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模范寻淮洲
到湖南浏阳社港周洛旅游休闲、闻野生桂花或者到周洛飞瀑漂流,到石牛寨攀援探险,从社港集镇下106国道往东3公里,经左往北500米,一个叫黄狮塘的地方,这里就是2009年9月14日,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之一,寻淮洲故居所在地。
这位死后近80年的革命前辈,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记得他?笔者通过部分实地采访、综合各方面的资料,不禁使我们对这位英模肃然起敬!
一、国难天灾,英模童年暗无天日
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推翻了统治中国260多年的清王朝,结束了中国持续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建立起了中华民国。可是,革命的胜利果实很快被袁世凯篡夺。尔后,北洋军阀内部又派系林立,相互倾轧,大小军阀相继粉墨登场,北京政府内阁犹如走马灯一样频繁更换,军阀混战硝烟四起;外国列强瓜分中国野心勃勃,血腥掠夺中国财富。当时的中国内忧外患,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人祸遗害无穷,天灾连连而至。1912年3月至4月,浏阳全县大雨连绵,河水暴涨,庄稼大部分被淹死;转眼八月又骄阳似火,久晴不雨,许多地方庄稼被晒焦。而当时的县府不仅不开仓救济,反而巧力名目,大收苛捐杂税;豪绅地主催租逼粮,个个如狼似虎;地痞流氓趁机敲诈勒索,闹得鸡犬不宁。广大百姓在生存线上痛苦挣扎,或以野菜、草根、树皮和观音土充饥度日;或典衣当物,买儿卖女;或拖儿带女,背井离乡,逃荒要饭。饿死、肿胀而死不计其数。就是这样的年代,1912年农历8月29日,寻淮洲出生了。
寻淮洲出世后,严重的营养不良使他严重发育不良,瘦得皮包骨头,弱不禁风。天气一冷,就感冒咳嗽打喷嚏,鼻涕眼泪不息流,头痛发烧;天气一热,痱子成板,疥疮、中暑接连不断。由于缺奶少粮,淮洲饿得整天“哇哇”直叫;接连的病症,使他暗无天日:小儿夜啼、麻疹、水痘、疳积、痱子、疥疮、软骨症……。
寻淮洲祖父寻开义,一辈子给地主打长工。父亲寻余盛,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胡聘秀,操持家务。在那样的年代,家中贫困至极,肚子都填不饱,当然更无钱为小小年纪的寻淮洲医治。只好搜刮用尽乡间祖辈传下来的土办法。夜间哭啼,吵闹不休,抱着在外面游荡,用红纸写上一张“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的帖子往村外交叉路口的树杆上一贴,让过路君子念念;麻疹出不透,既没钱看医生,也没钱买药,山上有的是映山红,挖点映山红根煎水喝上几次,麻疹出透了,热也退下去了;感冒发了,就在身上加些破布烂衣发发汗,再洗把热水脸;如果高烧不退,用冷敷,先是打盆冷水,用毛巾浸湿拧干敷到额头上,热了到冷水中打湿又敷。还解决不了,水沟或水井内的青尘,捞上来敷上去,有时甚至用鸡蛋清去敷,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中暑了,就倒一盆清水把鼻梁或手肘弯打湿,再用力不停地钳,所钳之处,由红变紫,成为茄子紫才停手,然后喝点温开水,往荫凉处躺下休息了事;长了痱子,就用手挤一挤,把脓头挤出来就完事;长了疥疮,就任其长个够,由红到肿,由肿到成为大脓包,然后用针头在灯盏火上烧一下,挑个小眼,用力挤压,将脓头污血挤尽,敷上捣碎的芙蓉花叶;……这样熬到1916年,淮洲已经四岁,与他同龄的伙伴一个个独立行走,追跑戏闹,可寻淮洲他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二、读书锻炼,少年才子胸怀大志
1921年,寻淮洲9岁,望着同伴们都进入学校读书,他羡慕极了。他知道自己不但身体瘦弱,更因为家境贫穷,家里无能力供他入学读书。做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经过商量,最后找到族长哀求族里借贷供寻淮洲读书。原来,族里有十几亩公田,所得收入通常用于家族祭祖上坟之用,同时还借贷给族里认为有出息的人读书,以光宗耀祖。在寻余盛夫妻的苦苦哀求和一再保证下,族里终于同意借钱供淮洲上学。他背着母亲用旧布缝制的书包进入离家不远的中和小学(左家湾小学,现在合并的淮洲小学)就读。这个时候私塾大都不受欢迎,淮洲就读的是新兴学堂,课程主要有国文、算术、音乐、图画、体育等。
淮洲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刻苦认真,注重方式方法,学习成绩在全班一直名列第一,尤其是作文,更是意深文茂,备受老师赞赏。而且,他还练就一手唐颜柳体的毛笔字,潇洒大方,刚劲有力。他听从老师的指教,十分重视锻炼身体,爬杆、举杠铃、跑步、游泳他每项都参加。后来跑步,他双脚上都绑着两块大砖头,时间一长,竟练就了一双“飞毛腿”。几丈高的大树,他“噌噌”几下就能爬上去,大家都称他为“神猴”。他非常注意全面发展,锻炼胆量。身体瘦弱,个子矮小的他在班里主动带操、当班长,担任放学回家途中的“路队长”,并且深得同学们的支持和钦佩。他的号令一出,同学们无论男女、高矮、胖瘦,年纪大小,个个雷厉风行。充分表现出他的组织与指挥的天才。学校每逢周会、讲演会,都可以看到他慷慨陈词。他表现出来的聪明好学和超强记忆力,使许多人啧啧称奇,有人甚至称他为“神童”。在同学们中,他确实表现非凡。
