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江沅加重语气叫了他一声,绕到另一边继续说:“宁婳县主,她毕竟只是个县主,就算她也持有江湖上的一部分势力,外加深受皇恩,她也没什么价值了。”
“你住口!”楚千夜生气的斥责了他一句,眼中尽是压抑的怒火:“我告诉你,慕清寒在我眼中,她是无价的。我不允许你用价值这个词来形容她。”
不是本王,只是我,在王爷眼中她的却是颗很好的棋子,但是在楚千夜眼中,她是心尖上的白月光。
江沅被斥责之后,点点头没有在评论慕清寒,但是还是在计划如何才能扩大势力:“县主的弟弟慕允辰在这次的春闱中很突出,王爷可以多加拉拢。”
“本王知道你是为本王着想,但是以后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利用清寒。”楚千夜换了换语气,把刚才毁掉的画纸扔掉,继续做画:“华晨枫即将封王,你记得提前备份厚礼。”
“封王?”江沅抬头,还没回过神来:“为什么?”
“你是不是傻?”楚千夜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岭南剿匪,他又是公主的儿子,封王是必定的。”
“哦,对。属下把这事给忘了。”江沅一拍脑袋:“属下一会儿就命人准备厚礼。”
“下不为例。”楚千夜低下头。
江沅摸了摸头,有些犹豫的开口:“王爷,您今年二十一了吧。”
“是,今年二十一。”
“宁王和王爷同岁,但是昨天是宁王世子的满月。”江沅说话不在重点,听得楚千夜颇有些糊涂:“你想说什么?”
“别的王爷都成家了,王爷您是不是也要有点什么作为啊?”
楚千夜头也不抬就回他:“六弟都没成亲,我着什么急。”
江沅听完颇有些哭笑不得:“轩王今年不过十三,要成亲还要在等个五六年呢?”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何必如此转弯抹角?”
“皇后娘娘说王爷该成家了。”
楚千夜手中的笔顿了顿,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小时候慕清寒那张还未张开的俏脸,脸上挂着香汗笑嘻嘻的叫他:“殿下,走啊,去抓蝴蝶。”
再一转眼,想起的却是她在皇后宫里淡然自若,凌冽逼人的模样。
皇后知道慕清寒已经成家,也知道祁王和慕清寒是青梅竹马,可是毕竟已是嫁做人妇。
身为祁王的母后,她不允许祁王做出什么违背人伦的事情。
“江沅,你是本王的人还是母后的人?”楚千夜不说成亲的事,却莫名问起这个。
跟在身边侍候多年的江沅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王爷,属下追随王爷九死不悔,只不过皇后派人传话让属下转告王爷,属下不敢违背。”
“你知道就好,以后这件事先别提了。”
江沅将原本准备了一大推劝王爷又咽了下去,因为劝也没用,又何必多费唇舌。
书房里,江沅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垂首随时恭候,楚千夜正在描绘一幅丹青。
香烟袅袅,飘散出阵阵雾气,满室尽是淡淡花香。既提神醒脑,又可以装饰房间。
画卷上,湖边的杨柳枝条随风飘起,毛茸茸的柳絮也跟着一起飞舞。
一个蓝衣姑娘戴着面具站在湖边,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翩然而立。
“这幅画挂在书房,一定好看。”楚千夜妖魅一笑,满意的把画挂在书案对着的墙上,这样每次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了,真好。
汝阳侯府
虽然室外还有余晖,但是厅内已是明烛高烧,在明黄的灯光下,有一人手执书卷,正缓步慢踱坐到大厅正中的高座上,若有所思。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就说到:“见到清寒的夫君了?”
