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采采⑧，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⑨。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泪。
【注释】
①蒹葭（jiānjiā）：芦苇。②溯洄：逆流而上。从：随。③溯流：顺流而下。④唏：干。⑤湄（méi）：水草交接之处。⑥跻（jì）：升，升高。⑦坻（chí）：小沙洲。⑧采采：犹“萋萋”。⑨涘（sì）：水边。右：绕弯，不直。址：河中沙滩。
【译文】
河边芦苇莽苍苍，晶莹露珠凝成霜。有位丽人真可爱，站在河水那一方。逆流而上去追寻，道路崎岖又漫长。顺流而下再追寻，仿佛就在水中央。
河边芦苇青又青，晶莹露珠一层层。有位丽人真可爱，站在河水那一边。逆流而上去追求，道路艰险难攀登。顺流而下去追求，仿佛就在河之洲。
河边芦苇郁葱葱，晶莹露珠明晃晃。有位丽人真可爱，站在河水那一旁。逆流而上去追她，道路艰险弯又弯。顺流而下去追她，仿佛就在河中滩。
终南
【原文】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①。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②，其君也哉③。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④。君子至止，黻衣绣裳⑤。佩玉将将⑥，寿考不忘⑦。
【注释】
①条：山楸。②渥（wò）：丰润。③君：指秦襄公。④纪：借为“杞”。堂：借为“棠”。⑤黻（fú）衣：黑白花纹的衣服。⑥将将（qiāng）：即锵锵。⑦寿考：长寿。忘：亡，结束。
【译文】
终南何所有？红梅与山楸。君车到终南，锦衣配狐裘。丰润容颜红，那是秦襄公。
终南何所有？枸杞与赤棠。车马到终南，锦绣彩衣袍。佩玉锵锵响，祝君寿无疆。
晨风
【原文】
鸟穴彼晨风①，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②。如何如何？忘我实多③。
山有苞栎④，隰有六驳⑤。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穟⑥。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注释】
①鸟穴（yù）：飞快貌。晨风：鸟名。②钦钦：忧貌。③实多：实在多。④苞栎：棠梨。⑤六：谓多。驳（bó）：梓榆。⑥穟（suì）：山梨树。
【译文】
晨风鸟飞疾，青青林中觅。未见君子来，我心难开怀。究竟是如何？负我实在多。
山有苞栎树，洼地长榆木。不见君子来，心中愁满怀。究竟是如何？负我实在多。
山有苞棣树，洼地长山梨。不见君子来，如酒醉愁怀。究竟是如何？负我实在多。
渭阳
【原文】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①。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注释】
①曰：发语词。渭阳：成阳一带。
【译文】
我给舅父来送行，一送送到渭水北。我拿何物相赠送？黄马大车表心肠。
我给舅父来送行，缠缠绵绵多离情。我拿何物相赠送？美玉琼瑶表心肠。
权舆
【原文】
於我乎①！夏屋渠渠②，今也每食无馀。于嗟乎！不承权舆③。
於我乎！每食四簋④，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
【注释】
①於：与。对待。此处作善待。②夏屋：较大的食器。渠渠：丰盛。③承：继续。权舆：草木萌芽的状态，引申为初时。④簋（guǐ）：古代食器。
【译文】
过去那样善待我！杯盘大大酒宴丰，如今餐餐无剩余。唉！日子不能比当初。
过去那样善待我！每餐四盘不可少，如今餐餐吃不饱。唉！日子不能比当初。
·陈风·
宛丘
【原文】
子之汤兮①，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②，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③。
坎其击缶④，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⑤。
【注释】
①汤（dàng）：荡。②坎：拟声词。③值：持。④缶（fǒu）：瓦罐。⑤鹭翿（dào）：以鹭鸶羽毛为饰的旗。
【译文】
姑娘起舞飘荡荡，翩翩旋转宛丘上。心中实有千般情，默默想念却无望。
姑娘击鼓冬冬响，翩翩起舞宛丘下。不分冬来不分夏，枝枝鹭羽手中拿。
姑娘击缶响冬冬，翩翩起舞宛丘路。不分夏来不分冬，枝枝羽旗手中拿。
衡门
【原文】
衡门之下①，可以栖迟②。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③？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④？
