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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只是没多久,情形就变了,前面不再是水泥路,林芝就走不动了。脚上穿的鞋跟太高,这郊区之地尽是泥路,土质松软,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将鞋跟陷入泥中,林芝走了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便恢复本性,一手提着裙摆,一手去拽陷入泥土中的鞋跟。今天没想着下地,穿着高跟鞋来郊区着实是不太明智。依照这样的走路方式别提走的有多狼狈。

浩学本是好玩的年纪,再加上林芝又恢复絮絮叨叨的本性,不停的抱怨,他只得夹起耳朵,离她远远的,这会儿随意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那条小河边,想起拾到怪蛋的那片小丛林就在不远处,浩学情不自禁的往那边走去,“浩学,你去哪?!”林芝见儿子又想去那片丛林,马上喝道:“回来!”

听到妈妈的呼喝,浩学停住了步子。回头望去,却见妈妈头上的圆顶帽已经摘了下来,放在手中扇着风。

浩学诺诺回头,情不甘心不愿的往回走,三步一回头,若不是妈妈在不远处看着,浩学定然撒腿便冲向了小树林,去找寻当初的那个树洞。

时间慢慢走过,正如郊外的小河。

南方的天空说变就变,转瞬却见,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浩学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层层阴云,浓重的乌云压了大半个天空,仿佛一场暴风雨一触即发。

一阵疾风吹过,浩学顿时一个寒战,愣神中的浩学猛然想起阳台上的蛋,心下着急,也顾不得正喊自己的妈妈,扭头便像路口跑去。

“妈妈,要下雨啦!”林芝听见儿子朝她大喊,也立马意识到要将要到来的倾盆大雨,挣了几下从泥中生拽出鞋跟,见儿子已经消失在拐角,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脱了鞋赤脚跟在儿子身后,踉跄地往城里的方向跑去。

雨来得很快,刚进城雨滴便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了。五月的雨真的没有规律可言,时不时就会突然来一阵急雨给这个小城降降温。

林芝心想这雨不会小了,想喊下浩学先找地方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可她哪里跟得上浩学,看儿子拼命奔跑的样子,只能在隔了老远扯着嗓子喊,但浩学哪里会听?他还是一刻不停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空中电闪雷鸣,林芝又怕浩学出什么事,还是紧紧地跟着儿子。

浩学在雨中奔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淌下,步伐也慢了下来,他心中一直记挂着家中的蛋,拼着力气向前挪。

一辆出租车尾随而来,林芝摇下车窗探了头喊浩学上车。车子在积水的路上一路疾驰,终于开至了他们的楼前。浩学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也不管妈妈,飞窜上楼。

浩学气喘吁吁打开房门,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真的将他彻底的惊呆了。

只见,一道闪电划过黑蒙蒙的天空,宛若一道白龙,钻过黑压压的雨帘向屋子中劈来,光电如此之近,好似万千的电流汇集,浩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动,身心的麻木,宛若被电所击中,除了思维,身体尽无法活动。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龙”靠近,没有想象中的火团,却像无数的电流聚集而成直接击打在窗台玻璃杯中的铁勺上!

电光环绕,嘶嘶作响,让他不由的倒吸几口冷气,现在的他全身无法移动,亦无法张口大叫。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电流源源不断的击向杯中自己的朋友,却无能为力……

想起那勺子是被自己临走前落在杯子中的,却要引起这样的祸端,浩学不由的后悔,懊恼,只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无法救了自己的朋友,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交托在这里。

妈妈!救命……心中腾升起无尽的恐惧,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他不知道怎样面对。

只见电流从勺尖流向杯中那枚怪蛋,紧接着天边想起一阵隆隆巨响。瞬间又是一道闪电打在勺尖上,将杯子劈落在地。

浩学可以感到自己的心都随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它死了么?就这样去了么?

是不是,那团闪电也会向自己飞来?

可是,就在他等待死亡的时候,却没见到预想中的毁灭结果,但他渐渐发觉本已被电流麻痹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手指微微屈起,竟然能动了!

正在这时,微乎其微的碎裂声,从窗台下传来,与玻璃碎裂不同,这次的破碎没有玻璃的清脆,却显得有些延绵。

只见那团奇怪的蛋在地上滚了滚,竟然滚出了破碎的杯子周围,祁浩学不由惊叹,眼睛都不自觉的跟着睁大了,一刻也不敢分神的盯住它!

