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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薄荷清香

看一本外国人写的关于东方草药的书,说“薄荷”具有非常效力:一、消除肌肉酸痛;二、改善沮丧的心情,抚平愤怒的心灵。

我想发笑。药学书——这一本也如此——通常用学术术语表述,如“通肠润肺、防治便秘”等,而“沮丧、愤怒的心灵”是文学语言,听着挺幽默。医院有心血管病房,没有心灵病房,也没有“沮丧中心”。薄荷能“抚平愤怒的心灵”吗?有意思。

我对植物怀有敬意,特别是火爆与灵异的植物,如大蒜、花椒、薰衣草等。花椒那脾气约等于楚霸王项羽。薄荷算灵异的植物,凉啊!牙膏里、眼药里到处都有薄荷的身影,但没喝过薄荷茶,准备喝。

我追捧薄荷还有一个原因,准备参加长跑比赛,1000人报名,我报8公里,已经训练一个月。

为参加这场比赛,我做了两方面的准备:一方面,买防寒弹力训练裤一条,吸汗带、厚棉袜各一,调节体温的冲锋衣一件;另一方面是训练,我长跑速度赶不上专业队员,跟百鸟公园的乌合之众比算厉害的。参赛人虽上千,多数人平常不跑步,是机关干部,被指派而来。我如果训练得科学刻苦,进前10名估计没问题,可得液晶电视机一台。

说到这儿,就跟薄荷有关联了。我每天跑10000米,着重体力分配和呼吸,蹲两组杠铃,每组50个。晚上泡薄荷水喝,确实有效。效果是乳酸排得快,腿不酸了。喝完,肚里像安了一台微型空调机,清凉澄澈。一边喝,我一边想,排酸好理解,但它怎么能消除沮丧的心情呢?进而思考什么是沮丧。

沮丧,约等于东北话说的闹心、蔫头耷脑、萎靡不振。是什么原因把人弄成这个样儿呢?原因各有不同。拿我来说,紫金山天文台发现的小行星没拿我的名字命名,没什么沮丧;没生双胞胎也没啥可沮丧的。有一次在辽大跑步时帮人拣足球儿,奔跑中被树桩绊个跟头,两臂前伸,在地面滑行三四米,耳边传来哄笑声。当时有点羞涩,有点不好意思爬起来,但没沮丧。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日后遇到沮丧事,赶紧喝薄荷水,应对之。

比赛时间为3月15日,星期五。两个五。很好记,我在台历上做了记号。雪后的马路结冰,并没阻挡我训练的脚步。寒风扑面,清鼻涕晶莹欲滴,照样练。一万米的量不算小啊,我练了两个月。我想,跑10000米比制造一台液晶电视机更复杂吗?还是跑步容易。

我推辞各类宴请,禁酒,推辞了什么评委啊、笔会啊、约稿啊。我突然发现自己是有理想的人。训练中,我总结出三条经验,供比赛使用。

1.调整呼吸。前20分钟腹式呼吸。呼吸不能乱,一乱脚步就散了。

2.放松。主要放松肩和髋骨。

3.眼睛看地面,别看远处和他人。防干扰。

还有一条是每天练习腹直肌力量,这对长距离奔跑很重要。腿其实是个轮子,腹肌为轴。

到了3月14日,我停止训练,休息一天,吃一点清淡食品,充分睡眠。

3月15日中午,天色晴好,万里无云。我脑海已出现自己奔跑的矫健身影,提醒自己:看地面,调呼吸,找节奏。

比赛时间为2:30分,我提前一小时来到浑河公园。没人来,这些人太傲慢了,应该早点来热热身嘛。过了半小时,还没人。只剩下10分钟了,公园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个捡矿泉水瓶的老太太。我毛了,对眼前的空旷寂寞极为恐慌。好容易找到一个人(扫街的)问讯,此人说:

“比完了。”

“比完了?什么时间比的?”

“昨天。”

“凭什么昨天比?”

扫街的用笤帚指我:“你问我,我问谁去?”

其实我特想把扫街的拉过来咬一口,没敢。我又等了半个小时,直至打车回到家,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比完了”。凭什么比完了?阿Q当年想革命,也被人告知“革过了”。电视机(共10台)也分完了,我看一眼自己的冲锋衣,觉得特伪善。

想啊想,我排除了比赛提前举行是一场阴谋的可能性,也确认了3月15日比赛的正确性,即今天。问题出在哪儿呢?我终于发现一个捣鬼者,它的名字叫星期五,又名台历。我使用的台历是去年的,即2006年的。我只记住了周五,其实今天是16日。子日:“逝者如斯夫。”意思是说一年当中虽有五十多个星期五,而真正的3月15日只有一个。

别了,3月15日!别了,液晶彩电!我还能干点什么呢?只好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想到薄荷,立刻用95℃的水泡上,看它叶子舒展,嗅其清香。想:它能消除我沮丧的情绪和愤怒的心灵吗?5分钟后,我开始喝薄荷水,连喝三杯,效果是什么呢?

我想说,掌握台历的使用方法,功效大于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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