【注释】
①衡门：横木为门，意为简陋的房屋。②栖迟：游息。③姜：姜氏。④子：即美女。
【译文】
屋陋门槛低，可安朝与夕。泌水浩荡荡，忘忧解饥肠。
谁说要吃鱼，必吃那扁鲂？谁说我娶妻，必娶那齐姜？
谁说要吃鱼，必吃那鲤鱼？谁说我娶妻，必娶那宋女？
东门之池
【原文】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①。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紵②。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③。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注释】
①沤（òu）：洗，浸泡。②紵（zhù）：苎麻。③菅（jiān）：菅草。
【译文】
东门那边清水池，碧波荡漾泡黄麻。美丽温柔好姑娘，与她相聚同歌唱。东门那边清水池，碧波荡漾浸苎麻。美丽温柔好姑娘，与她相会私语长。东门那边清水池，碧波荡漾洗菅草。美丽温柔好姑娘，与她谈情乐洋洋。
东门之杨
【原文】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①。昏以为期，明星煌煌②。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③。昏以为期，明星哲哲④。
【注释】
①牂（zāng）牂：木盛貌。一说风吹树叶的响声。②煌煌：明亮貌。③肺肺（pèi）：肺肺：茂盛的样子。④哲（zhì）皙：犹“煌煌”。
【译文】
东门有白杨，绿叶随风荡。人约黄昏时，明星闪闪亮。
东门有白杨，绿叶随风荡。人约黄昏后，星亮人无双。
墓门①
【原文】
墓门有棘②，斧以斯之③。夫也不良④，国人知之。知而不已⑤，谁昔然矣⑥。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⑦。夫也不良，歌以讯之⑧。讯予不顾，颠倒思予⑨。
【注释】
①相传这是谴责杀太子而篡夺陈国王位的陈佗的诗。②墓门：陈国城邑。③斯：砍。④夫：憎恶的人。⑤不已：不停止。此处指不改正。⑥谁昔：往昔。⑦鸮（xiāo）：猫头鹰。萃（cuì）：聚集。⑧讯：斥责。⑨颠倒：倒置。
【译文】
城门荆棘长，挥斧来砍光。那人心眼坏，国人尽知情。知而不改正，一贯干坏事。
城门有梅林，飞来猫头鹰。那人干坏事，作歌骂且恨。责而不更张，他还反着想。
月出
【原文】
月出皎兮①，佼人僚兮②。舒窈纠兮③，劳心悄兮④。
月出皓兮，佼人旒⑤兮。舒忧受兮⑥，劳心慅兮⑦。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⑧，劳心惨兮⑨。
【注释】
①皎（jiǎo）：月光。②佼（jiǎo）：美人。僚：美好貌。③舒：缓步。窈纠：身材苗条。④悄：忧。⑤旒（liú）：妩媚貌。⑥忧受：舒迟之貌。⑦慅（sǎo）：心神不宁。⑧夭绍：体态优美貌。⑨惨：心绪难安。
【译文】
月出明皎皎，姑娘多美貌。缓步细腰扭，思她受煎熬。
月出明皓皓，姑娘多美貌。缓步轻盈态，思她心焦躁。
月儿当头照，姑娘多美貌。缓步婀娜姿，思她心火烧。
泽陂
【原文】
彼泽之陂①，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②。有美一人，硕大且卷③。寤寐无为，中心悁悁④。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⑤。有美一人，硕大且俨⑥。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注释】
①陂：湖边。②蕳：（jiān）：兰草，也作莲。③硕大：身材高大。卷（quán）：同“蜷”，美好貌。④悁悁：忧愁貌。⑤菡萏（hàndàn）：荷花。⑥俨（yǎn）：庄重貌。
【译文】
在那清水池塘边，嫩蒲新绿荷花艳。有位英俊美男子，苦苦想他怎么办？彻夜缱绻难入睡，只为相思泪涟涟。
在那清水池塘边，嫩蒲新绿荷花艳。有位潇洒美男子，身材魁伟相貌美。朝思暮想难入眠，心中郁闷拭珠泪。
在那清水池塘边，嫩蒲新绿荷花艳。有位堂堂美男子，身材高大貌庄严。朝思暮想难入睡，辗转反侧泣枕边。
·桧风·
羔裘
【原文】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①。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羔裘翱翔②，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③。岂不尔思？中心是悼④。
【注释】
①朝：上早朝。②翱翔：犹逍遥。③曜（yào）：光。④悼：哀伤。
【译文】
君着羊袍喜逍遥，又穿狐裘上早朝。哪里不为你思谋？心中为你常忧劳。
君着羊袍喜逍遥，又穿狐裘赴公堂。哪里不为你思谋？愁肠不解思虑长。
羊皮如脂色泽亮，太阳一出闪光亮。哪里不为你思谋？心中整日满忧伤。
隰有苌楚
【原文】
