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随风在围观者的惊疑的瞩目下给马儿施针拔下铁钩,又接过刘三递过来的草药,随风习惯性的放在鼻息间轻轻地嗅着草药,当她闻见桂枝、竹叶椒、生川乌、生半夏、天南星的味道时,露出一丝赞同的目光看向刘三,没想到这些古人还知道这些可以治疗刀伤,竟是把几种同样效果的药物混合一起研磨成粉来用,不简单!
一切包扎妥当之后,随风直起身子,冷冷的看向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刘三等人,“它多久未进食了?”
“这……这……”刘三挠着头不好意思也不太敢说出口,不知怎的,以前驯马比这个还残忍的都做过,可面对眼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小公子,她给人的感觉太过冷冽,好似只要他一开口,她就会要了他的命一样,平时对他来说如吃家常便饭的话,此时却是无法出口,哽咽在口。
“说——”随风有些不耐烦,看着马儿喘息间早已裂开的马唇,没呼吸一下,就会牵动干裂地方,扯出丝丝鲜血,看的随风触目惊心,暗自攥紧双拳,好似极度的在隐忍着什么。还有那个马腹呼吸间瘪瘪的凹陷,随风心中不停的燃烧着无名怒火,如此没有人性,刚刚真不该给他们那么多银两,让他们无钱医治,直接残废好了。
“公子,你这是……”吞吞吐吐,刘三再次接受到随风的威胁目光时,不由自主的身子瑟瑟一抖,只好硬着头皮如实招来;“十日。”
随风一听十日,肺都要气炸了,黑着小脸,冷着嗓音,不客气的大声喊着;“把刚刚多给的银票还给我。”喊完又冷冷的补充道;“记住,不是这马儿不值这个钱,而是你们不值。”
“公子您这是……”刘三彻底懵了,刚到手的银票还没捂热呢,这让他掏出去,他怎么可能会肯干,再说了就算他同意,这帮子兄弟也不肯呐。
刘三也是个精灵人,赶紧使个眼色让近旁的几个兄弟去弄点水和马儿吃的草料过来,自己则是在随风一旁不停嬉笑讨好,刻意奉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也不敢做那地头蛇的事情——
“公子,公子您别生气,这马儿它可不是一般的马儿,就算我在饿它个十天半个月,它照样生龙活虎的折腾人,您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嘛,”刘三口沫横飞,侃侃而谈,看着一直注视着马匹不理会他的俊美公子,紧张的不停搓着手掌,继续卖弄着嘴皮子。
“我们哥几个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要是让这畜生吃饱了,我们哥几个想要困住它,那是比登天还难哪,您是不知道啊,起初刚逮着它的时候,它也是刚和野兽斗过,受了伤,这才给我们哥几个逮着机会,困住了它,刚开始也给它食物,但是它一直受伤,野脾气没上来,我们哥几个为了它天天上山采药,省吃俭用的养活着它,就是为了能够卖个好价钱,可十天前它伤也好差不多了,野脾气也跟着上来了,连续伤了我好几个兄弟,哎……就我那亲弟弟,刘四,胸骨被它踢断了两根,您说可气不可气?我们这也是为了过活,不得已才……”
“说完了没有?”随风不耐的蹙着眉头,转头瞪视着弯腰哈背,蹲站在随风身后的刘三。
“公子……我……我……”
“三哥,三哥,哎……你们让让——”刚出去找水和草料的几个人抬着一只木桶和一麻袋草料急急的挤过人群,一边唤着三哥一边把东西抬到离随风不远处的地方,就搁下了,没一个敢把东西送上前去,因为他们都是这段时间训练这匹马儿的人,它的凶悍他们可是早就领教过了的。
随风喘之以鼻,不削的冷哼,二话不说拎过木桶和草料直接拖到马儿身旁放些,看着无力瘫软在地的可怜马儿,随风心里难受的紧,用着素手撅起一捧水送到马儿嘴边,缓缓地让水流进去,就这样反反复复多遍之后,又拿了些草料一点一点很有耐心的喂着马儿,看着一边哼哧一边把随风递过来的食物全数吃进去的马儿,随风心底竟是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感觉非常强烈也非常真实,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过这匹马儿啊?奇怪——
随风头也不抬,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一些好奇成分;“它是男的女的?”这话是问身后的刘三的,可话出口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随风不由得疑惑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刘三的身影,自己刚刚喂着马儿太过认真仔细,已然忽略身后的那帮子马贩,也忘了自己该要的银票还没有要回,不禁摇头苦笑,果然是奸商一堆。
看了看还没有散去的看戏人群,随风眉头微皱,有些不耐,这些个好事的八婆,没事干吗?干嘛看着她不停的指指点点?