位于社港镇永兴寺的莲溪高小,是当时浏阳有名的小学。办学22年培育出1200余名学子中,大多数成为社会的有用人才甚至成为国家栋梁。男女少年相聚在这里,受到了学校儒家伦理思想的熏陶和严格的军事化训练。“五育并成”的教育方针(即现在的德智体美劳),使学子们二年的学习中获得了较为全面的知识和道德等启蒙教育。为日后深造和走入社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每天的朝会和夕会到来之际,那嘹亮和雄壮的《朝会歌》、《夕会歌》、《集合歌》歌声响彻云霄,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小山冲。“快来集合了,我们要组成一条铁的队伍,集合成一条铁的洪流,我们要担当起时代的重担。我们要建设新世界……”学校那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同学们那“立争光荣,幼而学知壮而行,民族必复兴”的爱国情操,激励着永兴学子热爱祖国,立志报国。激励着几十年来侨居海外和港澳台的永兴学子关心和支持祖国建设及民族振兴事业。并以成立“永兴学会”而借此相互交流和怀念培养他们这一成长的摇篮。典型的有近代台湾的“永兴会”就有200余位莲溪毕业生。少年寻淮洲在这里随着知识的增加,眼界的开阔,开始接受新思想,萌发了参加革命的念头。他逐渐树立起崇高的志向。在题为《现在的我》的作文中,他这样写道:“我们生存在世界上,假使和那寄生虫一样,春来也好,秋去也好,一味甘食美衣,玩日曷岁,徒然食息于天地之间,由幼而壮,由壮而老,由老而死,空空过此一生,岂不是太无意义吗?但是我们既想做些事业,在生时,当着这做学生的时候,对于以前怎样是小孩子,将来怎样为大国民,这些事业,也不可以不酌量一下。我们现在的年纪,虽不是当大国民的时候,也不是当小孩子的时候了。所以,我在这个学期内,对于学业上,应该竭力锻炼,求一个强健的身体;对于办事方面,更应该随时练习,养成很好的才干,预备将来与国家做些大事业。”
淮洲是这样想的、说的、写的,更是这样做的。经过几年的学习和锻炼,淮洲掌握了不少知识,身体素质大大增强,组织能力和口才更是大大提高,为他后来“干大事业”驰骋疆场,进行革命斗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教书革命,青年领袖初露锋芒
1926年秋,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轰轰烈烈的大革命风暴席卷中国大地。8月初,叶挺率领的国民革命军一部进入浏阳。九月,中共浏阳县委成立,并先后建立起浏阳工农义勇军和工人联合会、农民协会、妇女救国会、学生联合会、反日雪耻会、儿童团等各类革命组织。14岁的寻淮洲一面坚持学习,一面参加了儿童团,反日雪耻会,学生联合会和农民协会,积极开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活动。农民协会统一组织的减租退押、拨批换佃、清算贪污、反对“四权”(族权、政权、神权、夫权)的运动,寻淮洲积极参加,协助清算出寻姓族长寻先模侵吞巨大,一次赔出田产37亩;1927年元旦,寻淮洲和社港人民一道积极响应中共浏阳县委、农协、工会的号召对城乡大道、塘坝、桥梁进行了加宽平整。社港一星期内就修好了长达40华里、宽达5市尺的平浏要道。受到县委表彰……
1927年初,随着国民革命的深入,中共浏阳县委在莲溪乡建立起共产党和共青团的基层组织,根据寻淮洲的年龄和表现,组织上第一个吸收他入了团。1月,寻淮洲参加县农民协会废除一切苛捐杂税、减轻农民负担的工作,协助废除了丁口税、添丁税、公差税、夫役税等20余种税赋。2月,全县各中小学学生一律免费入学,寻淮洲受组织的调遣担任下湖初小教员工作和发动清泰团(现社港镇清江村清源村)农民开展清算贪污、减租减息、抓斗土豪劣绅的斗争。充分发挥他的演讲才能,宣传革命道理,讲解农民的苦难,揭露豪绅地主的罪恶,还组织同学们自编自演文明戏。
2月15日,在县委、县党部的高度重视下,共青团浏阳县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县城澄中高小隆重召开。寻淮洲作为莲溪乡唯一代表参加了此次大会。在会议期间,他结识了宋任穷和幕容楚强等党团干部。3月下旬,全县进一步开展查禁鸦片烟毒活动。寻淮洲带领同学们和儿童团员走街串户,大力宣传戒烟的好处和吸食鸦片的严重危害,并编了不少通俗易懂的戒烟歌加以说唱和张贴。最受教育的如“鸦片烟毒最难当,家也受伤,国也受伤。起初只说气味香,你也要尝,我也要尝。一斗一斗吸下肠,腰也舒畅,腿也舒畅。可惜是寅借卯粮,寿也不长,命也不长。烟瘾缠身无主张,日也想方,夜也想方。害了许多少年郎,廉也沦丧,耻也沦丧。打开盐缸和米缸,盐也无装,米也无装。劝君早戒早健壮,家也安康,国也安康。”;在全县开展的查禁烟毒(鸦片)活动中,由于寻淮洲得力的宣传发动,莲溪乡一次收缴烟枪32支,为全县之最。
