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做小哔。是的,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因为我是被他从小打到大的。哦,我的意思是,因为这样,我才更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说起我们的相遇,大概是在四岁的时候那个夏天,那时我们在同一个幼儿园。小哔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至少在当时就已经不一样了。我本来是跟他不熟的,直到那天他在小操场上踢出一脚漂亮的香蕉球。势大力沉的香蕉球狠狠的砸到了我的脑袋上,又弹起来打碎了教室窗户的玻璃。我脑袋一晕就倒下了,但是我并没有失去意识。我震惊又欣喜,小哔究竟是如何能踢出那么漂亮的一脚球的,他也只是四岁而已。
我的纳闷儿也是被小哔打断的,他嗖的一下扑到我身上,用力的拉着我的衣领说:“你这个笨蛋,怎么就不会躲开!你看你把球弹出去,玻璃都碎了!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只能听到最后那三个字不停的在小哔嘴里重复着。后来是老师制止了小哔,我就觉得自己躺下了,听到了一段似真似幻的对话……
“小哔!你又捣乱!窗户都被你弄碎了!”
“我没,是阿噜的头把球弹出去才弄碎的!”
“你不踢,阿噜能把球弹出去吗!”
“我的球本来是向教室门里的XX(模糊的两个字,听不清)踢过去的,绝对不会偏!就是阿噜,站在那里愣住了,他躲开就不会有事了!”
“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一大套歪理!你还想踢别人!我叫家长,起码先把玻璃赔了!”
“爱叫不叫……”
后面对话结束了,只能听到老师自己的低声埋怨……再就是小哔过来一巴掌把我拍醒了……
从那以后,我和小哔的联系就开始了。不过后来有个人告诉我,我们的联系是注定的,从你们进入同一所幼儿园开始,即便你们不相熟,但早晚会结下深深的羁绊。
在幼儿园的学业就要结束的前一个月,我对小哔说了一个我自认为了不起的想法,那时还不知道那叫“逃学”。
每天早上被家长送来,中午是一个多小时的午休,直到晚上再被接回去。幼儿园就这么大,每天这样重复来去,我的心情很低落,我想,去外面看看,幼儿园外不远处就有一个小花园。就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跑出去到外面看看,我真的是很向往这样做一下的。于是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小哔,小哔非常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从某个角落找到了一张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地图,像模像样的指挥了起来。那时,除了小哔,还有其他几个人,我把行动时间定在了午休前自由上厕所的时间。
没多会儿,行动时间就到了,但是我没看到小哔他们。我去上厕所,也没看到人。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我没仔细想,就去睡觉了。是的,连我自己都忘记“逃学计划”了,因为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去做。
小哔回来,那是傍晚了,看起来有点灰头土脸的,被家长揪到老师面前,但他脸上还是笑着的。放学前,小哔悄悄凑过来对我说,虽然最后结局不太好看,但我的主意太棒了,以后就一起混吧。我想问他“混”是什么意思,但我终究没有问,就这么点点头。
幼儿园毕业那天,小哔挥着拳头揍了我一下,说:“笨蛋啊!怎么还是没学会躲啊!上了小学可就没人罩着你了!小学里面可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这样能行吗你!”我脑袋超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没说什么,只是揉揉脑袋,笑了笑,说应该没问题的。对面就是小哔有点生气且无奈的掐腰挺立着。
过了一两个月,就到小学报到了。没想到,我和小哔又是同班的同学。小哔看到我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奔跑过来,当头给了我一拳。“你个笨蛋怎么还是不会躲啊!”他还是这样的一句话,“算了,好在我们还是同学,你以后少给我惹麻烦就是了……”
小哔在小学里“混”的是风生水起的,他做事雷厉风行,敢下决断,虽然经常闯祸,但是成绩还不算差,所以老师也对他很无奈。不过我知道,放学以后我的脑袋也没少挨他的拳头。如果他有不会做的题,我没给讲明白,要挨揍。如果我有不会做的题,他也不会做,也要挨揍,最后他要留下一句“明天听课再认真点!”所以我俩成绩总是差不多,好几次老师都以为我们俩作弊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座位隔得很远,老师几乎就可以直接做结案陈词了。
小学是过得很迷糊的,大概是小哔的拳头打的太频繁了吧。因此,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小学毕业了。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我和小哔走出校园,各自都轻声叹了一口气。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紧接着他对我脑袋又是一拳:“哎哟我的天啊!又过了六年了,你怎么还是不会躲啊!初中里面可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你可别指望初中我们还能同班了!”
两个月后,初中报到,小哔傻眼了,是的,我们又是同班。“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自己试试看?”小哔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错以为是我跟着他走的,可是分班是随机的。
初中的我没那么迷糊了,第一是因为小哔不再那么频繁的敲我脑袋了,第二是因为我觉得我脑袋的抗击打能力变得比以前更强了。总之那时还是很开心的,我们开始了以前没有谈论过的话题,比如“你喜不喜欢某某姑娘”?谈虽然是谈了,只是那某某姑娘都没怎么正经和我们接触过。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初中毕业那天,小哔又是那一拳,不过慢了不少,被我接住了。
“呵,总算有点长进了啊你……高中见?”
“高中见……”
不过,高中我们虽在一个学校,却没分到一个班。我记得开学第一天他跟我说:“你这破脾气有时候也是偷着爆,平时自己注意点,梁子结上十个八个我还能应付,太多了就……算了,有事来我班里找我。”
总之,高中时,我和小哔生活中的交集减少了。不过相遇的时候他还总是象征性的给我的脑袋来一拳,然后被我接住,然后一起笑笑。
日子平淡着,就直到了高中毕业。在那个最痛快的暑假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小哔没有再打我的脑袋,而是用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等他开口,我就笑着说:“大学可是什么人都有啊,别特么惹事了,我可救不了你了啊!哈哈……”小哔咧着一边的嘴角无奈的笑了笑,用手点着我说:“你这混蛋啊……”
那是个夏末的傍晚,他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只记得残阳把天边染得血红……啊……对啊……就是血红……
等等……血红?就是眼前的这片颜色吧……真是让人觉得温暖呢……小哔啊,再见了,我的朋友啊……
我死了吧?是死了吧……是死了吧……可我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回忆呢?我死了吧……是死了吧……为什么……还能回忆呢……
“哎,差不多把这家伙弄走吧,其他人还怎么坐公交车?”一个中年男子说着。阿噜的周围慢慢的也围上了不少的人,他们面无惧色,像是看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那样围观着。
忽然,那一小群人中有一个女子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哦哦哦不不不!不不不……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