“爹爹,你想见直接下请帖请人家来不就好了,干嘛要女儿辛苦跑一趟。”江语媚俏皮的笑笑,走到汝阳侯身侧,抬手为他捏捏肩。
汝阳侯也笑着抬起头,将书卷放到一边,看着江语媚:“他刚来京都,我总归也要给他留个和清寒相处的时间。”
“皇家这次的赏花宴,想必晨枫也会去,到时我再看看。看看渊兄的贤婿。”汝阳侯目光慈爱的看着江语媚,宠溺的拂过江语媚的鬓角:“将来,媚儿的夫婿也要不输于他才是。”
“爹爹。”江语媚害羞的娇嗔了他一眼,靠在汝阳侯身侧:“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着爹爹。”
汝阳侯虽然嘴上说:“胡闹,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不住。
“唉,要是慕家那小子知道你一辈子不嫁人,会不会找上门来?”汝阳侯故作惆怅的摸着胡子,和自家女儿开玩笑。
江语媚娇羞的叫了句‘爹爹’,然后红着脸跑回了房间。
江语媚和慕允辰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不过,慕允辰的年龄似乎还不太成熟啊。
慕府
华晨枫没用晚膳,换了件衣服就打算出去,临走前不忘到慕清寒的身边看看。
“夫人今日可还好?身子没什么不适吧?”
“劳夫君挂念,一切都好。”慕清寒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一些盒子,连个脸都没给华晨枫。
华晨枫倒也习惯她这不冷不热的性子,接着就出去了。
到了璃凰楼时,楚千夜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久闻祁王盛名,今日有幸一见,倍感荣幸。”华晨枫拱手一礼,倒很符合谦谦君子的形容。
楚千夜也不甘于落于下风,笑着起身赶紧托起华晨枫的手臂:“华公子客气,华公子贤名在外,百闻不如一见。”
说完,长臂一扬:“入座吧,今晚虽然是华公子做东,但是却是本王先到,备了些许薄酒,还望华公子莫嫌弃。”
“哪里哪里,王爷客气。王爷请。”
入座之时,楚千夜不经意的撩动一下衣袍,露出了腰间悬挂多年的玉笔,上面好像还有一行红色的诗句。
“华公子为何看着这个玉笔出神?”楚千夜见华晨枫看着自己的配饰愣神,忍不住问他。
华晨枫温润的笑笑:“王爷莫要怪罪,草民只是从未见过有人在腰间挂着玉笔,一时好奇罢了。”
“哦”楚千夜了然一笑,拿起这个玉笔看着说道:“戴了许多年了。”
楚千夜拿在手中时,华晨枫这才瞧见了玉笔笔身上刻着的诗句:桃李春风一杯酒。
“王爷可真是别出心裁,实在让草民大开眼界。”华晨枫客气的笑笑,眼中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
“华公子今日请本王来此,不知是为何事?”楚千夜从来不会在没用的事情上费心思,这次华晨枫请他纯属意料之外,但是为避免多出变化,自然要先问清楚才好。
“不瞒王爷,草民此次特意来拜见王爷,是因为家中夫人所托。”
“华公子年少有为,又潇洒英俊,这么早娶亲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楚千夜客气的笑笑,面上的好奇之色倒是不小:“不知华夫人是何人?所托又是何事?”
“我家夫人,王爷或许认识。昨日夫人相求,想让我在王爷面前露个脸。”华晨枫别有深意的看了楚千夜一眼,端起酒杯浅尝。
这个时候,楚千夜算是明白他的来意了,应该又是投奔自己的政友。
华晨枫封王之后,宁王一定会拉拢他,可是现在楚千夜算是不担心他会投奔别人了。
“公子何必客气,公子的丰功伟绩本王早有耳闻,朝廷的嘉奖届时必然不会少,公子等着领受圣意就是。”
楚千夜和华晨枫相视一眼,默契达成。
放下酒杯,又是好一通的客气和赞誉,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最后两个人喝的都有些迷糊了,这才肯罢休。
华晨枫面色潮红,强打起精神起身向楚千夜告辞:“王爷,草民酒量不济,先行告辞了。”
“恩”楚千夜撑着头,眼神迷离颇为妖魅,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也染了三分酒气:“还未请教夫人何人?”