4月中旬,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工人群众。寻淮洲积极参加“反对帝国主义及讨伐蒋介石”活动,协助组织、参加示威游行,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打倒蒋介石!”、“血债要用血来还!”等口号。5月21日,许克祥在长沙袭击省总工会,省农民协会等革命机关,杀害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人士,造成震惊中外的“马日事变”。寻淮洲非常痛恨这些反革命活动,积极声讨其反革命行径。配合党组织宣传发动工农武装,自己报名参加学生军,一同攻打长沙。在宣传发动中,他带头唱出传遍了浏阳大地的民谣:“朝打铁,晚打铁,打把梭镖送农协。梭镖磨得亮堂堂,捉贼先擒王。打倒蒋介石,活捉许克祥!”在党团组织的正确领导和寻淮洲的得力宣传发动下,莲溪乡清泰团的农民纷纷加入农民协会,农民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莲溪乡的革命斗争走在全县前列。寻淮洲也在革命斗争的艰苦磨练下迅速成长起来,成为当地学生界的杰出领袖、闻名浏阳的少年。
四、辗转湘赣,秋收起义会师文市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向革命党人举起屠刀,发动了反革命政变;5月21日,许克祥在长沙也发动了反革命的“马日事变”。三湘四水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一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被捕或牺牲。社港也不例外,许多共产党员或被杀害、或被押送浏阳长沙、或被迫害得奄奄一息;时任莲溪乡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支部书记的寻淮洲也被抓,关入监牢。牢房设在莲溪乡内。年轻的寻淮洲做通穷苦看守的思想工作,越狱逃出,摆脱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层层围捕,于7月24日来到平江长寿街,寻找到了正准备往江西参加南昌起义的浏阳工农义勇军,要求参军入伍。当时,接待他的人和部队领导并不认识寻淮洲,要求没有批准。在寻淮洲的强烈要求下,领导将部队全体集合,终于有宋任穷和幕容楚强认识寻淮洲,并介绍他加入了革命队伍。从此,寻淮洲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
当日夜晚,寻淮洲随同经过改编为团编制的部队从平江长寿街出发向江西修水挺进。抵达修水时,打垮了修水县地主武装,占领县城。接着,又冒着酷暑,急行军向武宁挺进。由于天热路远,到达武宁已经是8月份了。南昌起义已经提前举行,起义部队已占领南昌市,并且派人给浏阳工农义勇军等部队送来了军饷,指令部队迅速赶至南昌。于是,部队日夜兼程,8月5日到达南昌涂家埠附近,准备从涂家埠车站乘火车进入南昌。但打前站的战士回来报告:车站已经被敌张发奎部第二十五师占领。侦察员经过详细侦察,才得知起义部队已经离开南昌南下。敌人在南昌沿线加强了防务。寻淮洲所在部队辗转于湘赣边界寻找起义部队。最后接到江西省委指示,在铜鼓县改编为朱培德部江西省防军第一师独立团,隐蔽待命。
9月初,为贯彻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发动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寻淮洲所在的浏阳部队与卢德铭率领的原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警卫团第二营合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三团,将由毛泽东领导在江西铜鼓举行起义。9月7日,毛泽东在潘心源、周克明、刘建中的护送下由安源经浏阳赴铜鼓指挥第三团起义,途经浏阳、万载边界时,因周、刘放置的风向标被风吹动,毛泽东和潘心源误入浏阳张坊七溪坳,被正在巡查的敌团防局士兵拦截。毛泽东在潘心源的帮助下机智脱险,在当地农民的帮助下赶往铜鼓。在这里,寻淮洲第一次见到毛委员。毛委员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令寻淮洲激动不已,他下定决心,一定跟随毛委员好好干,为穷苦工农争气,为父母争光,为国家做些大事业。9月11日清晨,工农革命军第三团指战员高举红旗,聚集在铜鼓桥头大沙洲上,宣布起义。毛泽东在团长苏先骏、党代表徐骐的陪同下,绕场一周,检阅起义部队后,庄严地下达了进攻浏阳的命令。随后,率部队向浏阳白沙镇进发。
三团从铜鼓出发后,一路急行军。于下午4时抵达白沙附近的壕溪。通过侦察和听取濠溪纸业工会廖才福的汇报,决定兵分三路向白沙镇发起进攻。战斗5时打响,只用了一小时左右结束,毙敌20余人,生俘100余人,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寻淮洲手中的梭标换成了小马枪。首战浏阳白沙镇,旗开得胜,毛泽东和全团指战员都非常高兴,他们一起畅饮了白沙镇革命群众送来的庆功酒,并批准白沙镇10名青年入伍。第二天下午,起义部队又攻克了东门市。14日起义部队遭到敌人疯狂反扑。经过数小时英勇抗击后,毛泽东决定兵分三路撤向白沙上坪。经历了东门市的恶战,起义部队于15日上午经张家坊、小河、蒋埠江、豆田一带向文家市进发,并通知一团、二团分别撤到文家市。为使敌人造成错觉,寻淮洲所在的第三团先插入江西排埠后再折向文家市。
