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公堂外比昨日审案时还要热闹,平古的百姓听闻昨天的公堂审案的事情后,都聚集在公堂外,看知府大人对这个不仁不义的钱仁究竟是怎么个判法。
此时同为受害者的赵冉书正挺跪在公堂之上,神色间极为平静,旁边跪着的是低头的婢女和老仆。
另一侧,钱仁披头散发,衣着凌乱的瘫坐在一旁,众人看到他后,更是指指点点,厌恶非常。
一切就绪,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知府郑大人的升堂宣判,可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郑大人依旧没有到堂。
最后连公堂上的捕快和衙役都感到有些不对,吕捕头看到人们脸上的焦急和不安,悄悄的走进了后堂。
过了一会儿,吕捕头才从后堂出来了,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个坐垫走了进去。
等到吕捕头又一次在公堂上站定,郑敞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刚一坐下,郑敞就一拍惊堂木,气势凌人直奔主题:“犯人钱仁,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辩解?”
钱仁听到后,伏在了地上,呢喃低语:“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哼哼,如今铁证如山,也由不得你辩解不辩解了。”郑敞冷哼两声,吩咐左右道:“来人啊,让他画押。”
当时就有两个衙役拿着供词走了过去,众人看到后,只觉大快人心。
钱仁呆傻在当场,任别人举起他的手沾了印泥都似无知无觉。
就在手指将要接触到写满供词的纸张上时,他却醒悟一般,疯癫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嘴中还模糊的喊道:“不……不是……不……”
郑敞看到钱仁的反抗,立刻站了起来,声色厉荏道:“大胆钱仁,你谋财害命人证物证俱在,还不快画押伏法。”
公堂外的百姓听到后,也都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你个恶人,还不认罪……”
“赵氏可在地狱等着你呢……”
"你们这对奸夫**,将赵府害的那么惨……"
钱仁看到公堂内外一个个投向自己愤怒、嫌弃、讨厌的神情后,眼中一片昏暗,面上也透出一丝绝望。
正当他抬着剧烈抖动的手,准备按手印画押时,一个人从旁边站了出来。
“慢着。”钱仁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天籁之音一样。
“启禀大人,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一人躬身说道,众人都惊讶的看向公堂上的那人。
“江子殷?”郑敞错愕的发现居然是自己衙门中的捕快站了出来,还阻止了犯人伏法,不禁有些不满,“难道你对钱仁谋财害命一案有异议?”
“回大人,正是。”江子殷的声音清冷坚定。
话音刚落,公堂内外,全部都哗然一惊。
趁着人们议论纷纷时,吕捕头急忙扯了扯江子殷的衣袖,却发现江子殷根本没有看过来,只是盯着堂上脸色铁青的郑大人。
“难道你认为本官冤枉了这个奸夫?”郑敞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指着堂下全无畏惧的江子殷,大声呵斥道。
“大人只是走进了真正的凶手设的一个陷阱之中。”江子殷回答。
“真正的凶手?”
“不错,凶手没有自己动手,就轻易的将人杀死,还把所有罪名推到钱仁身上。”
“那你说真正的凶手是谁?”郑敞的脸色虽不再铁青,但依旧脸色不佳的看着这个隶属自己衙门的一个小小捕快。
“虽然钱仁的人品有待商榷,但是这一案却是完全按照真正的凶手的计划一步一步实现了。你说是不是,赵公子?”江子殷话锋一转,盯着脸色苍白的赵冉书道。
此时的赵冉书脸色虽然苍白,语气却依然平静:“这位官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不懂呢?你不是最清楚赵家娘子是因何而死的人了吗?”
