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纸窗,刺眼的阳光撒来,刺痛了昏沉的睡眠,醒来,普通的素床,不算太大的房间,两三步之外是一个黄铜色的脸盆,揉了揉眼睛,星奎一次次打量着这里,脑海中的记忆,凌乱不已,冥冥之中,似乎过了几道轮回,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想不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哪里出现了纰漏,我来凡尘的原因是什么?
胡乱的穿好衣服,有些凉凉的清水扑在脸上,想,想一个原因,想得头都痛了,眼睛里浮现了重影,倒映在盆里清水上的影子,是自己的,摇摇晃晃,耳朵里声音嘈杂无序,晕,是头晕,是目眩,眼花缭乱,无处可扶……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名少女闯了进来,准确的来说是“蹦”了进来,整个人都显得活蹦乱跳的,她看见星奎扶着头晃来晃去,吃惊道:“阿奎,你这是炼的什么功法,也不教教我!”
起伏的语气中带着撒娇的味道,星奎努力的静下神来,回望道:“你?”
“我!我怎么啦?我是子玉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又要玩什么游戏?”
那个自称子玉的少女,边说边扶起了星奎,朝星奎做着鬼脸,还伸出手来摸星奎的额头:“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马上就要到中午了,衣服还没穿好。我们还要赶路呢!”说着说着,子玉就自作主张的帮星奎整理起了衣服。
赶路,有一点印象……
“哎呀!你要帮我哥找‘隐族’,你说过的,你一定会找到的,你怎么……,哎——,”
子玉用手一指:“你是不是不想去了,快说,是不是?”
“隐族”,三天前,自己接受了受子玉哥哥的委托,秘密的前往“雨舟”寻找“隐族”,
……
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清晰了。
星奎抓住了子玉指向自己的那只手,道:“你是子玉,你的哥哥是子楚,我是星奎,你的哥哥被黑光推上了帝君之位,成了傀儡,我们两个的使命是寻求‘隐族’的帮助,剿灭黑光,从而让你哥哥能够掌握实权,重塑龙行帝国的辉煌。”
“干什么,你把我的手都抓疼了……”
子玉委屈的说,星奎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道:“抱歉,刚才太激动了,快走吧!这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急,急什么急,我看,最要紧的事,是你的脑子,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一会儿,什么都记得,这三天,昼夜不停地走,好不容易睡了一晚上,还睡出了失忆,我看你就是太累了,休息一天再走吧!”
星奎点了一下子玉的额头,子玉本能的嘟着嘴,往旁边一闪,星奎笑道:“是你自己想玩一天吧!也好,寻找‘隐族’不在于一时,停一天也无妨,不过,晚上是要赶路的。”
“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就算走夜路,我也要先玩一天,……,你要陪着我,不许反悔。”
星奎看着子玉生气的模样,意犹未尽的叹了一口气:哎——,你到底有没有把你哥哥的事放在心上!“
子玉满不在乎地说:“要你管!那个老不死的黑光对我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打不死他,也能熬死他,看他还能活几天。”
外面的天还不算太热,子玉拉着星奎到处跑,偌大的青水街被逛遍了,各个餐馆、饭店更是被吃了好几遍,如果不是星奎拦着,肯定要买很多东西。
日色转暮,越来越清凉的风,吹来,少了几分街上的热闹,人流渐渐稀少,收摊的商贩多了起来,打烊的店铺多了起来,“夜市”开始之前,这里将会有一段时间的清净。
星奎叫住了子玉:“该歇息了,晚上还要赶路呢。”
子玉极不情愿的嘟囔道:“为什么要在晚上赶路,你是不是觉得晚上凉快啊!”
星奎一本正经的答道:“你哥的处境是很危险的,殇帝的驾崩,黑光是最可疑的,他本来是想自己做帝君的,只是碍于四大门阀的态度不明,这才把你哥挖了出来,说白了,你哥就是黑光与四大门阀的缓冲带,万一他们联盟,后果不堪想象设想,我们要在此之前,得到隐族的力量,彻底铲除黑光对龙行帝国的威胁。”
“那——,我们也不用在晚上赶路,天又黑,摔伤了怎么办?”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黑光握有章台,暗刺遍天下……”
“你是说,一路上都有人跟我们……,哎——,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子玉转身乱瞅,站在大树下的阴凉,大树也被晃了好几次,树枝“哗哗”作响,树叶掉了一地,蚂蚁爬出了树干,路过的行人驻足停看。
星奎急忙拉住了她,向路人赔笑道:“小孩子,贪玩,贪玩……”边说边拉子玉回去,回昨夜住的客栈,怒斥道道:“真不该给你说那么多!还是在大街上说的,我也是晕了头!”子玉倒是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任由星奎拉着走。
一回到客栈,星奎就开始收拾东西,子玉也不帮忙,只是紧紧的跟着星奎,转悠了好一会儿,星奎一拍脑袋:“真是晕了!来的时候没带东西,白忙活了一阵子。走吧!走吧!”
子玉转身,拿出了一个包袱,道:“其实,早上来找你的时候就收拾好了,你说休息……,休息一天,我一高兴,就把它丢在了那里。”
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一副欲哭还休的面容,星奎看着有些心疼,搂着子玉的肩膀说:“走吧!我以后不凶你了。”
“你说的是的是真的。”
“真的!”