9月19日一团、二团、三团三路起义部队齐集文家市,救出了被关押的干部和革命群众,打开大地主的谷仓救济了贫苦农民。文家市会师后寻淮洲跟随毛泽东上了井冈山。
五、红军战士,虎穴夺枪光荣入党
1927年10月7日,秋收起义部队经过三湾改编,在毛泽东的带领下进抵井冈山的茅坪,从而开始了井冈山的艰苦斗争时期。
1928年春节后红军部队在遂川休整。一天,张子清团长把已担任排长的寻淮洲叫到跟前,亲自授予他一项特别任务:带20人去把距遂川城约15公里的卢土豪家10条枪搞过来。张团长还特意交代寻淮洲,要一条不少地搞过来。
接受了任务,寻淮洲非常兴奋。对张团长说:“请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但他思索片刻后,接着话锋一转:“那个土豪离我们这里有几十里路,去20个人行动太大,不便于隐蔽。加之他那里家丁多,还有国民党的正规军,我看不能硬拼,只能智取。因此,我建议只派我一个人去!我人小,装扮成放牛娃,很难引起敌人怀疑,便于行动。我保证把枪一条不少地搞回来!”听寻淮洲说得有理,张团长经请示毛委员,同意了他的建议。
当天下午临行前,寻淮洲穿上向一个放牛娃借来的破衣服,带着一条麻绳、一个杀猪用的铁钩子、两支驳壳枪和两枚手榴弹,告别连长和战友们,只身一人冒着寒风、顶着大雪,向卢土豪的宅院出发了。当时,大家都为寻淮洲捏了一把汗。孤身一人入虎穴,困难实在不可想象!寻淮洲凭着机智和学生时代练就的“飞毛腿”,于当天黄昏赶到卢土豪的院落外,仔细观察了地形和院落情况,选好了进入院内的地点。天刚黑,他趁敌人放松警惕的片刻,来到卢土豪的院墙下,将随身带去的绳子系在铁钩上,凭借雪地的反光用力一甩,将铁钩套在院内紧靠院墙的大树上,然后拉着绳子爬上院墙,又顺着大树滑入院内,乘黑溜进那土豪的小厢房里藏了起来。深夜,卢土豪家里其他人都进入梦乡,剩下卢土豪和他的小老婆两人在正房里嬉笑吃夜宵。寻淮洲见下手时机已到,便从小厢房摸入正房,一个箭步闪到那土豪的背后,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紧握上膛的驳壳枪,将枪口顶住他的太阳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卢土豪吓得浑身上下直哆嗦。卢土豪的小老婆更是大惊失色,连滚带爬钻入床底下。淮洲不慌不忙,小声而坚定地说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我是工农革命军,卢土豪,放老实点,你们两个谁喊就打死谁。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我来一不是要你们的钱,二不是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的几条枪。如果不愿意,那可别怪我的枪子无情。卢土豪,你说是给还是不给?”卢土豪慌忙答道:“长官饶命,我给,我给。”卢土豪转眼看到寻淮洲是个放牛娃,就又说:“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叫我那些畜生把枪全部拿来就是。”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开溜。
寻淮洲当然清楚卢土豪的金蝉脱壳之计,当即手一用力,重重地夹住卢土豪的脖子,低声而气愤地说:“别动,把手举起来!卢土豪,我告诉你,想跑,想要你的狗腿子来救你的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带来了三个排,他们就在院墙外,只要我的枪一响,他们就冲进来,将你的狗腿子和你全家杀个精光。”卢土豪为了保住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只得按照寻淮洲所说的去办。让他的小老婆叫醒家丁,把枪乖乖地送到寻淮洲的面前。其中有两个家丁还企图反抗,但看到自己的主子已被人用枪顶住脑袋,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寻淮洲命令一个家丁扛着缴获的10支枪,把其余的反锁在屋内,押着卢土豪把自己送出村子。临走时,他还故意高叫:“一、二、三排,跟我撤!”就这样,寻淮洲不费一枪一弹,将10条枪全部搞了回去,圆满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毛委员听取了淮洲的汇报,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看你这个‘小排长’应该改一改称呼了,应该叫你‘小英雄’才对啊!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并且将遂川城里的部队集合起来,请寻淮洲给大家介绍他孤胆夺枪的故事。最后,毛委员亲自走上讲台,对寻淮洲的英勇行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时,他还号召全体指战员都要向寻淮洲学习,刻苦训练、英勇杀敌。