“慕家之女,宁婳县主慕清寒。”华晨枫念着慕清寒三个字时,满是深情,意气风发。
说完就离开了,楚千夜听到华晨枫的夫人是慕清寒的时候,冷不防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大半。
慕清寒,成婚了?!
为什么?
当年不是说好的,长大之后嫁给他吗?
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清儿,为什么?”楚千夜愣在原地,俊美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裂痕,眼中不加掩饰的痛心遗憾,渐渐迸发:“慕清寒,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那一夜,楚千夜喝了好多的酒,江沅早就被命令不得跟随,于是也不知道楚千夜在璃凰楼喝了一晚酒的事情。
相对于楚千夜的凄惨景象,华晨枫倒是享尽温柔乡。
闻到华晨枫满身的酒气之后,慕清寒先是皱了眉头,然后就赶紧让人伺候华晨枫沐浴。
等到华晨枫沐浴完躺到床上时,慕清寒才让人将刚煮好的醒酒汤端上来。
摇了摇华晨枫:“夫君,喝了醒酒汤再睡。夫君?”
华晨枫眼睛朦胧的微微张开条缝,不舒服的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
慕清寒见此,便放下手中的汤,去翻华晨枫的身体:“起来,喝完再睡。”
“别闹,让我睡会。”华晨枫有些迷糊的将慕清寒一把拽倒在床上。
一只手搭在慕清寒侧着的腰间。
慕清寒突然被拽倒在床上,霎时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眨眼摇摇头,缓缓心神。
“好了,喝完醒酒汤再睡,要不然早上会头疼的。”慕清寒像哄小孩子一样抚着华晨枫的背顺了几下,眼中有几分心疼。
华晨枫闭着眼睛,享受着夫人难得的温柔,但是脑海中又忽然想到了祁王腰间的那只玉笔。
许是酒醉的缘故,心里涌上一股怒意。
他猛然睁开眼睛,将慕清寒压在身下,双肘支撑着身体,手按住慕清寒的手。
眼中暗暗有红色的火光涌动,声音低沉,魅惑人心:“夫人,说,说你爱的是夫君华晨枫!”
慕清寒被他突然压在身下,先是一愣,然后皱了秀眉,瞪着他:“华晨枫,你发什么神经?!你酒醉撒疯找别人撒去,我不奉陪!”
“说,你爱我!”华晨枫沉着声音,心中的怒火隐隐有些要爆发的趋势。
“我为什么要说?!”慕清寒眼眶有些灼烫,气势上却猛然强势了起来。
“我只不过想让你说一句话,难道就这么难么?”华晨枫怆然一笑,忽而决绝的低下了头。
急躁而又用力的吻着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在发泄着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愤怒和憎恨!
慕清寒被他如此急切的行为惊了一跳,然后就开始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然而她的双手紧紧被华晨枫抓着,腹中的孩子还有些不稳,所以她也不敢过于激烈的反抗。
过了一会儿,华晨枫也没有太过的举动,这让慕清寒悬着的心稍安了些。
也许是太久没有亲近的缘故,现在华晨枫和慕清寒紧密的相挨,他可以清晰闻到慕清寒身上那种淡淡的花香味。
他渐渐有些迷醉,吻过她香甜的唇向她的锁骨吻去,头脑因为酒醉有些混乱。
只觉得浑身发热,想要把一切发泄出来。
慕清寒觉察到了夫君的不对,想推又推不开,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环绕在身边。
忽然间心头一酸,两行热泪滑落,慕清寒将头偏到一边:“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吧。”
华晨枫忽的停住,将头埋在慕清寒的颈边,像是压抑着什么,许久之后才涩声道:“为什么?”
声音细听来还有一股颤抖,看样子华晨枫很在意这个孩子。
慕清寒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告诉他原因:“二哥回去之后来信说,我的身体无法允许这个孩子降生,当着面他不想看到我悲痛的模样,所以才在回去之后给我来信。”
“难道就没有一点希望吗?”
“我又何尝舍得?”慕清寒红着眼眶,隐忍着悲伤:“只是二哥说了,三年之内我都不可能有孕,所以这个孩子不可能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