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两人结伴而回,不一会儿,天空乌云密布,就像一个大锅盖一样席卷了整个益都,路上行人抱头急走,不过一刻钟时间,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夜来与凌依依也紧随着大家三步作两步走着,夜来到底是有功夫底子摆在那的,凌依依却是不济,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夜来没法只好停下来跟随她的脚步走。
轰隆隆,一道闪电在天际响起,一会儿就银河倒泻般的下起了暴雨,这个时候里九王府也已不远,索性两人也不找地方避雨了,就这样淋着回了府。这是夜来来到益都后遇到的第一场大雨,就好像要洗尽人间铅华一样。
夜来不是没有想要要趁机逃走,但是天地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如果自己趁机走了,凌依依也会受到牵连吧,等下次好了,下次一定会有机会逃出这里找到十一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然则她没有想过,这次不走她再也没有机会走了。
凌依依回府后立刻得了风寒,窝在房里休息去了,夜来仗着身子好喝了一碗姜汤后顿时就又龙精虎猛的好不活泼。
沐浴一番后正打算用些晚膳,红叶却遣人送来晚膳叫她给王爷送到书房去。自从李盼盼事件过后,夜来已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齐陵东,好像从那以后,齐陵东突然忙了起来,经常不在府上,不然回到府上也只是呆在书房里工作。
按理说自己身为二等家妓是没有资格在齐陵东面前摇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红叶还是让她过去伺候,怎么都想不明白。
然夜来向来不是空想派,所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就端端正正的领着晚膳往书房走去。令她惊讶的是今天在书房跟前居然没有小厮守着,诧异了一下还是端着饭盒上前,却不想听到里面传来一句:可惜了华京承就这样冤死,我们却还是一筹莫展……
啪……饭盒突然掉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声响,夜来捂着嘴巴竭力忍着,怕自己就这样哭了出来。
门迅速的打开了,夜来还来不及掩饰就已经被揪着跪到了地上。
齐陵东眯着眼睛看着她,手上把玩着一个镶着一个小太阳的指环。
夜来一看那指环,不可置信的望着齐陵东,心里不由的一沉,悲上心来。然则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露出蛛丝马迹,是以暗暗的调整气息,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恍惚。
听到什么?齐陵东的声音冰冷得就像1月的白雪,丝毫不带温度。
奴婢是给王爷送晚膳来的,就听到不知谁说了一句花……花京承冤死……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丝悲颤。
齐陵东眉毛一挑说你认识花京承?
夜来突然对着齐陵东行了三个大扣头,隐忍着泪水说道,王爷,花老爷是冤枉的,求王爷给花老爷做主。
突然四周一阵低气压袭来,齐陵东锐利的眼神盯着,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许久,才打破沉寂说道你跟花京承是什么关系?
奴婢是江城人氏,小时候有一次在市嘘上与母亲走散了,多亏了花夫人的帮助才得以与母亲重逢,花夫人与花老爷对奴婢很好,母亲过世时,也是花夫人帮忙才能入土为安。可是他们都说花老爷贪桩枉法,贪了赈灾的银子致使灾民无法及时得到救济,奴婢是打死都不会信的。在江城上,人人都说花老爷是一位实实在在的青天大老爷,求王爷替花老爷做主。说完,又是一个大大的叩首。求你给我爹做主。心里默默的补上了这一句。
可是,花京承贪桩枉法确实证据确凿,凭你一人之言,恐怕是难以服众。男子声音掷地有声,有种浩然之气在里面。
这时候夜来才注意房内还有其他人存在,不自觉的寻着声音望过去,端的望去那男子自有关爷之勇,但浩浩中又不失文雅秀气。不自觉的又多看了两眼,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叩首,又对着齐陵东端端正正的俯首下去,
皇甫半云看见这一幕不自觉的觉得好笑,刚上扬的嘴角被齐陵东一记眼神又悄然的打了下去,心里直呼道凤三啊你赶紧滚回来吧,好想看到齐陵东被你“虐待”的样子~~~
齐陵东慢悠悠的敲了敲桌子,说道起来吧,这件事还要再琢磨琢磨。
夜来心里不由一松,这个赌我赌对了。是的,一开始她就是在赌齐陵东是不是也是不相信花京承贪赃枉法,这个赌,她赌对了。
父亲,母亲,弟弟,夜来一定不会让你们枉死,一定!
晚膳已经被夜来打翻了,只好又叫厨房重新做了一份,再次拿来的时候皇甫半云已经走了,夜来独自留在书房陪着齐陵东吃晚膳,说是陪还不如说是战战兢兢。
齐陵东的侧脸是真的好看啊,感觉比五年前好看了不止一倍两倍啊,再加上今晚得知父亲有可能沉冤得雪,之前对他的见死不救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如今怎么看怎么顺眼,感觉再多看一眼鼻血就要流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偏偏齐陵东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是叫夜来站在他对面替他布菜,夜来布完一道菜立马就站到他身后,忙得不亦乐乎,齐陵东却好像很好食欲一般,整整吃了两大晚饭才放下筷子,一顿饭下来,夜来都觉得自己阳寿减十年了。
陪我出去消消食。齐凌东是真的吃撑了,可能是太饿了也可能是想故意见她在他面前跑来跑去,见她这样跑来跑去的甚是开心,似乎生命中曾经有个谁也是如此的慌乱不安却又在那故作矜持的站着,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过。
又是这条幽长的小道,前面是庭院的小亭,齐凌东好像总爱来这里?
夜来掌着灯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前面的步伐走得很坚定及稳固,与他之间总有一步之遥,她不敢与他并肩共驱,从来她都是在他的身后紧跟着,她去拜师虽有母亲的意思然则也是因为她想要追上他,五年来别人看到的都是她贪玩的样子,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多么勤苦练剑……可是,好像永远都不够啊,即便今天站得这么近也还是有这么大的距离……什么时候才能站在他的身边看到相同的风景呢,那一天她一定会大声的对他说,我追上你了!
呃,这下是真的追上了,可是为什么前面的人要停下来啊,自己还在沉思着怎样追上齐凌东的时候,齐凌东突然停下来不走了,搞得她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手上的灯笼一个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灯灭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幽暗的月色幽幽的泛着,刚下过大雨的空气泛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道。
齐凌东转过身来,扶着她的手说,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这个毛病怎的也不改过来。
呃,她是有点毛躁,但是也不是经常这样吧。刚想解释什么,可是抬头看到一脸温柔的齐凌东,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深的湖水一点一点柔柔地荡漾开来,瞬间就将她宠溺的围了起来。
突然齐凌东抬起她的下巴,那眼里的炙热像是要把她烤焦,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叫齐凌哥哥……
夜来瞪大眼睛,不安的手用力的去掰开他的手,却不想他更加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声音说叫齐凌哥哥,你以前不是很爱叫齐凌哥哥的吗……
齐……,王爷……夜来被捏得疼痛起来,看到他的眼神那挣扎而复杂的眼神,他是透过她看到了谁……心里为什么又有点疼痛起来,然她并不是那个他看到的谁,自然也不肯就着他喊出那一声齐凌哥哥。
手上的力道渐渐的松了下来,眼神瞬间恢复了那一贯的冰冷,齐凌东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夜来,望着她那略带熟悉的眉间,忽然坚决的返身而去了。
夜来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心里却像是被无声的被撞到了一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没有伤口却疼遍了全身,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灯笼也转身离去,两个人一个像北走,一个像南走,越走越远,再也没有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