1928年2月17日夜,在毛泽东委员的亲自率领下,寻淮洲和战士们参加了攻打宁冈新城的战斗。寻淮洲身先士卒,他腰插两颗手榴弹,一手抓一支驳壳枪,一手抓梯率先攻城,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鉴于他的一贯表现,组织上决定吸收他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举行入党宣誓。一天吃罢晚饭,寻淮洲被领到一间房子里,不一会儿,毛委员也来了,他一进房子,就亲热地和大家打着招呼,走到寻淮洲身边幽默风趣地说道:“小英雄,你可不简单啦,上次你孤身闯入虎穴搞回了10条枪,这次又带领全排首先冲入新城,消灭了那么多的敌人,以后,我得好好向你请教请教。”
毛委员走到前排就坐的每个新党员面前一一询问入党动机。当走到寻淮洲面前时,毛委员问道:“淮洲,你为什么加入共产党?加入共产党是要掉脑壳的哟!”“掉脑壳我不怕,怕掉脑壳我就不参加革命了。我之所以要加入共产党,是因为做个共产党员非常光荣,共产党为穷苦人打天下,谋幸福,共产党员不怕死,冲锋在前,退却在后,个个是好样的。所以,我坚决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寻淮洲坚定地回答。
毛委员赞许的点着头,继而左手紧握拳头举了起来。寻淮洲和其他新党员立即举起左手站起来跟着毛委员逐字逐句宣读誓词:“牺牲个人,严守秘密,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服从党纪,永不叛党”。寻淮洲光荣地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党员。
1928年4月28日,朱德、陈毅率领的湘南起义部队顺利抵达宁冈市,与毛泽东同志率领的工农革命军胜利会师。寻淮洲作为一名排长和新党员,为实现这次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会师做出了巨大贡献。他带领全排与三营的其他指战员一道沉着应战,坚守阵地三天三夜,击退了敌人10余次疯狂反扑,还向敌人发动了10余次反击,粉碎了敌人的狂妄企图,创下了工农革命军以少胜多的战史范例,保证了两支革命武装在井冈山的胜利会师。
1930年10月4日,寻淮洲所在的红军以及地方红军第二十一军一起对吉安城发起猛攻,一举攻克吉安。战后,部队进行补充和扩编,寻淮洲由营长升任红十二军三十四师一〇〇团团长。
六、反击围剿,屡战屡胜战功卓著
1930年10月,蒋介石委任命第十八师师长张辉瓒为前线总指挥,调动十万大军,对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了第一次反革命围剿。
张辉瓒,湖南长沙人,曾先后留学日本、德国,学得一套法西斯本领,凶猛残暴,“剿共”非常卖力,深得蒋介石的常识。
12月29日,张辉瓒率部驻扎龙冈。当天,寻淮洲奉命率领红十二军三十四师一〇〇团担任坚守龙冈万功山主峰的重任。
万功山耸立于龙冈镇南端,是龙冈群山的最高点,控制了万功山,就掌控了战斗胜负的主动权。
12月30日凌晨4时,寻淮洲率领全团轻装出击,抢先占领万功山,与张辉瓒亲自率领的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战斗持续到下午两点多钟,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寻淮洲率红一〇〇团以英勇和机智打退了敌人18次冲锋,消灭大量敌人,有力地保障了整个战斗的顺利发展。战斗结束后,寻淮洲带领战士们打扫战场时,活捉了张辉瓒。毛泽东同志听到消息,诗兴大发,挥笔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第一次反“围剿”胜利结束后,不满19岁的淮洲已由红一〇〇团团长升任十二军三十五师师长。1931年2月蒋介石调集20万军队将中央苏区包围起来,开始了第二次“围剿”,并扬言要在三个月内消灭红军。寻淮洲所在部红十二军三十五师奉命于高兴圩一带阻击、袭扰敌第十九路军,配合主力行动。他充分发扬民主,详细地分析了敌我态势,提出了扰敌、堵敌、截敌、袭敌、诱敌、毒敌、捉敌、侦敌、饿敌、盲敌十项任务,号召全师指战员齐心协力,敢打必胜,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寻淮洲的正确指挥下,红三十五师在高兴圩地区时而分散,时而集中,大显身手,毁路炸桥,坚壁清野,袭扰堵截,搅得敌第十九路军官兵整日提心吊胆,晕头转向,顾此失彼,无力北进,从而有力地保障了红军主力的大规模行动,取得了第二次反“围剿”的胜利。
1931年5月,蒋介石坐镇南昌调集30万兵力,聘请了一大群英、日、德等国家军事顾问,他老婆宋美龄也上前线压阵,浩浩荡荡地发动了第三次反革命“围剿”。7月31日,红军在兴国赣江边面临着敌军的三面包围,形势十分危急。当日晚,红军主力在朱总司令、毛总政委的指挥下,巧妙地穿过两路敌军之间20公里空隙地带,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兴国县莲塘地区。红三十六师在寻淮洲的率领下,奉命连夜行动,向红军主力相反的万安方向急速开进。次日,敌人派飞机多次侦查,发现兴国高兴圩地区已无红军踪迹,而万安,良口方向却旌旗招展,尘土飞扬。原来,寻淮洲此次用的是孙膑退兵减灶,马陵设伏败庞涓的计谋。
