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自行车回家,路过立交桥时,一只小虫子飞进我的眼睛里。
眼睛最浅,藏不住一丁点东西。虫子在我上眼皮的底下,我分明觉察到:那小东西的六条腿在蹬着我的上眼皮内壁和滑溜溜的眼球,想逃离困境。小虫子越是挣扎,我越是感到痛痒难受。
我一手扶车把,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提起上眼皮,想将它“放飞”。提了几下,眨巴眼,那家伙还在,像个钉。
我用手背揉揉眼皮,想把它硬挤出来,也没成功。那泪水反倒涮涮往外涌。
看来,自己是无能为力了,只有依靠外援。有几次虫子飞进眼中,我都是回家让妻子处理。可今日离家太远,要坚持到家恐怕很难。得另僻蹊径。
车轮转得慢了。因为我只能一只眼睛看前程。要是遇见熟人就好了,让他翻开眼皮看看,再用手绢的一角轻轻把它拨出来。每回我妻子都是这样的。
咦!前面出现了熟人,那是同一大楼的兰大嫂,人挺随和。她手里拎着个包,许是去商店买东西,机会难得。我想叫,继而一想:不行!兰大嫂比我大好几岁,一男一女在街头翻眼皮,人家会猜:这对男女年龄不般配,却那么亲热,是不是姐弟恋啊?
我心一横,忍痛放弃了这个人选。
嘿!前面不是老同学“丑小鸭”么?她和自己年龄相近,何不请她弄弄?也不行,她太丑,让人见了,还以为她是我的情人呢,太掉价!
好!迎面来了本单位同事“白美丽”小姐。“白美丽”见了我,远远就笑着打招呼:“子龙,你眼睛怎么啦?”我心头一热,正想说“一只虫子……”,但没说出口。让这么漂亮的小姐替自己弄眼虫,万一她不肯,我这面子往哪搁?再说,就是她答应,旁人见了,也难免要说我是个色狼,专门沾美女的便宜。于是,我忙说:“没,没什么。”与“白美丽”擦身而过。刚一过,我又后悔了!
排除一切杂念,坚持就是胜利。还有200米就到家了。
哇!一个十分熟悉的倩影出现在我的独眼之中: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在给一个男人翻眼皮。那男人艳福不浅啊!待我过去,那男子说声“谢谢”,骑车走了。嘿,这不是我妻子么?我酸溜溜地问:“他是谁?”
妻子摇摇头:“不认识,他眼里飞进只虫子,让我给弄弄。嗳,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闷声闷气地说:“帮我弄弄,一只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
妻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我的眼皮,看了好一阵,笑道:“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里面啥也没有!”
我使劲眨眨眼,咦!那只眼虫几时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