没想到,当初在妈妈手中得以逃脱了的生命,如今正慢慢裂开一条缝,而在那团黑暗不明之中恍惚中似有个黑影在蛋里慢慢蠕动!

奇妙的世界,奇妙的生命!

随着蛋壳慢慢蠕动,祁浩学缓缓蹲下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的方向,静观它的一丝一毫变化。

那是一个生命,真的是一个小生命!

不久时,就有一只湿淋淋的小脑袋从蛋壳里探出来,圆圆的黑眼睛向四周不安分地张望,身体也奋力地向外挣扎!

不知是兴奋还是好奇,浩学一点点向窗台脚的那个“怪东西”蹭去。他几次想伸手去摸它,可都将手停在了空中,久久不能落下去。

爸爸曾经说过,爱,要尊重自然准则,这样才能让他们好好的成长。

终于,这个小生命冲破了重重枷锁,从怪壳蛋里钻了出来,费力的趴伏在一边,浩学才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原来是一只丑陋的鸭子,扁扁的嘴巴,乌黑的脚丫,踉踉跄跄的试图站立起来。

只见它,黏湿稀疏的绒毛紧紧贴在身上,黄色尖尖的喙低垂在地,这小东西试图借着它撑起身来,可是它却一次一次的摔倒在地,浩学心里都憋了一口劲,在暗暗的替他着急。

终于,当它步履不稳地站立走出几步时,浩学也会心的笑了。

见那个小东西一步步朝自己脚下晃来,浩学伸长手臂向它够去。“啊”浩学只感一股电流从指间流过,手迅速的缩回,心口一阵悸动,连同指尖也是一阵酥麻。

这是……被电到了么?

怎么回事?

林芝回家换过衣服后就听浩学的叫声,赶忙推开了浩学的卧室门。当她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那只湿淋淋的丑鸭子时,林芝狐疑得问浩学这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我的蛋孵出来了,我的蛋孵出来了!”浩学兴奋地扑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腰高兴地大声叫嚷,那兴奋的模样绝对不逊于贪吃的孩子,在看到一桌子自己喜欢的食物。

林芝面色不善,又望了望杂乱的地面,她当然不会相信浩学的话,两年多的蛋怎么能让浩学这么容易孵出,她只当浩学下午在郊外河边捡了一只丑鸭子,还扯这样的谎话骗她,于是板起脸毫不留情的把浩学训斥了一顿。而后责令浩学将屋子打扫干净。

房间里,浩学委屈的看着妈妈转身出了房门,狠狠地带上房门。

没有见到妈妈与他一样的兴奋,亦没有得到妈妈的夸赞,浩学有些抑郁,漠然蹲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这只丑陋的小鸭子由湿淋淋的小家伙一点点变干。脑海里回想着妈妈最后甩下的话:“赶快换下衣服,把它扔掉,洗洗手过来吃饭!”

在家里,妈妈的话总是不容置疑,就连爸爸有时候都要听从她的话,更何况是自己,一时间他有些无措的凝望地上挣扎的小家伙。

这么可爱的小生命他怎么舍得舍它而去?它是自己的朋友啊!

浩学用力甩甩额前的湿法,让自己不去想这些,起身找了块衣服把它裹住,放回曾经给它做的纸盒里。

这时,妈妈已经在屋外大喊叫自己吃饭了。浩学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胡乱冲了澡,从衣橱中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这才去了客厅。

所幸吃饭时林芝只是嘱托浩学多喝点姜汤,并没提及那只鸭子的事情,她不问,浩学自然也不敢说,只是为难了心中一肚子说辞,却是一句都没有排上用处,也别说,此刻的他还巴不得妈妈早点把这事儿给忘掉呢!

匆匆拔拉着碗中的米饭,趁着妈妈转头看电视之际,向衣服口袋里拔了一些,草草擦了擦嘴,就要起身向屋子里遁去。

“今天怎么吃的怎么快?吃饱了么?”林芝突然的话,让浩学不由顿了顿脚步,无奈的撇撇嘴,从前怎的也没见妈妈这样关心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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