“那你要说话算数,不行,你要写下来……”
……
静夜如初,夜里的幽风浮游,路上无人的渐悄,子玉走在星奎的前面,忽如其来的闷热,压得子玉和星奎喘不过气来,星奎道:“这是雷阵雨来临的节奏,我们快找个地方躲雨吧!”
子玉道:“我们都出城十余里了,前面没村,后面没店,去那里找地方?”
雨,雨滴,豆粒般大小的雨水滴下,越来越多的雨滴化成了倾盆大雨,淹没了星奎和子玉的谈话,淹没了眼前的视野,分不清方向,分不清位置,星奎脱下了外套替子玉遮雨,子玉搀扶着星奎小心的走。
湿透了全身,汗水交杂,雨水肆虐,终于,一点亮光出现,那是一座摇摇欲懊悔的茅草屋,孤零零的趴在竹林后,随着风在晃,随着竹林抖,刹那间,雷光电闪,霹雳响起,子玉敲门道:“有人吗?可以避一下雨吗?”
许久,屋内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门,你用力推一下就可以进来啦!”
子玉刚想推门,一股大风,吹来,门,“咔嚓”一声,掉了半个,星奎直接被子玉搀了进去。
异味扑鼻,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床,破旧不堪,床上是一位老婆婆,气息奄奄,屋内的装饰极其简陋,四壁空空,茅草堆起来的屋子,漏水不已,滴滴答答的,滴在只剩下一半的锅上,滴在锈迹斑斑的菜刀上,地势较低的地方,汇水成流,与门外的水相持平。
稍稍整理了衣衫,是否让它自然风干,星奎看了一眼子玉,子玉害羞的扭过头来。
“床下的有几套我年轻时候的衣服,让那位姑娘换一下吧!”老婆婆吃力的说道,双目尚未睁开,却看得见子玉的尴尬。
子玉朝星奎摇了摇头,她是有一点嫌弃的,说不出口的嫌弃。
星奎不顾这些,向前两步,一弯腰,一探头,果真拉出了一个箱子,随手示意子玉道:“你找一下衣服自己换吧!我出去看看。”
子玉道:“可是,外面还下着雨。”
“没事,我去前面的竹林。”
话说完,星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外面的雨势依旧,子玉目送星奎的背影,湮没在雨里。
竹林的清翠不复,墨色的云和黑色的夜,是淡竹折断的叹息,嘈嘈杂杂的雨声,大珠小珠在了落玉盘,狂风的助力,雨也乱颤。抬头仰望,顺着鼻梁滑落,多少次烟雨朦胧,清魂欲涨,我是不是走过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以前就认识,好像曾经是过往,结局,看不清,记忆,在凌乱。
估算着时间,换一套衣服足够了,星奎不慌不忙的走回了小茅屋,眼前一亮:
青青的衣襟,漫无点缀的青涩,挽起的秀发,湿漉漉的,不失文雅,束起的细腰,显得形体均称。
子玉回眸,看见星奎站在门前,赶紧把他拉了进来,道:“没想到婆婆的这身衣服还真不错,虽然旧了一点,款式倒是挺新颖的,你说是不是?”
雨水,从衣服里往外滴,星奎毫不在意,笑道:“这是宫廷里的旧式青衣侍服,五十年前就被换成新式的了,不知婆婆,如何得来?”
“小伙子说的不错,我曾为宫廷侍女,三十岁被遣出宫,虚度几十年,寥落至此。”
星奎道:“婆婆用语,颇为文雅,这可不是一般的青衣侍女所能拥有的学问。”
艰辛的撑起身体,身体好像快散架了,几乎可以听得见骨头的摩擦,婆婆侧坐在床,注视星奎,道:“我……,命不久矣,活了一百多年,算得上长寿了,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有一个请求,我死之后,把我埋在竹林里吧!”
星奎端详片刻,道:“一定遵守婆婆所言。”
仰天长望,婆婆用手指向那个箱子,道:“箱子的最下面还有一套青衣,青衣里面包裹着一个印,你们把印拿走,至于青衣,在我死后,帮我换上。”
子玉迫不及待的翻箱,道:“真有一个印,阿奎,你看看,好漂亮的,真是要谢谢婆婆,送给我们一个这么漂亮的东西。”
星奎接过印,察看了好久。
“之印”
婆婆道:“小伙子好见识,反正我也快死,这么好的东西,怎能陪我入土,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后两个人,把它带走吧,重回人间的炫丽。”
星奎道:“‘之印’是龙行帝国的帝君之印,失传多年,婆婆送给我们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如何担当得起。”
“给你们一个忠告吧!此印不是寻常百姓所能保存的,把它交给朝廷,说不定还能领到奖赏呢!”
子玉插话道:“领奖赏?我哥哥哥可是……”
星奎一把拉过子玉,暗示她不要往下说,子玉急忙改口道:“我哥哥可是大官,肯定能领很多奖赏。”
星奎道:“有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想请婆婆解答。”
“讲。”
“婆婆是如何得来此印?”
雷声闪停了大雨的风潮,雨也零星,时大时小,婆婆松开支撑身体的的手,再次躺下,是倒下,喘息许久,稍微犹豫,慢慢开口,往事如初,缓缓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