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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世界,这城市

晚上8时许,苏轩收拾好各种复习资料,关上教室中的日光灯,确认过教室的窗户都已经锁好了之后,就走出了教室。

在校的最后一个夜晚,苏轩约了季伊依一起共同再逛一次校园,初中毕业前夕最后再逛一次,这个占据了他十五年人生的小半部分的地方。

这里是他十几年的短暂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成功的地方,那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成绩好也是可以挣钱的,得来容易,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这里有他第一次喜欢、却不能称之为初恋的女孩,那些或美好或荒唐的记忆,随着时间也会渐渐泛黄。

出门向右转,苏轩不紧不慢地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一些片段。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变成圆形的月亮投射下莹白色的光华,静谧的教学楼里还有几间教室的灯依旧亮着,其中自是包括了初三(6)班的教室。

想到那个少女此时也许还在进行着最后的突击,亦或者已然收拾好东西等待他的到来,苏轩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前世”的自己是带着遗憾毕业的,那时候的他由于害怕被拒绝,而选择托206寝室“七匹狼”之中的一人替他转交一件礼物给季伊依,却不想“所托非人”,那件礼物最终只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因为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仅没有忘却那个女孩,反而每每无端的想起,光阴冲走几许繁华,唯有她还留在时光的那一点向跟随时间长河前进的他笑着。

所以铭记。

月光投射在少女的脸上,使得她不甚白皙的皮肤笼上了一层光华,长发由马尾解放出来,披在肩上,安静而美好。恰有一缕调皮的风儿吹过,扬起少女的发尾,打在下风方少年的身上,香气借此跑进了少年的口鼻。

他们按逆时针的方向行走,从初中教学楼出来,先是经过新建的游泳池,而后是体育馆、礼堂——曾经季伊依在礼堂的舞台上表演舞蹈,苏轩坐在舞台下的座位上看着少女灵动的身影,心神摇曳,而今两人肩并肩漫步在这个于那时的他们还是很大的校园。

天空中一轮明月当空,星辰闪烁,仿佛调皮的孩童似的欲看还休。从礼堂后面绕出来的两人,沿着河道一路行走,经过了教工宿舍,而后两人就不再绕道,直奔初中宿舍楼去了。

“毕业之后,我们还能再见吗?”许是有些毕业的惆怅,临近女生宿舍时,季伊依忽的问道。

“……还能再见吗?”苏轩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笑,“这世界那么大,有多少人来不及说一声再见,来不及将心中的话全部倾吐就再也不曾见了;可这城市又是如此的渺小,有多少不期而遇的缘分,散落在时光里,由你或是我,在哪个特定的时刻拾起。其实,只要你想,只要我愿,管它多么遥远的距离,又哪里可以成为不见的理由呢?”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言的洒然,说完就在少女渐渐变幻的眼神中消失在了前方的夜幕中。

一夜无话,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最后一节是一堂英语课,到了即将中考的现在,老师其实也没有什么内容可以讲了,只是讲了讲试卷,然后进入了答疑的过程。英语这门学科注重记忆和理解,但显然更加注重记忆,在苏轩好的莫名其妙的记忆力以及这几天的突击下,他有信心说一句自己的英语水平已然超越了前世此时的自己,假以时日达到更高的水平也只是看他愿意与否了。

虽然苏轩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可以提的问题了,但是他还是在下课铃将要敲响的时刻,带着英语试卷走向了讲台,那里正汇聚着几个需要老师答疑的同学。

初三(7)班的英语老师是他们班所有任课老师里面唯一的女性,她有着一头飒爽的短发,看上去一副干练的样子,虽然如此,但是苏轩却早已忘记了她的姓名,在初中阶段后世的苏轩还能记起姓名的老师已然寥寥无几,而这位英语老师显然没有这样的荣幸,究其原因与后世苏轩每次来学校也只看望班主任和数学老师有关。

轮到苏轩的时候,女老师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就面无异色的讲解起了苏轩遇到的问题,没几分钟问题就解答完了,按理来说苏轩应该走下讲台,返回自己的座位去。但是,他却没有。

只见他一脸正色的面向老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声,“老师,对不起!”

英语老师似乎没想到苏轩会这么说,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似乎知道苏轩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没关系,那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马上就中考了,你好好复习,争取考一个好成绩。”

“嗯。”看着老师鼓励的眼神,苏轩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下了讲台。

那么多年过去,苏轩已然不记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记得那时候在初中毕业前的不久曾与英语老师发生了冲突,放在以后这其实也就是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吧?

