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知道两家关系已经彻底僵了，也便没再顾情面，抬高声音说：干了流氓事还理直气壮？这次我告了又咋的？不判你五年也要判你三年！
张大林老婆气得不行，也许见男人在场，有点仗势，扑上去就和陈兰撕抓起来，还乘机打了她一记耳光，拉掉了她胸前两粒扣子。陈兰显然是弱者，仍坚持战斗，以牙还牙地厮打。就在这时，正好肖明国赶来了，他见老婆和张大林老婆打架，觉得有些过分，便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在陈兰屁股上踢了一脚，遂将她拉开，扇了一耳光，骂道：你个狗婆娘咋这可恶呢，有啥道理赶到这儿来打架？
陈兰虽然挨了自家男人的打，但见到男人站在身旁，仍然觉得胆子壮了起来，接着又向张大林老婆扑上去。肖明国再一次将她拽过来，在她背上打了一拳，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对张大林说：请你们莫和她一般见识，我知道，她做了坏事，有机会我再来给你们道歉行吗？
张大林老婆说：肖明国，我算看清你了，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把你这一套收起来！
肖明国觉得这话十分刺耳，就不高兴地回了她一句：你这话过分了，不知好歹！
张大林终于开口说话了：肖明国，人总还得讲点良心，就凭这多年的交道，也不能这样害我娃呀！出了事以后，难道我礼节还不够吗？还要我怎样？难道真心换不来真心？我今天也掏心说一句，这多年算我瞎了眼，看错人了！
张大林老婆捣着指头说：肖明国，你真没良心，就凭张大林父子俩给你家挖了两辈子地，也该换来一点感情呀！你们是狼，没得人性！
这一句句刺心的话，让肖明国身上发凉，他怎么也想不到，张大林两口子，竟把他的好心当作了鱼肝肺。他也想说几句气话，但却忍了，心里剧烈地跳动着，拽着陈兰就走。然而，陈兰吞不下这口气，反正感情没了，关系僵了，也就没必要讲情面，便指着张大林老婆说：你是一只母老虎，你是一只瞎眼狗，这多年算我们和狗打了交道！
于是，两个女人的话一句句加重，凶狠之气一点点升级，接着便往拢扑，各自张牙舞爪，当陈兰的指头捣在张大林老婆眼前时，随后就爆发了战争。这时张大林看不过去了，一下冲过去，扯住陈兰说：你不要太张狂了，人逮了难道还不够，非要撵上门来欺负人？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张大林老婆见男人扯着陈兰胳膊，乘机抓了陈兰的脸，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肖明国怕老婆再挨打，急忙上去将她拉开。
张大林指着肖明国说：凭啥要撵上门来打架？
肖明国说：你老婆这样耍横，你也该管管！
这边，两个男人开始起高腔了，有开战的势头出现；那边，两个女人还在指指点点，骂个不休。村里人喜欢看热闹，纷纷往这里积聚，一会儿场子里就站满了人，看戏似的过瘾。就在这时，胡泉也从镇上回村了，见两家人打得不可开交，便大吼一声：你们这是干啥？也不知道法是怎么犯的，如果打架能解决问题，那你们就打吧，用棒用刀都行，反正打死人就得偿命！这几句话果然有效，双方战斗立即停止，都用凶狠的目光敌视着对方。胡泉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说：你们不能相信张三，也不能相信李四，但一定要相信法律的公平，靠打是最愚蠢的办法。肖明国自己认为有理，你就到法庭去说；张大林认为也有理，你也得去法厅讲出理由。今天你们都打得血淋淋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了？
张大林心里恨胡泉，便质问道：胡庭长，我请问你，你们执法的人，是帮人解仇气，还是牵牛娃打架？胡泉说：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问我好不好？我这么多年执法，回答所有人的问题，都在法厅。你如果认为自己有理，就不要怕上法庭，那里有的是申辩的机会。张大林老婆说：我儿子是被小翠勾引去的，要坐牢，小翠先坐。胡泉说：现在不是判案的时候，谁坐牢，谁不坐牢，由法律说话。张大林老婆说：胡庭长，你不要踩半边船！胡泉一笑说：我只要踩了半边船，你可以告我，到县里省里中央都行，多准备点路费，免得路上挨饿。胡泉说毕，汹汹地翻了张大林老婆一眼，手挽在背后，离开众人回家了。