居然这样对待本案的受害者赵冉书,还将他说成是案犯凶手,众人听完都愤怒不已。
“我家主子几月来一直在外行商,昨天才回府,你怎么能说他是真凶呢?”赵府的婢女凝香跪立一旁,纤细的身体里却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啊,赵家公子前天又不在平古……”
“赵府被那毒妇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说他是凶手呢……”
“你这捕快,休要冤枉赵公子……”
看着对自己怒目相视的众人,江子殷压住了公堂外愤怒抗议的声音,不让分毫:“这些人中,除了钱仁,还有谁是最希望赵家娘子翠云去死的?”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一惊,都慢慢想了起来。
如果说钱仁是为了钱财,那赵家娘子将一个家境殷实的赵府害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还同外人有了孩子,给赵公子戴了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赵公子又因她失去双亲,对那赵家娘子肯定有更大的怨恨。
“江子殷,如果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郑敞在此时出声威胁道。
“大人放心,属下当然知道。”江子殷气定神闲道。
“那你就一一说来。”郑敞面色不佳的坐了下去。
“这位官爷一直说,是我家主人害了我家少奶奶,那官爷可有证据?”跪在一旁的凝香道。
“证据,我自然是有的。”江子殷回答后,又向众人说道:“诸位可知,这案中其实有一个破绽。”
“破绽?”郑敞皱紧了眉头,却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有破绽。
“破绽就是那个香囊。”江子殷为众人解惑道。
“香囊?”郑敞不以为意道:“昨天钱仁可是完全承认了香囊是他自己的了。”
“香囊是钱仁的不错,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赵家娘子既然对那香囊喜爱非常,又为什么在逃走时不将它带走?”
“应该是怕增加负累吧?”郑敞不确定道。
“一个香囊能有多重?更何况这可是情郎的香囊。”未等郑敞想出结果,江子殷又说道,“如果说不带香囊情有可原,那为什么不带上,又或者是不烧掉那作为私奔依据的书信,反而将它好好的保留了下来?”
“这……这……”郑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没了言语。
“昨天我负责去赵府寻找香囊时,刚到卧室门口,就一眼看到了挂在床前那极为显眼的香囊,又在香囊中发现了书信,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容易了呢?凝香。”江子殷对着凝香发问道。
本来底气十足的凝香在听到香囊破绽后,脸色由白转青,而堂上郑敞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大人,如果赵家娘子要和钱仁私奔,会留下这么惹眼的两样东西吗?”江子殷又对着郑敞发问。
“如果赵家娘子不是私奔,对比两相矛盾,那就是婢女凝香在说谎。是她,将我们引导一个钱仁谋财害命的假象!”江子殷接着道,“可是赵家娘子将自己的首饰和金银细软全部带在了身上,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赵家娘子真的要去同钱仁一起私奔,但是却有人在她走后,将那两样东西挂在了床前!”
跪在地上的凝香惊恐的跪坐在了地上,而堂上郑敞的脸色此时则是变幻莫测,惊疑不定。
“钱仁,”江子殷从包袱中取出一样东西丢到钱仁面前,“这可是你的东西?”
本来神情呆滞的钱仁立马回过神来,看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哆嗦的翻了翻,颤抖的答道:“这,这是我那杂货铺的账本。”
“赵公子,这可是出自你手?”江子殷又取出另一样东西展开。
众人看到是一张略染了淡淡墨迹的山水图,便没有在意。而赵冉书却在看到那副画时,脸色大变,脸色难看的看向持有那副画的江子殷:“昨夜……是你?”
“不错,是我。”江子殷回答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就是默认了。”
江子殷说完就将两样东西呈给了郑敞。
“大人请看。”
郑敞接过后,细细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江子殷,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属下昨天偶然得到这两样东西,一样是钱仁手迹的账本,一样便是赵公子的墨宝,大人可细闻那墨香,便可发现不同。”
郑敞听闻,仔细闻了闻账本上的墨香,脸色并无异常,又接着闻了闻画上的墨香。
“麝香……”郑敞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手中的画,又接着吩咐道:“去将那书信取来。”
一旁的书吏听后,急忙递上香囊。
郑敞先是谨慎的闻了闻香囊,又取出里面的信件闻了闻,脸色微变道:
“一样……”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都不知知府大人在说些什么。
江子殷盯着公堂外一个正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人,声音清晰无比:“香囊中虽然有香草,艾叶这些香料,但却都掩盖不了麝香那独特的香味。赵府本是书香门第,想必对于制墨是极为讲究,这才在墨中加了麝香这一味香料。而钱仁粗人一个,虽识些字,却对这些东西不是特别讲究。”
看到郑敞一脸惊疑的表情,江子殷道:“如果不确定,大人可将香囊拆开,找识香之人前来分辨。”
“虽然书信和画中两者皆有麝香,可是这书信上的墨说不定是那赵家娘子拿来送给这钱仁,钱仁用这带有麝香的墨写了书信,而却用了另一种墨来记账?”郑敞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大人言之有理,那不如搜一搜两家和杂货铺看看。”
郑敞点头,连忙吩咐了三人分别去搜查,江子殷却对其中的一名低语了几句,那人听到后连连点头,匆匆忙忙的奔出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