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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报纸上的新闻让千源又一次失眠了,以前的多次失眠均是因为对自己经历的恐惧和不解,但这一次失眠一半是因为兴奋,一半是对人性的思考。

这一次的经历让千源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并不仅是能看到鬼魂,同时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用这种能力帮助更多的人。

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总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因遇到的各种事情而慢慢地发生着变化。这时的千源因为这些特殊的经历,使得心智上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了一些,他对自己这种特殊能力的困惑与不解,也因为这次的经历使他有了更明确的方向——用这种能力去帮助别人。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虽然自己有心使用这种能力去帮助别人,但自己还没有能弄明白如何能像那晚那样看到鬼魂的经历,或者如何能与鬼魂做一些交流,并且试问自己真到了那个时候敢不敢直面那些鬼魂。

千源的优点是善于思考,但这个优点同时又是他的缺点,因为思考问题过于复杂的时候,人往往会把自己弄得一团乱,并且正处在青春期的他虽然比同龄更成熟一些,但没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不可能在有这种经历后能立刻适应。

女孩事件后千源的生活又平静了很长时间,直到进入了初三的上半学期,虽然鬼魂照常时不时地会看到几个,但因为临近中招考试,学习量成倍的增加,多少冲淡了些千源想接触鬼魂的想法。

开学入秋之后,学校准备组织一次初三学生结业前的秋游活动,要求班主任根据大家的意见选出秋游的目的地,千源所在的班级选择了临近本市的一处省级的旅游景点。

旅游的当天,大家都坐在旅游大巴上兴致勃勃地说东道西,只有千源在上了车之后突然莫名其妙地烦躁了起来,他自己也找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在旅游大巴出了市区驶上高速路后,千源那种烦躁的感觉更加重了,就连他身旁边的同学都能看出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别人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用“有点难受”来敷衍着。

由于出游的日子并不是旅游的高峰期,高速路上的车辆非常少,尾随在大巴车后的只有一辆油罐车。

油罐车在大巴车后一百多米的安全距离行驶着,车内的司机双眼目光涣散地注视着前方,他心中还在抱怨着昨晚本应该运到地方的油料,因为车子出了故障修了半夜,修好后又因为要赶时间开了半夜的车,再加上副驾因伤请假没能跟车,种种原因使得自己没能睡个好觉。

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总会是由各种各样的原因造成的,有些是能注意到的,有些是注意不到的。命运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件事情,有可能你早起出门时,迈出家门时用哪只脚走第一步,就可能影响到你一天甚至是一生的命运。

如果油罐车司机不疲劳驾驶就不会在高速上出事故。

如果油罐车没有出故障,司机也不会因此而修了半夜车,又开了半夜车而造成疲劳驾驶。

如果不是因为副驾驶受伤没来,油罐车司机也不用在修好车后,又开了半夜车。

如果不是因为昨日早晨,副驾驶被骑电动车的给撞倒了,他就能按时上班。

如果副驾驶在早晨出门时,没有在家门口耽误那两秒钟,他就能躲过那辆电动车。

如果不是副驾驶在出门时先迈了自己不习惯的右脚时,他也不会莫明地在家门口停留那两秒钟。

这些只不过是发生在这件事中的几件如果,在这张巨大的因果网内,这种如果有很多。如果非得要找到根源在哪里,有可能会追溯到宇宙形成之初的那一刻起。在这张大网内有能注意到的影响,也有注意不到的影响,组成这些因果影响的东西就是——时间。

假如有一个人可以改变时间,仔细去想一想,那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油罐车司机在高速行驶中睡着了,油门被踩到了底,车速由高速路限速的九十码,直升到了一百二十码,并且越来越快。同时车的方向也一点一点地偏离了车道,在油罐车几乎紧贴着大巴车超车之后,司机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在半迷糊状态中看到车头正要撞向高速路边的防护拦,这时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向反方向猛打了一把方向,车子失去了重心,瞬间向一边侧翻了过去。

大巴车司机在油罐车从车边贴着超车之后,还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并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状况。在油罐车超出他的车将近五十米时,他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就在他刚反应过来想减速时,车前的那辆油罐车摆动了一下,就翻了过去。在高速上时速达到九十时,五十米并且不到五十米,这是一个极危险的距离。大巴车司机再想反应已经来不急了,翻倒的油罐车横躺在高速路中间,几乎挡完了能行驶的道路,已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大巴车司机只凭着下意识的反应,使劲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在事故发生前的几秒钟里,车上很多人还在有说有笑,并没有人察觉到危险的来临。而千源像一只嗅了危险的动物,心中烦闷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也没有完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当刹车的巨大惯性使得他身体离开了座位时,他才反应了过来。在满车人的惊呼声中,千源的瞳孔瞬间缩小,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在他眼中划过。

时间停止了,正在运动的车辆保持着碰撞时的形态静止着,远远看去就好像空气也随着这种静止而停止了流动。

那团几年前曾经见过的黑雾,再次出现在了千源的面前,它将千源包裹在了其中。他明白了自己为何感到如此的不安与烦躁,那是对危险临近的一种预感,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再次碰到这团黑雾。

两年前挨打的那件事让千源记忆犹新,但在那之后的两年里,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又因为看到鬼魂的事情困扰着他,使得他一直将黑雾与鬼魂,当成同一件事来对待。

短暂的时间没有能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当黑雾散去后,他发现自己仍坐在车子中,环顾四周,车上的同学们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

刚才应该是发生了车祸,千源刚思考到这里还没能往下继续的时候,车窗外那辆造成事故的油罐车就紧贴着大巴超了过去。

如同电影重放般,事故再次发生了。

由于时间太短,虽然千源意识到了是发生了车祸,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只是这次千源条件反射般地用力顶着前面的坐椅,希望能减缓惯性的力量,在这个瞬间他心中期盼着那团黑雾能再来一次。

黑雾没有让千源失望,就在冲撞的一瞬间,它再次出现将千源包裹在了当中。

千源这次集中了注意力感受了一下在黑雾中的感觉,刚才那一次因为太快,只感觉当黑雾包裹着他后,身体还随着惯性向前移动,直到力量消失后才停了下来。这次他拼命用腿顶着前面的坐椅背部,当黑雾包裹着他后,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般,前面用腿顶着座椅的感觉消失了,只是身体仍随着那一点惯性向前移动了少许,接着便停了下来。

黑雾包裹着他的时间不长,约摸也就五秒钟左右,接着黑雾散去,千源又像刚才那次一样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同学们还在说着话。

千源在黑雾散去后,立刻扭头向窗外看去,他看到大巴车后不远处那辆油罐车正快速地驶来。在看到油罐车后,千源脑中立刻闪出了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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