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门外忽然有敲门的声音,吴子诚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昏暗的天色,打了个哈欠,还未言语,就听见外面有声音急急喊道:“不好了,钦差大人。地牢里的那个假造虎符的犯人,那犯人自杀了!”
这句话刚说完,吴子诚全身心上就如同在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就清醒过来了。
顾不得穿上外衣,吴子诚一把拉开门,严厉凶狠的盯着前来报告的衙役:“自杀了?”
衙役被面前的钦差大人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是听说面前这个钦差大人挺和蔼,怎么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
看着这衙役的一副呆愣样,吴子诚气得只想扇他两巴掌,一把推开衙役,向外高喊道:“快备马!”又急忙跑到屋里,随便扯了一件外衣,就向外奔。
衙役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大人,钦差大人,我来为您带路!”
吴子诚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急速向前跑去。
刚走到院落外,就已经看见江子殷提剑站在院外,皱眉思索。
几步外,奇多瑞也拿着不离身的鹅毛扇,急急跑来。
看到人已到齐,吴子诚脚下并不留步,依旧向外跑去。
后面衙役喊道:“钦差大人,轿子已经备好!”
一出别馆外,果然就看见一顶小轿四个轿夫在外面等着,吴子诚冷眼看去,又见两个马夫各牵着两匹马过来。
吴子诚率先夺过其中的一匹马的缰绳,马夫愣愣的看向冷冰冰的钦差大人,此时吴子诚哪里还有心思理他,飞身跨上马背,看着旁边的衙役还在呆傻中,不禁想要破口大骂:“还不赶紧前面带路!”殊无一点文雅之风。
衙役看着三人都已上马,自己被骂,连忙屁滚尿流的上了最矮的一匹马。
四人这才骑马向按察使司一路奔去。
***
四人刚到按察使司,就已经看见昨日那个按察使司程烨,领着一干大小官员跪在了外面。
见钦差大人看都未看他一眼,就直直向按察使司里面走去,程烨不禁有些委屈。再看看钦差大人身后的两人——面无表情,程烨心中哀叹一声,断了求情的心思。
昨天他明明是好心体谅钦差大人,才说要今日来审案的,谁知道那人居然会在夜里这个关节口自杀,现在说自己是无心,无意的,程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程烨闭了闭眼睛,看着已经走进大门内的钦差大人,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钦差大人,由卑职来为您带路!”
按察使司的下面有一座隐秘的地牢,不大,却并无多少人知晓。
刚走下地牢口,立马有两个狱卒低头行礼,吴子诚面色淡淡,眼睛快速扫过地牢。
四周墙壁上都点满了火把,再看向右手边的一面墙壁,程烨发现,京都城来的钦差大人和其余两位不知何方神圣的人同时冷了脸。
现在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但是牢房内光线却是充足。正前方,黑洞洞的牢房通道不知通往何处。面前,一张方桌放在门边,方桌旁有两张凳子,应该就是身边两个狱卒刚才所坐。
身后的程烨心中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再看向那面墙,上面挂满了血迹斑斑的拶子,铁链,刀索——都是些用刑的刑具。
程烨以为钦差大人心中不喜,更是担心,连忙使眼色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部都丢出去。
地牢里没有关押着几个犯人,一般的犯人都是宁州府的府衙,只有那些重刑犯才会被关押在这座地牢,伪造虎符,妄想调动宁州几座城的五十万大军,当然算得上是重刑犯。
布政使大人说过,这种人的行为令人发指,必须严加看管以待,而且一定要留着他的命——不然丢的就是自己的命!
看着这阴暗的地牢,程烨扶了扶有些歪掉的乌纱帽,想到关在地牢最深处的那人,真是又恨又急。
如今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命也悬在这个案子上了。若是只有一个未严加看管之罪,那便也罢,万一稍有不慎,被人安上一个私通罪犯的罪名,致其死亡……
“钦差大人,”程烨终于忍不住解释道,“卑职从未想要对那人用过重刑,只要待会儿仵作过来,验尸即可验出来。”
自从圣旨下后,为了以防万一钦差大人不满自己动私刑,自己可是对那牢犯每日好吃好喝,再未动过大刑。
这样想着,程烨心中不禁底气十足,那囚犯自杀——定不是因为牢房待遇伙食不好。
再看看面前钦差大人半点不漏声色的脸,程烨眼前又顿时是一片黑暗,不死心的依旧邀功道:“卑职可是亲自下令,要牢头每日看守,坚决不能离开这地牢门口半步。而且看守那囚犯的两人也是卑职极为信任的两个狱卒。”
吴子诚没有理他,而是看向跪在一旁低头的两个狱卒:“从昨天到今天,你们一直都在这里看守?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情况发生?”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低头迟疑答道:“是……是……并未有……未有情况……发生……”
听到这断断续续的回答,程烨心里一沉,立即瞪向两人:“这位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你们可要仔细回答。稍有谎言,那便是欺君大罪!”
两个狱卒一听,连连摇头,死咬着没有情况发生。
程烨怒不可遏,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按察使司的一群正估摸着形势的大小官吏,本身的胆战心惊都化作了熊熊怒火:“谁负责这地牢口的两个狱卒!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立即有两个人滚了出来:“大人,大人,是小人管着的。”
程烨定睛一看,一个是宁州城的地方通判席承烨,一个却是按察使司的佥事包和安。看到这两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站了出来,程烨不禁咬碎了一口的牙:“怎么会是你们两个?”又向四周找看去:“牢头在哪里,他不是应该守在这地牢口吗?人呢?”
跪在地上的两个狱卒一听牢头,脸上都变了颜色。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狱卒,吴子诚缓缓开口:“若是你们老实交代,我就可以免去你们的欺瞒之罪。”
两狱卒仍然有些犹豫,程烨又加了一句:“怎么?钦差大人的话,你们还不信?”
两狱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忍不住抬头问道:“钦差大人,无论我们做了什么,你都可以免去我们的罪?”
吴子诚一愣,面上显出让人安心无比的笑意来:“自然如此。”
程烨看着那笑容,身体忽然一抖。两狱卒已经叩首,老实的说出来:“钦差大人,我二人其实……其实并非按察使司中的狱卒,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昨夜发生了什么,我们压根就不知道。都是那个牢头!是他给了我们一人十两银子,还说我们冒名顶替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懵神的看着那两个不知大祸临头的两个狱卒,程烨软趴趴的倒了下去,又一翻白眼,晕倒在地。
身后一众大小官员全部都慌了神,有的也吓得软在地上没能爬起来,有那些还能站起来的,全部都跑到按察使身边,不停地按程烨的人中,捶胸,拍背。
他们自然担不起因治下不严,而使得囚犯自杀的这个责任,便都想要顶头上司按察使赶紧站起来,但起这个罪责。
程烨咬紧牙关,双手死死的攥着衣角,忍住疼痛,就是不醒。
“程大人,不用再装了,是不是疼的厉害啊?”吴子诚自然道,“若是程大人一直躲下去,不赶紧捉拿牢头归案,那才是更加失职了!”
程烨身体一抖,“嗯”的一声慢慢转醒,看着围在自己周围一个个亮起拳头的官员,都在心中暗暗的记了下来——若是自己大难不死,以后定要找些错处,把他们都踢出按察使司。
围在四周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悻悻的收起了自己的拳头,向后退去——若是以后按察使大人寻机报复,可就惨了,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只要把眼前难关过去,以后报复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