隰有苌楚①，猗傩其枝②。夭之沃沃③，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注释】
①苌（chāng）楚：弥猴桃。②猗傩（ēnuò）：同“婀娜”。③夭：草木初生者。沃沃：柔美、茂盛貌。
【译文】
洼地生长猕猴桃，嫩绿枝条多婀娜。生机勃发又丰茂，羡你无知无苦恼。
洼地生长猕猴桃，花儿朵朵多婀娜。生机勃发又丰茂，羡你无家无辛劳。
洼地生长猕猴桃，果实累累多婀娜。生机勃发又丰茂，羡你无妻真超脱。
·曹风·
蜉蝣
【原文】
蜉蝣之羽①，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②。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③，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④？
【注释】
①蜉蝣（fúyòu）：虫名。②采采：犹“楚楚”，鲜明貌。③阅：洞穴。④说（shuì）：休息。
【译文】
蜉蝣翅膀薄又亮，像那鲜丽美表裳。心中忧思重重生。我今归处在何方？
蜉蝣翅膀薄又轻，像那美艳好锦衣。心中忧思重重生，我今何处去安息？
蜉蝣挖洞好安歇，身着雪白好麻衣。心中忧思重重生，我今安身去何地？
·豳风·
七月
【原文】
七月流火①，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②，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③。同我妇子，鎑彼南亩④，田唆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⑤，遵彼微行⑥，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⑦。蚕月条桑⑧，取彼斨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呜，八日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瑾户。嗟我妇子，日为改岁，人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奠，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穆，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絇，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日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注释】
①流火：火星偏西。②一之日：十一月。为豳历纪日法。后与此同。觱（bì）发：风寒。③举趾：举足耕耘。④鎑（yè）：送食。⑤懿：深。⑥微行：小路。⑦萑（huán）苇：芦苇。⑧条：修剪。⑨斨（qiān）：方孔斧。（jú）：鸟名，又称子规。缵：继续。穹：穷尽，清除。窒（zhì）：堵塞。向：朝北的窗户。瑾：用泥涂抹。郁：李的一种，一名雀李，一名车李。奠（yù）：山葡萄。剥：打。叔：拾。苴（jū）：麻籽。樗（chū）：木名。重（zhǒng）：早种晚熟的谷。穆（lù）：晚种早熟的谷。絇（táo）：绳。凌阴：冰窖。蚤：同“早”。
【译文】
七月火星移，九月添寒衣。十一月里冷风吹，十二月风更凛冽。如今没有粗布衣，教我如何度残冬？正月修犁锄，二月好下田间。老婆孩子来送饭，一送送到地南边，农官老爷笑开颜。
七月火星移，九月添寒衣。阳春三月暖洋洋，枝头黄莺把歌唱。一群女人提竹筐，走在田边小路上，结伴前去采嫩桑。春日来了漫又长，采蒿人儿来又往。姑娘心里暗悲伤，就怕公子将她抢。
七月火星移，八月割芦苇。养蚕时节剪桑树，拿来斧子整树枝。长得高的踮着砍，采摘嫩桑给蚕食。七月子规凄声叫，八月大家来纺麻。麻布染成黑和黄，我染红布最拿手，为那公子做长褂。
四月葽草青，五月蝉声鸣。八月收割挥镰刀，十月落叶处处飘。十一月里捕野貉，猎得狐狸取皮毛，为那公子做皮袍。十二月里大聚会，打猎练得武功高。小兽留下给自己，大兽献出公爷挑。
五月蚂蚱展大腿，六月莎鸡振双翼。七月它们在田野，八月檐下把身栖，九月跳进我家门，十月蟋蟀畏秋凉，来我床下好匿藏。烟熏老鼠堵鼠洞，塞窗封门不留孔。可怜贤妻和苦儿，一年到了除夕夜，走进破屋避风雪。
六月吃李野葡萄，七月芹菜和豆熬。八月打酸枣，十月收新稻。用此原料酿春酒，共祝主人福寿高。七月吃田瓜，八月摘葫芦，九月拾麻籽。苦菜采了又砍柴，农夫饭食挺糟糕。
九月修筑打谷场，十月打粮好入仓。黍稷晚谷加早谷，米麻豆麦喷喷香。可叹我们庄稼汉，刚把五谷收进仓，又为公侯干活忙。白天出门割茅草，夜里搓绳到天亮，匆匆忙忙修房屋，开年又要种百谷。
腊月凿冰冲冲响，正月冰块地窖藏。二月早晨行祭礼，羔羊韭菜供神享。九月萧瑟初降霜，十月扫净打谷场。两坛美酒大家尝，还杀肥嫩小羔羊。登上公爷大厅堂，敬酒碰杯响丁当，共祝万寿又无疆！
东山
【原文】