在当地游击队、赤卫队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与配合下,寻淮洲率领三十五师在富田通往万安的要道上,毁路拆桥、造灶生火、抛东西,并且书写各军路标,号房子,写留言,有的还在马尾巴上拴上树枝,闹得沸沸扬扬,好似红军主力真的由此西撤。第一天,他带部队足足挖、烧了可供三万人吃饭的灶,主要道路全部挖得坑坑洼洼,桥梁全部毁坏,并挑选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埋伏于道路旁。第二天,又挖、烧了可供2万人吃饭的灶,主要的道路仅加以简单的破坏,桥梁照旧全部毁坏,并抛掉一些背包,破水壶和坏了的刺刀,又留下一个营的兵力袭击和引诱敌人。第三天,道路基本不予破坏,仅毁坏桥梁,灶也骤减到不够烧一万人的饭,而且除了抛掉一些背包、破水壶、坏刺刀之外。还丢了一些破旧的子弹袋、军帽、干粮袋、大刀、梭镖和破枪,还在一个山谷里做了不少饭菜。但是,这次在山谷的两边山崖上和山口上留下了一个团的兵力。
陈诚指挥第十一师和十四师追着寻淮洲率领的三十五师,一路不断遭到红军的袭击,损兵折将,丢车弃炮。追到第三天,发现了红军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几天未吃饱肚子的官兵一哄而上,相互抢夺,队伍顿时大乱。埋伏在山谷两边的红军战士趁机向敌人倾泻出愤怒的子弹、手榴弹,敌人顿时死伤狼藉。
在寻淮洲的带领下,红三十五师时而集中,时而分散,时而追击,时而伏击,四处袭扰敌人,给敌人沉重打击,有力地牵制了敌人的有生力量,给红军主力以歼敌的良好时机。使红军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发动的第三次反革命“围剿”。
1932年2月,毛泽东指挥红军东路军东征漳州,寻淮洲奉命率部担任掩护,策应了主力部队的战略行动。
1933年10月,红12军军部和红36师、红22军合编为红22军,寻淮洲任红22军31师师长。不久,升任红21军军长。此时,正值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作战,寻淮洲率部牵制国民党军数倍于几的兵力,保证了红一方面军取得黄陂、东陂两役的胜利,据此,他荣获中央军委特别嘉奖。是年7月,红21军与红7军改编为红3军团第5师,他任师长。根据党中央的指示,红3军团4师、5师和红5军团34师组成东方军,执行收复闽西连城、新泉苏区和开辟闽北新苏区的任务。寻淮洲率红5师随东方军从江西广昌头陂地区出发,向福建进军。9日,歼灭归化守敌1个营,解放归化。19日,以坑道作业,攻克宁化县泉上土堡,全歼土堡守敌。29日,在解放朋口的战斗中,他首先指挥所部歼灭增援的国民党第19路军1个团。继之,与兄弟部队合力围攻朋口,再歼19路军1个团,解放朋口。9月18日,他又率红5师在运动中与国民党第19路军中的精锐“铁军团”第61师366团及78师、52师各1个营在沙县木芹山遭遇。他沉着果断,指挥部队抢占木芹山主峰,经激战,将敌“铁军团”全歼,创造1个团的兵力在运动中全歼敌人1个精锐团、溃敌2个营的记录。12月,寻淮洲赴任红7军团军团长。并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这时,他才满21岁。
1934年4月,在第三次“左”倾冒险主义者发动的广昌战役中,为配合主力红军作战,寻淮洲率部在归化战役战斗中毙、伤敌400余人。接着,攻占永安城,歼敌1个正规团和1个县保安团,俘敌团长以下官兵近2000人。缴获甚众。5月29日,又率部在三元附近的湖源歼敌1个旅,毙、伤、俘敌1300余人。
然而,由于“左”倾错误者的瞎指挥,东方军两次东征作战的胜利,对于粉碎敌人的第五次“围剿”和援助第十九路军的“福建事变”,均无决定性作用。正如毛泽东同志在1936年底为总结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经验而写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指出:“军事平均主义者到1933年,有所谓两个战略方向同时求胜。那时的结果是一个拳头置于无用,一个拳头打得很疲劳,而且没有当时可能取得的最大胜利”。此时,蒋介石已重新集结兵力对中央根据地开始了大规模的反革命“围剿”。中央根据地日益减少,由原来的纵横各近千里缩小到各三百里,而且周围敌人重兵压境,并不断向中央根据地的中心地区进逼,军事形势十分危急。寻淮洲耳闻目睹,心情极其沉重,他回想起红军在毛泽东同志领导的日子里赢得的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感慨万分,打心底里思恋着、呼唤着毛委员,盼望着毛委员能早日回到红军的领导岗位上来。
七、临危受命,先遣北上所向披靡
