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明净清澈,没有半点杂质,犹如最纯净的湖水。
撇开他说的这些话,单看他的眼神,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绝对无害的男子……她当初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真是他最为可怕的地方。
避开他的目光,邬雪琴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的计划,你无非是想和我里应外合,一举击垮顾南风。你用罂粟摧毁他的军队,我用美色摧毁他的意志。我说的对吗?”
屈昂微微一怔,眼中透出不敢置信,继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没错,而且经过这番谈话,我的邬姑娘的信心,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邬雪琴微微一笑,眯起双瞳,如猫一样地看着他:“说了这些,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她索性站了起来,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住,然后扬起头看着他:“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以为我还会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傀儡吗?”
屈昂很自然地微微低头,来迎合她的目光。
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屈昂却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她几乎只到他的下颌。这样的角度,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姿态,让两个人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
如同狐狸和狮子的对峙。如同兔子和狐狸的对峙。如同胡萝卜和兔子的对峙。
这样的对峙,让邬雪琴难免有“被吃定”的感觉。
她面对的是一片被下了魔咒的湖水,深不可测,偏偏充满了蛊惑。
“我想不到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屈昂温和地凝视着她,“你对顾南风,应该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在他不顾你的意愿,强行占有你之后。”
邬雪琴身子一颤,惊道:“你……怎么知道?”
屈昂已暗示过,他知道她和顾南风之间,已经发生了实质的关系,她虽然羞恼,却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是顾南风的心腹。
可是,为什么连这件事的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顾南风会告诉自己的心腹“我对那小妞霸王硬上弓了”吗?
荒唐!
“我再提醒你一下,”屈昂微微地叹气,“本来你可以拒绝他,但是当时,你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你当时在那里?你偷看……不,你是巫师,你会读心!”邬雪琴面色发白地后退了几步,强烈的心理波动令她有些语无伦次。
“镇定点,你再想想。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否则,你不会深夜去找齐师墨。”
是药丸,冰蓝药丸!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迷蒙的夜空。
她想起了一切。
她在齐师墨那里试吃过药丸,当时只觉得清苦。可是第二天再吃的时候,却多了一股异样的甜味。而那天清早,在她熟睡的时候,屈昂进屋看过她……
她怀疑药不对劲,去找齐师墨算账,却阴差阳错力竭昏倒在那里。第二天醒来时,她却在屈昂房间里。他说,齐师墨托他转告,即使那药让身体出现异样反应,也要坚持服用,否则就前功尽弃……
明白了!
难怪她想不出齐师墨害她的动机……因为试图害她的,根本是另一个人!
那药被人换过,而换药的人,就是屈昂!他假托齐师墨之名转告的话,根本就是捏造的!关于药的异常,从始至终,她从未直接从齐师墨那里得到验证!屈昂之所以将后果说得那么可怕,无非是想让她继续吃下去!
而在吃药的那几天,她一接触到男人,就觉得无法自持……屈昂,屈昂!他知道顾南风一直想要她,也知道她性子强硬,一定会拼死反抗,于是他就用这个法子,让她失去抗拒的力量!
“好啊,你狠,屈昂,你狠!”邬雪琴狠狠地咬住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齐师墨的药没错,只是我又在里面加了一点东西,不会影响原有的疗效。”屈昂眼神漠然,“七天之期已过,那药你应该吃完了吧。”
想起那些冰蓝药丸,邬雪琴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地涌动,她抚住胸口,对着墙角一阵干呕,可是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恨自己现在的狼狈,在屈昂面前表现出的狼狈!可是眼泪,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里滚动。
为什么要哭!没用的东西!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吗?她微微抬起头,强逼着自己将眼泪忍了回去。
绛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余光里,屈昂伸出手来,掌心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稠帕。
“对不起。”
他的声音百分之百真诚。
邬雪琴直起身来,拿起手帕,不动声色地擦去嘴角的残沫,冷冷地看着他。
玉手轻抬,狠狠朝他的脸扇了下去。
“啪。”
屈昂没有闪躲,也没有抵御,生受了这一记耳光。他清朗如玉的面庞上,顿时多了几道绯红的指印。
“对不起。”邬雪琴微笑着道,眸子里一派真诚。
然后,再次抬起手,又是一记。
“对不起。”依旧是微笑,真诚。
屈昂依旧没有动,神色平静如水,待她的手再次扬起,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够了。”
邬雪琴奋力甩开他的手,冷笑道:“这就是我现在的感受。”
她觉得疲惫得很,转身坐下。这两记耳光,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