疑惑见,只见眼前黑影一现,随风身上尽是多了一件长衫罩住全身,显然拥有这件长衫的主人身高要高出自己许多。奇怪,随风眉头紧蹙的一转头,无意间对上一双不停闪烁亦是闪躲的目光,随风更加奇怪,“你是谁?想干嘛?”但看在马儿身侧站立一个身材挺拔健硕的年轻男子,面具遮脸,一身如墨里衣合体的包裹住全身过分健美的身体。一张脸只露出了鼻翼下方的嘴唇下巴,当他对上随风质疑的目光时,好笑的勾起好看嘴角,邪邪的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并不做声,而是蹲下看着躺在地上的马,不停的来回抚摸。
随风看着有些眼红,马儿怎么也不排斥他?这人什么来头,干嘛莫名其妙给她身上披衣服?她又不冷,有毛病不成?“喂……问你话呢?”随手扯下披在身上的衣物,就要掷向蹲在那边奇怪的黑衣人。
男子见状,快速起身,伸手按住了随风扯衣的举动,压低着嗓音贴着随风耳边,邪气笑道;“你现在拿下来的话,我保证你等下肯定会后悔的。哈哈……”声音粗噶低沉,听着让人感觉异常难受,真有种想要端杯水给他,让他喝完润了嗓子再开口说话的感觉,免得祸害别人的耳膜。
随风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过分邪肆的陌生人,心道,他这副脾性和那个御风阳有的一拼,御风阳——想到这个名字,随风脑中轰然炸开,有短暂的窒息,也不急着扯下衣服了,只是用着警戒的目光不停的审视着眼前之人,脸色有些不佳,出现的如此巧合,看他的体格身形和那个痞子御风阳丝毫不差,虽然已面具遮挡,但裸露在外的薄唇下巴,给自己的感觉同样是熟悉非常。
黑衣男子看着眸色有些恍惚,神情不自然的……的什么?呃……还不知道呢?
“你叫什么名字?”好看的嘴角大大笑开的黑衣男子,友好的张口询问,却是惹来两道过分寒栗的目光。
“我叫什么名字?哼哼……”随风脸上阴笑,眼眸微眯,不停的举步逼近,言辞犀利;“好你个御风阳,果然不妄称《痞子》二字,我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厚脸皮的跟着我,居然还想出这么烂的偶遇戏码,你当我说的话是放屁吗?”随风气愤的双拳紧嘞,面色涨红,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一脸错愕的黑衣男子。
“你……你……说什么?”一句话刚出,便接受到那份欲要杀人的目光,瑟瑟的一抖,心知这刚见面的奇怪公子……姑娘?应该是姑娘没错吧,眼神不是的瞥向随风的身后,好似在寻求着肯定的答案一般,而后了然,姑娘,肯定是姑娘。
很明显的眼前这个姑娘误会了什么,他也不罗嗦,直接解释;“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御风阳,我叫;墨风,这匹马的主人,”伸手尴尬的指了指身后的黑马,呵呵一笑,继续小心说道;“我们的相遇确实很偶然,我并没有搞……”
“住口——”随风已经没有耐心听他在那胡咧咧了,直接狠声打断他,指着他的面具道;“是与不是,把面具摘了,所有一切便都会水落石出。”说完,直接扑过去,伸手便要扯下那个银质面具。
“哎……不可,姑……这个公子,在下有难言之……”看着快速闪现而至的身影,一个惊吓赶紧快速闪躲,口中叫苦连天,真是冤死他了,“姑娘……”
姑娘?随风闻言骤然停下进攻的趋势,目光炯炯的瞪着眼前之人,一声大喝;“还说你不是,知道这个的没几个——”话未落音,便又鬼魅快速的欺身上前。
“哎……你误会了,在下并不知晓,只是你……那个也太明显了。”黑衣男子不停的闪躲,不时还抽空打着商量。“不信你问问围观的其他……呃……看见的人。”
随风简直就要气炸了,奋尽全力,想要拆穿他的谎言,怎奈,他就像一个泥鳅一样滑不留丢的,根本近不了身,还不承认,如此高深莫测的内息,除了使用过她的百花玉露丸,向他这样的年龄阶段就算是天才也是决计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的。
“你给我站住——”随风再也控制不住的狂喊出声,吓得对面的黑衣男子瑟瑟的捂住耳朵,生怕被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给吃掉。
“还嘴硬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承认了,我们之前的全部一笔勾销,不然……”
黑衣男子耸了耸双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悻悻然的走到随风身前站定,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和一张银票塞在随风手中,“姑娘这是你刚刚买马的银两,这马儿是我的坐骑,那天不慎走失,我寻了近一个月,现在终于找到了它,你对它的恩德,在下铭记在心,但——你说的那些,在下实难苟合,我叫墨风,并非你口中的御风阳,至于在下为何不以真面目世人,那也是逼不得已,还请……”
“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该给的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不珍惜,别怪我无情,至于这马,它——现在是我的坐骑,这银子,哼——我也不稀罕。”随风平复了很久,终于抑制住了满腔怒火,这个臭痞子,爱玩是吧?那好——她奉陪。
