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寒冷的小站,可在我的记忆中,它却是温暖的。那个小站没有名字,它太小,却在我心中生长着。
那是寒冷的季节,雪花飘着洁白的音符,在天空抒写纯真的梦幻曲,大地披着白色的礼服,描绘着春暖花开蜂儿嘤嘤的瑰丽图案。我从姐姐家出门,背着姐姐的千叮咛万嘱咐,大大咧咧的被客车接纳,成了它的食物。我自信得很,认为姐姐的话多余,我已十八岁了啊。
天空的情书,仍在传递,车内不是春风满座,也如同车外的气温。
客车小心翼翼的在路上爬行着。
“往里边坐。”一个小胡子过来了,坐在我身边,虽然我已十八岁了,可也不敢不让,他那边明明有座位的,却硬要和我挤,并碰了我一下。
“买票,买票。”车行到半路上,那棵“绿色的小草”从冬的怀抱里苏醒过来,懒洋洋的声音感动得我真想入梦。
“你,票。”
我伸手去掏钱。记得很清楚,姐姐用那双颤抖的手递给我伍元钱的时候,眼里含着泪花,说她再没有钱了,我接过来,就塞进了口袋的。
“票!”“小草”逼我了,我觉得她变成了一棵树苗。
“我……”
我已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又把我的记忆翻了一遍,没错的。
伍元钱长了翅膀!我看看小胡子,他正吐着漂亮潇洒的烟圈。
“我的钱——不见了。”
“你分明就没带钱。”
“不,我……我……。”
“算了,坐的又不是我的车。”“小草”赦免了我,可我总觉得周围的人眼睛一齐盯着我,钻的我好难受。
“小伙子,怎么样?”小胡子问我,我没理睬。
好不容易,客车蹒跚到了一个小站,到了只有钉子尖的小站,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鼓起勇气走下车,临下车,我听到小胡子的“穷光蛋,没钱愣装蒜”的话,我的眼泪还算客气,没流下来。
这个小站,只有我一人下车。
客车嘲笑我似的,“嘟嘟”地吐着白气又爬走了,我想起了蜗牛。
想起姐姐的话,我后悔万分。天空中的雪花,这会儿又开始飞舞了,有几片还亲了我,叫我好气愤。
我不知道该咋办。
身后,“哐当”一声。
我转过身,是一间孤零零的小房。
“小伙子,搁浅了吧,快进来。”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咋一看,面孔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怪吓人的。
无奈,我进了小屋。
他拿出稀饭,黑面干粮。我吃得心里热乎乎的,那吃劲儿,我早已忘了自己已十八岁了。
吃完,一抬头,才发现老者一直看着我,不知咋地,感觉他像父亲。我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
“小伙子。”老者说,眼睛有神的很,和脸面很不协调。我是小伙子,有人叫我小伙子,我想起我已18岁了。“小伙子,这趟车,你是误了,你知道自己误车的原因吗?”
“知道,太马虎了。”
“对,我们干啥事情,都是马虎不得的,一马虎可就不成了,像你,本来今天就可到家的,唉……,你现今是刚刚开始走第一步,就这样……”
“我才走第一步?”我不是已走过了18个年轮了吗?
“以后可要注意呀,误了车不要紧,要是误了青春……”
老者不说了,往火盆里加了两块炭,火又旺了。
就这样,我和老者在一起谈了一夜。
好温暖的一夜呀!
第二天,老者送我上了车。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谢谢您,老爹!”
“没什么,走吧,记住,路,要走好。”
“嗯!”
“路,要走好。”我的耳畔,经常回响着这句话,我的眼前,常常浮现着老者的身影,我的记忆中,那个小站,常在。
是的,那个小站,太小,只有钉子尖那么大,只是一间小草房,可那里却是温暖的,温暖的如同春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