肖明国推了陈兰一下，愤怒地说：还站在这里等死是不是？
张大林老婆说：我们不会抱胡泉这只大腿，哪敢打死人？只有想打人的人，才撵上门来！
七
肖明国回到家，脚步一迈过门槛，就对老婆一声大吼：你个狗婆娘做不到一点好事，本来一点小事，你倒搞起了冤仇，现在你去张家，把这个仇给我消掉！陈兰说：骂我干啥，得罪了就得罪了，大不了以后不来往！难道你还想和他们开亲是不是？你不要脸我要脸！陈兰感到脸上火辣辣疼，就去照镜子，一看，几条印痕在冒血，觉得受了欺负，心里十分委曲，当时就坐在门边哭起来，责怪肖明国不该把她拽着，让她吃了亏。
小翠见娘这样，也觉心疼，便呜呜地哭着说：你去打架干啥呢？硬要吃亏了你才心甘！
陈兰火得很，捣着小翠的指头说：你哭个啥？你娘还没死你就开始哭！人家欺负了你，老娘不让你吃亏，反倒也跟着指责我了！
肖明国说：你是自讨苦吃，没事找事！我要是不把你拉开，人家还会把你眼睛抓瞎。
陈兰气愤地说：老娘真不想饶了这婆娘，她把我抓成这样了，我也得把她抓成这样！
肖明国说：那你就去抓吧，就去送死吧！
陈兰说：我打不过她个狗婆娘，总还有人打得过她！
就在当天下午，陈兰回到娘家，把自己挨打的事对弟弟说了。弟弟见她满脸是伤，开口便骂：张大林个狗日的要人修理了，他那个流氓儿子做了坏事，他还有啥理由打你？陈兰说：张大林逮着我的胳膊，他婆娘抓的。弟弟是个暴性人，也没再跟陈兰多说，当时就来到张大林家，正好张大林没有在家，陈兰弟弟一进门，二话不说，一把捉住张大林老婆，对陈兰说：姐，你抓吧，她敢还手，老子今天就将她楔死在这儿！陈兰扑上去，果真又抓又打，三下五去二，把张大林老婆的脸抓得鲜血直流。然后，陈兰弟弟把手松掉，呸了一口说：婊子养的，今天只给你这点教训，如果不服，就让张大林找我，我随时在姐姐家等着！
张大林老婆挨了打，哪里肯放掉凶手，一下扑倒在地，死死抱住陈兰弟弟左腿不放，嘴里拼命呼喊：来人啦！救命啦！打死人了啊！
陈兰弟弟牛一般暴躁起来，猛地一踢，只因用力过大，正巧踢在张大林老婆的嘴上，当场把门牙踢掉两颗。张大林老婆双手松掉，捂着鲜血淋淋的嘴巴，一声声嚎叫起来。
陈兰一看，这婆娘脸已肿得变了形状，嘴也流血不止，觉得事情严重，拉着弟弟便跑。
等张大林回家时，老婆还躺在地上，他把老婆形状一看，将情况一问，血一下冲到了头顶，边扶老婆边骂：肖明国实在太猖狂了，难道胡泉给他撑了腰，真的就无法无天了？我倒要看看胡泉怎么处理这事！他一气之下，就背着老婆到了胡泉家。胡泉一看张大林老婆的伤势，心里明白了大半，然后问了问情况，便愤愤地说：他请人行凶，难道就能逃脱罪责？你赶快到镇上报案，对这种无法无天的人，法律决不会放过，这点请你们放心！他到你家行凶，不是你到他家行凶，这点他肖明国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的。
听了这话，张大林心怒平息了不少，觉得胡泉总算说了一些人话。于是，找了一辆拖拉机，当即将老婆拉到镇派出所，把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
就在天撒黑的时候，村里来了两个警察，将陈兰和弟弟一同押走了。小翠见娘被捉走，哭着在后面追赶，肖明国死死地拽着她，说：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非得要闹个家破人亡才罢休。要是听四爷的话，要是听我的话，哪有今天这种背时事？
村里人都拥在路上看热闹，肖家兄弟也挤在人群里观望，肖老二看了肖老大一眼，有意说影射话：只要想闹事的人，早迟都是这个结果！肖老大说：有的人别高兴得太早，沾到了一点便宜，早迟都要连肠肠肚肚吐出来！
肖四爷斜了肖家兄弟一眼，然后走到肖明国面前，小声对他说：现在闹得好吧，非得闹出牢狱之灾才心满意足。俗话说，听人劝，赢一半，啥事都不能耍蛮，还得多讲点情理才行，早听我一句，咋会落到这种地步。
肖明国拽着小翠，跟着肖四爷往回走，长叹一口气说：哎！人活在世上有个球意思啊！
肖四爷见小翠一直在哭，便拍拍她的头说：还哭啥呢？这几天闹得昏天黑地，都是为你！
这天晚上，小翠一宿没睡，心烦意乱，两眼哭成了红桃子。次晨，独自来到镇上，也没顾得看望正在受罪的娘，便找到胡泉，理直气壮说：你们把我娘放了，大牛没有害我，我们是耍着玩的。大牛不是那样的坏人，你们快把我娘放了吧。
胡泉呆怔地看着她，不知说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