意外,脑壳坏了。但是事实证明,冷清衣的脑子还是好使的。所以造成冷清衣今日精神失常的主要原因是良知。
虽然事实证明,这些人是冲着那男孩去的,但是执意要找篮子的是自己,而那男孩也一直护着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只怕已经变成亡魂了。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她不会念这些豪气冲天又有点文艺的话,她也没有整条泉水去报答谁。她只知道,错就该罚,对就该赏。
只知道,若有人对自己好,那就是要赔上命,也不能退缩的!
心动不如行动,想到这里她捡起巷子边上的砖头,就朝那堆人的正中央丢了过去。如果远距离抛射,说不定两个人都有逃跑的可能。冷清衣心里想着,哪知就在她抛出去的砖,飞到人群头顶,就要落下去的时候,忽然一股气流直喷而上,将严严实实围着的人,连同那正上方的砖,砰的一声,全部弹了出去。
一群人七零八落像雨滴一样,哒哒哒的往地上掉。
好快的身手!冷清衣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虽然觉得他不弱,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这么一招,能摆平这么多大人。这跟他吊儿郎当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冷清衣心里感慨着,看见自己的篮子,扑过去就要拿,忽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腿将她摔倒,她一挣扎,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乌黑的眼眸,不由暗了暗。一个黑影一把将她拎了起来,颤抖的看着步步逼近的男孩,又凶狠的瞪向冷清衣。
“快,让他住手!”
黑影的声音明显抖成了一团。冷清衣看着那男孩,又看了看自己的脖子,眉眼一横,刚要开口,那男孩却笑嘻嘻的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只要你说停手,我就真的停手哦。”说着,还大大方方地晃了晃两只手。飞扬的眉眼,肆无忌惮的袒露在天光下,恍惚间竟有了神样的华彩。明明只是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孩子,为什么却好像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呢。
冷清衣的心突然没有来的一阵刺痛,好像有遥远的时光,烙印在身体看不到的地方,让她有一丝不甘。
是的,不甘,她不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神情,她潜意识觉得不该是这样,所以她紧咬着牙关,别过稚嫩的脸,就是不愿意开口。而就在别过脸的瞬间,她的脚也没有停,毫不客气的将自身力量全部集中,狠狠的踩在了那黑影的脚上。
黑影嗷唔怪叫一声,扔了刀,跳着脚。冷清衣身子本就弱小,一闪身,拉过近在咫尺的男孩,转身就跑。可那黑影还不死心,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男孩刚要出手,冷不防冷清衣自怀里掏出一东西,毫不客气的照着黑影蒙着面罩的脸就砸了过去。就在黑影躲闪间,冷清衣拉着男孩,撒腿就跑。
风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灌满了冷清衣的身心,她只知道拽着男孩死命的跑,其他事物都成了浮云。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跑的这么快,可是这样跑啊跑啊,跑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她的心恍恍惚惚的飘过莫名的感觉,好像会一直这样跑死下去。
谁,谁能让她停下来呢?
忽然,她紧紧抓着的手反过来拽住了她的手。她茫然的回头,空白的意识像被水墨侵染的白纸一样,迅速描绘出了男孩那嬉笑的脸。没有尽头的心,好像就在看到他飞扬的笑意的瞬间,清清楚楚地找到了温暖和依靠。五味陈杂的心间,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她突然虚脱一般瘫软在地。
人声,车声,马声,在她跌倒的瞬间,若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她茫然四顾,看到无数陌生的身影,终于缓过神来。自己已经跑到了集市上。
“喂,你为什么不开口啊,我可是很厉害的哦。”男孩看着面色惨白冷汗大颗滚落的冷清衣。依旧是笑嘻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刚才他根本就没有跑。但这心里却是很大大的不爽啊。
刚刚只要她开口,他一定很有风度的绝不出手。但是,嘿嘿。他说了不会动手,这可没说不会动脚啊。好久没使过脚了,还想好好出出风头,可这个笨丫头,放着自己这么方便的帮手不用,非要这么拼死拼活的自己硬闯,稍有差错,现在她可就变小鬼喽。
“好像一开口,就是求你,就什么都要听你的。我不喜欢。”冷清衣黑亮的眉眼,微微有些愣神,恍恍惚惚没缓过神,就下意识的回答了。
她这一生,自从被丢弃开始就失去了自由,自从懂事起,就莫名的被欺负,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人生是被冷家那群混蛋操控的人生。她从始到终不过是冷家一个,稍微有点利用价值的玩物。
可,那是在冷家。冷家养她,教她,即使打骂利用,那也是应该的。就好像她前世欠了他们的债,今生就是来还的。那样的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都是一样人生人养的,都是一样用双脚走在地面上,既然都是一样,那她又为什么要去求人。她不逊于外人,所以,她,就是死也不要求人。
冷清衣缓缓的抬头,看着男孩英气十足的脸,乌亮的眼眸突然迸发出灼烈的光芒。
“命是自己的,那就该自己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