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说的“七年之痒”,不能说没有道理。这不,我们两口子就误闯了“痒之极地”,几乎没法子再过下去了。那天,我控制不住地吼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妻冷冷地说:“早该结束了。”嘿!两个经常吵架的人首次达成了统一:协议离婚。
我们一块前去办理离婚的地方。见到那里的情形,你想不笑都难:已排好两条长龙,一条是办理结婚的,一条是办理离婚的,离婚的队伍竟不比结婚的队伍短多少。
好不容易才轮到我们。
办事员认真审查完各种证件,然后很专业地问:“结婚证呢?”
我歉意地回答:“丢了。”
“丢了?没结婚证不能办离婚证,因为办离婚证必须要有结婚证存档。你们先补拍一张结婚照,然后再来办离婚证吧。”
“那,那不是挺麻烦?”
“不麻烦,我们这里有摄影部。去吧!下一个!”
这里的摄影部得天时地利之便,生意挺火。一问价,我们都给吓住了。
我看了妻一眼:“这么贵呀?这钱谁买单?”
妻瞟了我一眼,不屑一顾:“当然是你!”
我忙点头:“那是。不过,我总觉得不合算。要不,我们再回家找找?”我怕妻怪我小家子气,又补了一句,“反正家离这不远。”
回到家,我们各自分头去找结婚证——我在书房里找,她到卧室里找。找了老半天,两人都一无所获。
我说:“我记得结婚证是你收藏的。”
妻的牛劲又上来了:“我记得是你收藏的!”
我冷静下来:“我们别斗气好不好?我们最后一次合作,同心协力找出结婚证。”
妻果真冷静下来,支着腮帮子回忆道:“我记得好像是妈藏起来了。”
妻说的“妈”其实是我妈。妈是退休老师,和我们共同生活了一年多,在我们的星星出生前两个月去世了。当时,妻哭得昏天黑地,我见她们婆媳关系如此铁,深受感动。如今妻要离我而去,还把我妈称做“妈”,这不由得让我一怔。
我说:“我想起来了,阁楼上不是有妈的一个大箱子吗?说不定结婚证就藏在里面。”
妻立即点头附和:“对呀!那箱子有好些年没动了。你还愣着干吗?搬梯子去!”
妻一声令下,我赶忙执行。
我放好梯子往上爬,妻叮咛:“慢点儿,当心摔着。”
我搬下大箱子,妻用湿抹布把上面的灰尘轻轻抹掉。我缓缓将箱子打开,见箱子里全是妈的一些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的。睹物思人,我不由得有想哭的冲动。妈是多么好的人啊!她在时,家里有说有笑;她一走,家里就充满了火药味。
“你还愣着干啥?找啊!”妻把我推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衣物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箱子空了,可依然不见我们的结婚证。
我灰心了:“算了,还是补拍吧。”
妻忽然来了灵感:“妈会不会把我们的结婚证藏在箱子底下的夹层里?”她一边说,一边掀开箱子底下那层厚厚的牛皮纸。嘿!果然发现一个大纸包。打开大纸包,里面是一块红绸包着的小包。“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妻惊喜地叫起来。
据妈说,这块红绸是她结婚时的盖头,她一直将它当作宝贝珍藏着。我记起来了,我结婚时,妈说:“你们年轻人总是丢三落四的,就由我帮你们保管结婚证吧。”妈又说,“这是你们的大喜事,你们每人写一张字条夹在结婚证里吧。”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妈,写什么呢?”“写下你们想说的话,写下你们的承诺。”……
“你打开看看呀!”妻轻声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还是你打开吧!”我说。
妻把红绸打开,露出了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两本结婚证里分别夹着一张字条。我写的是:爱你一万年。她写的是:吻你,一百年不动摇!在“吻”字的上面,她还印了一个朱红的唇印。七年过去了,那唇印依然光彩夺目。
我们各自捏着当年写下的字条。霎时间,当年新婚时的感觉,当年发誓要“爱你一万年”的激情,都回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由得一阵脸红:七年了,我早把当年对妻的许诺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们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值得这样争争吵吵互不相让吗?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离婚吗?我的手有些颤抖,很想向妻道一声“对不起”,可说不出口。我偷偷地看了妻一眼,只见她的眼里噙满晶莹的泪水……
忽然,妻抱住我放声大哭:“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搂紧了妻,拼命地吻她脸上的泪珠:“老婆,全是我的错。我也不能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