由于“左”倾错误指挥,第五次反围剿失利。7月初,红军长征前夕,为了使主力红军能安全转移,中央决定派出一支部队率先东征,以吸引国民党军的注意力。寻淮洲领导的红七军团奉命组成“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对内仍称红7军团),他仍任军团长,兼抗日先遣队总指挥。“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保持军团体制,原任职不变,立即挺进闽、浙、赣、皖诸省敌人心腹地区,宣传我党抗日救国主张和政策,揭露国民党反动政府对外妥协投降,对内残酷镇压的丑恶行径,推动抗日运动的发展,支援皖南暴动,迅速建立和扩大垸、浙、赣边新苏区,并规定这次行动的最后目的地为皖南,限期一个半月之内到达。中央的意思就是要利用7军团来粘住国民党军,以减轻中央红军的突围压力(可以看得出中央对寻淮洲这支军团的信任程度)。
7月6日,红七军团经短暂的休整准备后,开始执行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新任务。19日,他们进抵白区永安。他们一路挺进,占大田,攻尤溪,夺取闽中重镇樟湖板,度过闽江进抵古田县黄田村,仅用了20余天,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正当寻淮洲按照中央军委原定的计划,率领部队准备直接北上浙西去皖南时,中央军委却突然改变计划,电令红七军团由古田谷口东进,占领水口,纪念“八一”,威胁并伺机袭取福州。
8月1日凌晨,寻淮洲率领红七军团不费一枪一弹进驻水口。当日上午,他集合部队和动员群众召开“八一”建军节纪念大会。会上,对北上行动和攻打福州进行动员。当天,中央军委颁布命令,为鼓励与发扬在第五次反“围剿”战争中“特别表现英勇坚决而又特殊战绩”的中央红军指战员的英雄事迹,在“八一”中国工农红军纪念日按功绩奖给红星奖章。鉴于寻淮洲领导七军团特别在第五次战役规划战斗后有很大转变并获得了伟大胜利,平日一贯工作积极,作战英勇,授予寻淮洲一枚二等红星奖章。
8月2日,情绪高涨的红七军团指战员在寻淮洲的率领下,离开水口向戒备森严的福州挺进。7日晚,红七军团主力对新店、浮村、大夫岭、隐士山坡一带敌人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同时派遣小分队袭击敌人飞机场。然而,敌人凭借坚固工事拼死扼守,并以猛烈炮火对红七军团实施拦截轰击,同时出去数架飞机对红七军团阵地轮番轰炸扫射。面对敌人的立体交叉火网,寻淮洲机智沉着,指战员毫不畏惧,以无比英勇顽强的精神与强敌展开血战,经一昼夜的强攻,攻占了大、小北岭和城北的主要街道。红七军团自出中央苏区到攻打福州之前,所到之处,英勇奋战,敌人不知底细,大多闻风而逃。正可谓所向披靡。攻打福州这一仗,红七军团付出了重大代价,不仅损失了不少的武器装备和伤亡了较多指战员,而且实力完全暴露,给以后的行动带来了很大困难。对于中央军委为什么要突然改变计划不北上而去攻取福州,寻淮洲和先遣队指战员百思不解。直到近半个世纪后,曾与寻淮洲将军共同作战的粟裕将军才从朱德、叶剑英等领导同志的谈话和他见到的当时中央下达的作战训令与政治训令中解开了这个当时谁也弄不清的历史谜团。原来毛泽东同志不在位,博古、李德、项英“三人团”把持党和红军的领导大权,实行的瞎指挥。
尽管指战员们浴血奋战,强攻猛冲,仍然无法攻进福州城去。见此情况,寻淮洲毅然下令部队撤离福州,向闽东转移。
寻淮洲率领红七军团广大指战员自瑞金出发到进入闽浙赣苏区,历时近四个月,以坚忍不拔的革命意志和英勇顽强的斗争精神转战闽浙赣皖四省的几十个县镇,行程1600多公里,排除了一个又一个艰难险阻,在国民党统治的腹心地区连续行军作战,击退了国民党军队无数次的围追堵截,打了不少胜仗,粉碎了国民党消灭红七军的企图;沿途积极宣传党的政策,组织群众起来反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和进行抗日救亡斗争,扩大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的影响,揭露了国民党卖国投降的反动本质。由于深入国民党腹心地区连续行军作战,沿途部队战斗和非战斗减员较大。在这种情况下,寻淮洲仍给沿途各游击区留下一千多名军事骨干,有力的支援了游击区的革命斗争,到达闽浙赣苏区时红七军团仍然保持有3000人。可是,“左”倾错误领导者抓住没有攻下福州等问题,给寻淮洲扣上“执行退却逃跑路线”、“违抗中央命令”等“帽子”。并于11月4日,命令红七军团同闽浙赣苏区的新红十军合编为红十军团,红七军团改编为第十九师,寻淮洲由红七军团长降任第十九师师长。红十九师与军团政治部为先遣队。
虽然蒙冤含辱,但寻淮洲把个人得失完全抛掉。此时的他摆脱了“左”倾干扰,获得了相对独立行动机会,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又得以充分表现。
11月18日,寻淮洲奉命率领红十九师从江西德兴乌如墩出发,向浙皖赣边挺进。接着,翻越怀玉山,经玉山的道塘、朱坞于21日通过敌封锁线进抵常山草萍、中坊一带。他设伏里湖、白马,突袭蒋志英率领的浙保纵队两个团,伤毙100余人,缴获大批枪支弹药及军用物资。分水一战,他率部与王耀武旅激战一昼两夜,在寻淮洲的灵活指挥下,红十九师指战员以顽强的革命精神和压倒敌人的英勇气概,以少胜多,以劣势装备打败了优势装备的敌人,以伤亡30余人的代价换取了毙伤王耀武部官兵两百余人,缴获轻机枪两挺,步枪一百支及大量弹药的巨大胜利,打得王耀武部闻风丧胆,远远避之。因而,红十九师摆脱了敌人的尾追,行动得以自由。
