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以后,聂辰星和向月洺很多天都没有讲话,甚至连面都没见几次。
每次向月洺睡到将近中午起床,孤儿院里早就没了聂辰星的踪影,也不知道最近他在忙什么,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即使是在孤儿院打了照面,聂辰星也会假装没看见,直接走过去,让向月洺每次想说出的和解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
直到有一天。
向月洺这段时间天天奔波于崎县和崎县所属的城区C市之间,在前两天终于收到了一家琴行的面试通知,而向月洺也顺利通过了面试,也算确定了暂时的工作。
虽然作为一个接待员工资并不高,可是会提供食宿,而且是琴行那样高贵的地方,向月洺瞬间觉得自己的品质都得到了提升,想想那种天天与音乐为伴的生活向月洺就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定还有机会学点皮毛呢,毕竟从校在崎县这么个旮旯角长大,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乐器,即使原来在学校音乐课老师是使用的钢琴,也是很旧的,弹的时候还会有那种呲呲的杂音。
向月洺喜滋滋地蹦跳到了孤儿院后院。
“您说什么?”咦,这不是林阿姨的声音吗,林阿姨怎么会跑到后院来。好奇心旺盛的向月洺毛病又犯了,勾着腰向声音发出的小树丛靠过去,蹲在了一株老铁树后面。
“事情就是这样的,刚刚高县长亲自给我的打的电话,他也很生气,还责问我是不是没有把聂辰星的思想工作做好。”
小星星?思想工作?难道是小星星犯什么事了?不会吧!听到聂辰星的名字后,向月洺一下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这孩子,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好,非要留在C市做什么,就只有一个二流水平的C大,虽然也是一本,可是跟Q大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林月的声音隐隐透着激愤。
“我也摸不透,那孩子又不爱说话,天天就知道跟着向月洺转……等等,他们关系那么近,你说会不会是向月洺跟他说了什么不让他走,那丫头不就是准备留在C市工作的?”
说到向月洺,林月也是一阵头疼,虽然最近几年收敛了很多,可是毕竟劣迹斑斑。尽管如此,向月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说没感情是假的,便忍不住为向月洺辩解。
“应该不会吧,向月洺不是那么没分寸的……谁……?”话说到一半,林月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声响,只是和陈院长走过去,什么也没看到,便以为又是孤儿院附近的野猫在作怪了,和陈院长一同回了宿舍,心中暗暗想着怎么才能全动聂辰星那个倔孩子改变主意,毕竟全县的未来都指望他呢。
向月洺不知道那天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宿舍,安安静静地就是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林月的那句话。
“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好,非要留在C市做什么……”
“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好,非要留在C市做什么……”
“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好,非要留在C市做什么……”
是啊,大好的前途在眼前,为什么要放弃?向月洺看不懂,也不想懂,或许潜意识里是知道原因的,却极力去否认那个可怕的答案。自从小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车祸身亡后,向月洺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不要再为自己在乎的人带来困扰。
可是,好怕,好害怕自己再一次变成累赘。
向月洺觉得自己好像又陷入了噩梦里。
疾驰的轿车,被撞飞的身影,满地的鲜血,妈妈眼角的清泪,她说:“洺洺,替妈妈好好爱自己。”
鲜血,眼泪几乎就成了向月洺童年的噩梦,不断缠绕着,啃噬着自己的神经,也不断提醒着向月洺,自己永远逃不开的罪孽。
第二天,向月洺是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聂辰星的。她不敢想象,那是自己从7岁就烙印在心中男神的一般的存在,那个从12岁就成了自己精神依靠的存在,此时,却是带着黄色安全帽,在灰尘漫天的工地中推着水泥车,还不时用肩膀上已经黑黢黢的毛巾去抹脸上的汗。
往日里清秀的脸上此时已满是黑印子,却仍旧掩盖不住那样明亮的眼神。向月洺曾说过,她最喜欢聂辰星的眼睛,很黑却很亮,像黑宝石一样,她喜欢在聂辰星眼中看到自己明亮的倒影。
可是此时,向月洺哭了,默默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工地上,任灰尘弥漫了周身,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向月洺觉得悲哀,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需要靠眼神才能在万千人群里认出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