可是苏轩就是记住了,尊师重道是中国的传统美德,他自认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更何况记忆中还是他有错在先呢?

有些事即使重来无数次,有些人的选择还会是一模一样的。上一次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而这一次依然如此。即便是不同的时空了,总还是会有些人或事是不变的。

去三年都没怎么变化的初中部食堂,吃了一顿“最后的午餐”,而后到达寝室将自己的衣服行李拿到了教室之后,苏轩便开始了短暂而漫长的等待。

都说等待是漫长的,原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而这个下午,却让少年好好的体会了一把,两世为人的苏轩,此时有着一种另类的“近乡情更怯”的感受。他既希望父母早点到来,却又盼着他们迟点到才好。

时间在这样的心情中静静流逝,当空的烈日向着西方偏移,教室中剩下的同学也随着钟表的摆动而渐渐减少。

“漫长”的等待,苏轩没有等到家长的到来,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女孩是跑着到初三(7)班教室的,停下来的时候,已然开始发育的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呈现出一片诱人的形状。她大口的深呼吸了几次,也不休息,就用眼睛在教室里扫视了起来,待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径直走了过去。

此时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女孩的到来其实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女孩走到还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苏轩边上,轻轻拍了他一下,才使得苏轩回过神来,“幸好你还没离校!”

“你怎么来了?”苏轩看着季伊依,思绪还没有转过来,呆呆的问了一句。

季伊依将手里拿着的一本色彩淡雅的硬壳小册子递给苏轩,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同学录”三个大大的字,占据了整个封面的中央部分。

“帮我写下同学录。”季伊依说着,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苏轩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额头上似乎有着不太明显的香汗正要溢出,“你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就为了这个?”

说起来苏轩这几天也是有写过几张同班同学给他的同学录,在他的印象里,同学录似乎正是这两年才出现的,却很快就流行了起来。大概是正好迎合了毕业生即将毕业的离愁别绪,以及未来继续联系的需要。毕竟06年的通信交通虽然比前几年已经方便了很多,却还是没有达到后世那样的程度。

苏轩印象中这个时候,各种通讯软件还只有电脑版本,至于手机客户端是否已在研发中他并不清楚,想来即便还没研发却也应该不远了。

“对啊,你快点写一下,我爸妈还在等我呢!”女孩略带娇憨的说道,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撒娇的味道。这近一个星期来的相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却也引起了女孩对于苏轩的好奇心。

一个十几岁的稚嫩身躯中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种种来自的未来的习惯、行为、言语,不时显露的成熟、沧桑,不自觉流露的淡然……即便苏轩已经小心注意了,却还是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不自觉的表现出来。

因而,才有了季伊依在离校前蓦地想起似乎还没有苏轩的联系方式,便二话不说就抱着同学录跑到了初三(7)班的教室。

少年翻开同学录,几乎每一页的风格与色彩都不尽相同,有的鲜艳,有的淡雅,有的搞笑,有的严谨……前面的很大一部分已然被别人写了,苏轩翻到同学录的后面,随意挑选了一页,便写了起来。

姓名、生日、血型、绰号、生肖、星座、手机、电话、QQ……可以说一页同学录已然包含了很多的个人信息,后面还有诸如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明星、喜欢的运动之类的内容。

季伊依在苏轩填写的时候一直注意着他,后面没写也就算了,现在没有手机也能理解,可是电话和QQ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好吧,家里电话忘了也说得过去,可是QQ呢?

要知道在这个QQ方兴未艾的年代,大部分的中学生还没有自己的手机的时候,QQ已然成为了很好的选择,在他们学校不说每个人都有,但是一半以上的人注册了QQ账号,还是有的。

一个联系方式都不留下,以后想找他的时候不就找不到了?女孩不禁有些急了,“把你的电话、QQ写上啊!”

“恶作剧”得逞,苏轩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而后佯装回忆的样子,终于是把QQ号码填了上去。

其实,第一次写同学录的时候他确实是想了很久,由于后世已然有了更多更方便的通讯工具了,QQ他已然很少去用了,只是偶尔才会去看一下,这样的情况下需要回忆一下实属很正常的情况了。

“好了。”

“嗯,那我走了。”说着,拿起同学录,正打算走的时候,季伊依突地想起了什么,对着少年道:“中考,加油!”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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