“姑娘你……”黑衣男子面具下的脸不停的变换着颜色,不可置信的看着怪的有些离谱的——她。
“你也知道我是姑娘。”随风嘴角微勾,眸色确实冷厉非常的看着黑衣男子。
“何止是我,他们都知道——”黑衣男子好似有些抓狂了,也不再顾及什么,调音量,伸手指着周围围观的一干群众,夸张的喊叫。
“哦……是吗?”随风回头看了看交头接耳的八婆和那些好事者,冷冷一笑;“你要不说,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你……”黑衣男子彻底无语了,不置可否的傻傻看着随风,又看了看周围的围观者,表情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不动,直到他听到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后彻底爆发了。
随风闪过僵硬的黑衣男子身旁,走到马儿身旁,这时的马儿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由原来的瘫软在地,改为蹲坐在地,不停的想要挣扎起身——
“马儿乖,不动,等下,先歇息一下,储存体力,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了,你知道吗?我叫随风,记住了——”随风温和的对着马儿说说笑笑,笑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一拍脑门,“呀,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你起名字了,叫什么呢……”
“对了,墨风,就叫墨风吧。”随风的决定好似得到了马儿的赞同,只见它高兴地仰头长啸之后便用着头不停的回应着随风抚摸的手掌。
“喂。”黑衣男子闻言直接跳脚。“那是我的名字。”
“墨风,墨风,墨风,畜生墨风——”随风不管不顾的越叫越起劲,越叫越得瑟,直把一旁的黑衣男子气的跳脚大喊委屈、冤枉。
委屈?冤枉?个屁,她没直接去废了他,算他走运了,到现在还在那里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哼——
黑衣男子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独自乐和,全不当他这个马主人放在眼里,擅自做主的给他的追风乱改名字,改就改吧,居然还用了他的大名,这不是摆明了骂他是畜生……呃……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黑衣男子一个狠心,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走到随风身旁,站定不声不响的拿下面具,露出一张与身材体型完全相反的面容,《丑陋无比》只能这样形容,这张脸一露出来,一旁久久不散的围观八婆们都是揪着心的发凉,本以为如此好身材好功夫的男子定是天仙下凡的容貌,不想这面具一拿,尽是和想象的出入太多,天壤之别,有更甚者至一旁呕吐去了。
随风皱眉淡淡一扫,音调依旧不冷不热;“易容了?你还真舍得下功夫,以前那么注意形象的你……”
黑衣男子发觉她并没有想起他人反映那么大,但是却是最为特别的一个,让他好气又好笑,当下也不犹豫,直接蹲下身来,拉过随风的手,便要往自己脸上摸去——
随风吓得赶紧抽回手,狠狠的瞪着黑衣男子,“你干嘛?”
“没干嘛,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脸是真的吗?我只是想让你相信而已,你摸摸看。”黑衣男子说着便又要扯随风的手,往脸上靠——
随风急了,“我不要,弄的那么恶心,我才不要靠呢。”随风速度的抽回手,快速的往后一跳,拉开两人的距离,定定的看着眸色突然之间暗沉下去的黑衣男子,心中不解,开始有些疑惑了。不为别的,只因那个无比受伤的眼神。难道他真的不是御风阳吗?
“既然这样,那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黑衣男子认命冷然的带上银质面具,转头不再看向随风,也没有了之前的急切性子,完全的熄火了,好似没有生气的活化石一样,僵硬的蹲在马儿的身旁,不停的来回抚摸,口中还时不时的吹着怪异的口哨声,那马儿尽是奇异的掉落了滴滴清泪,让旁边围观的众人惊奇不已,其中也包括随风。
但随风心底的那份猜疑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打消,但是很显然的已经动摇了,随风看着黑衣人的侧面,疑惑开口;“你这身强劲内息是如何练就的?”
黑衣男子听着口气终于有些放软的她,心底不住窃笑,但那个习惯勾起的嘴角,却是一直没有勾起,不抬头,也不起身,依旧蹲在马儿的身旁,嗓音沙哑暗沉却异常平淡自如;“我自小便在山上长大,这身内息我也不知从何而来,我只知道我师父很厉害——”回答的简洁坦然,不像是在说谎。
随风疑惑,但又找不到瑕疵去反驳他的回答,便有问出最为关键敏感的话题;“那你……”轻咬下唇,不乐意又有些无奈的走到他的身旁蹲下,压低嗓音,“那你为何知晓我的真实……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