我徂东山①，慆慆不归②。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日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③。蜎蜎者蠋④，烝在桑野⑤。敦彼独宿⑥，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赢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⑦。町畽鹿场⑧，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⑨，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蒸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注释】
①徂（cú）：往。②慆慆：久。③行枚：夜晚行军口含小木棍以免说话。④蜎（yuān）蜎：蠕动貌。蠋（zhú）：桑虫。野蚕。⑤烝（zhēng）：语助。⑥敦：孤独貌。后“敦”，圆。蟏蛸（xiāoshāo）：虫名，长脚蜘蛛。⑧町畽（tīngtuǎn）：屋边空地。⑨垤（dié）：土堆。九十：言其多。全句指结婚礼仪盛大。
【译文】
我到东山去出征，久久不能还故园。如今我自东方归，细雨濛濛下不停。我自东方往家转，西望故园泪难干。制件普通百姓衣，不再行军去作战。山蚕蠕动行得慢，隐身桑林荒野问。我蜷一团独自宿，睡在车下难入眠。
我到东山去出征，久久不能还故园。如今我自东方归，细雨濛濛下不停。果树结实沉甸甸，藤蔓延伸到屋檐。土鳖屋中四处爬，蜘蛛织网在门边。宅旁田地成鹿苑，萤火夜里亮闪闪。难道荒凉不可怕？心里还是念着它。
我到东山去出征，久久不能还故园。如今我自东方归，细雨濛濛下不停。鹳鸟飞上土丘叫，妻子家中把气叹。打扫屋子堵鼠洞，只盼我能把家还。瓠瓜长得溜溜圆，堆在柴上无人管。自我当初离开家，时至今日整三年。
我到东山去出征，久久不能还故园。如今我自东方归，细雨濛濛下不停。黄莺飞翔在蓝天，羽毛鲜艳多耀眼。回想当年妻嫁时，黄马花马驾车辕。母亲为她缠佩巾，种种礼仪都完善。新婚之时多美好，回家是否如初欢？
二、雅
·小雅·
鹿鸣
【原文】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①。人之好我，示我周行②。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佻③，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④。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⑤。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⑦。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注释】
①将：进献。②周行（háng）：正道。③佻（tiāo）：轻佻。奸巧。④燕：通“宴”。敖：邀游。⑤芩（qín）：茜类植物。⑥湛：过度逸乐。
【译文】
呦呦野鹿鸣，来食野青苹。我有众嘉宾，弹瑟又吹笙。吹笙又鼓簧，献礼一筐筐。人们惠爱我，示我以路向。
呦呦野鹿鸣，来食野中蒿。我有众宾客，品行皆良好。教民不轻佻，依法来仿效。我有上等酒，宴宾同逍遥。
呦呦野鹿鸣，来食野中芩。我有众宾客，鼓瑟又弹琴。鼓瑟又弹琴，和乐且纵情。我有上等酒，以快客人心。
伐木
【原文】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①，不求友生？神之听之②，终和且平。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③。既有肥羜④，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於粲洒埽，陈馈八簋⑤。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乾鍭以愆⑥。有酒滑我⑦，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⑧。迨我暇矣，饮此滑矣。
【注释】
①矧（shěn）：何况。②神之：慎之。听之：从之。③酾（shī）：滤酒。藇（xǔ）：美。下“衍”同。④羜（zhù）：五个月的小羊。⑤簋（guǐ）：食器。⑥乾鍭：干粮。愆：过错。⑦湑（xǔ）：滤成清酒。⑧蹲蹲（cún）：舞貌。
【译文】
伐木丁丁响，鸟儿嘤嘤唱。有鸟出幽谷，栖于高枝上。长鸣不停息，是求朋友意。看那小鸟儿，犹寻友啼声；我等况为人，无友怎么行？小心去遵从，和谐又安宁。
伐木响声声，滤酒味香醇。小羊好肥硕，只盼众父老。倘若不能来，非我不念顾。庭院已洒扫，摆上美佳肴。羊肉也肥厚，只等舅辈到。或可不能来，不要怪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