12月2日,寻淮洲率领红十九师在湍口广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救国的主张和政策,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投降日本帝国主义,屠杀共产党和工农群众的罪行,处决了在分水抓到的7名土豪劣绅,并在杭微公路的侯头村伏击了保安团。双方激战至午夜,红十九师歼敌一个营,俘敌70余人,缴枪70余支。12月6日,寻淮洲率领红十九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设云梯爬墙入城,攻占县城。
对于寻淮洲率领红十九师这一时期行动的功绩,粟裕将军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做了充分肯定。他指出,这一时期,寻淮洲同志率领十九师独立行动,摆脱了“左”倾的干扰,从当时的实际情况出发,在广大地区机动作战,主动灵活地打击敌人,表现出了他的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八、爱兵如子,冲锋陷阵为国捐躯
寻淮洲参加红军从事革命工作,由战士到班排连长、到营长团长师长军团长,从不对下属发脾气,不摆资格,不“海”不牛。始终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战士们。他把战士当成亲兄弟,战士们生病或受伤,他总是想方设法予以治疗,做病号饭并端到战士的床前,照顾得细心周到;他严格要求战士,鼓励大家学习军事、政治和文化。他更严格要求自己,不耻下问,虚心学习,处处模范带头;战士思想上有疙瘩,他细心开导,从不摆架子训斥。他尊重战士人格,从不打骂战士;他一年四季,每晚查铺查哨,从不间断,遇有年节晚会和战士受伤、生病等,他常常顶替战士站岗放哨,有时一站就是一个通宵。吃饭,他不仅不搞特殊,而且总是在最后一个,有吃就吃,没有吃就喝口凉水算是一顿;穿着更是朴素,部队每年发两套衣服,可他还拿出一套给了新战士;部队发的零用钱,他从不乱花分文,除了交党费,其余都花在学习和伤病员身上;打起仗来,他更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几次受伤;有战士牺牲,他悲痛欲绝。由于寻淮洲的正确领导和严格管理,他所带的部队,拖不垮,打不烂,能很好地完成上级的各项任务。红10军团自7月离开根据地,长期处在无根据地的游击战争之中。各项给养无法供应。到12月严冬季节来临,还穿着单衣。各项物资缺乏,部队下令:牺牲同志的枪支弹药,以及衣物都要收集充公,留给部队补充给养。寻淮洲要求干部也一样,不搞特殊。
以项英为首的中央军区,根据敌人对闽浙赣苏区“围剿”日益严重的形势,命令红十军团团部立即率领红二十、二十一师转战到外线,同红十九师汇合,在开化、遂安、衢县、常山之间集结兵力,争取以运动战消灭敌人,创建浙皖赣边新苏区。12月10日,寻淮洲率十九师抵达太平县的洋口地区,与军团部和红二十,二十一师汇合。
蒋介石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调兵遣将,向红十军团包围过来。这时红十军团总共有一万余人,不及敌人一个师的兵力,而且武器装备低劣,弹药缺乏,又脱离根据地,不占地利人和,要迎击敌人,困难重重。
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红十军团14日凌晨在位于黄山东路的乌泥关至谭家桥公路两侧设下埋伏。擅长运动战,野战经验丰富的红十九师没有放在主攻位置上,作为预备队留在后方。
上午九时左右,战斗打响。敌人利用优势装备和已抢占的公路两边的阵地拼死抵抗,并死守住乌泥关及其制高点。乌泥关制高点事关这次战斗的成败,红军陷入被动。眼看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在这紧要关头,寻淮洲不顾一切,率领红十九师冲到山下。他调集全师所有的轻重机枪和十几名特等步枪射手组成密集的火力网,压制制高点上敌人的火力。尔后,他一手执一把盒子枪,一手紧握一把大刀,腰别三颗手榴弹,声如洪钟的喊道:“十九师全体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为了战斗的胜利,跟我冲啊!”
每当关键时候,寻淮洲都是这样亲自率领部队冲锋,每每大奏奇效。这次,更非同寻常。战斗如此激烈、残酷,寻淮洲又受着排挤、打击的巨大精神压力,仍然置个人的生死于度外,为革命事业,为战斗的胜利,为全军团的存亡不惜个人生命,带头冲锋陷阵。大家看在眼里,敬佩在心头,个个如猛虎下山,勇猛的向前冲锋。淮洲运用他那“飞毛腿”和“神猴”的功夫,敏捷的前进,红十九师的主力一鼓作气夺下了乌泥关制高点。
制高点是拿下来了,可是寻淮洲却在激战中被子弹击中腹部,血流如注,昏倒在地。就在寻淮洲中弹倒地后,红军战士为救出他前赴后继,以血肉之躯挡住射向他的子弹,在寻淮洲倒地周围有数百红军战士遗体拱卫着,可见寻淮洲将军在战士中极具威望,深受爱戴。见到受伤的寻淮洲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裤,肠子也流到了地上。红十九师的指战员个个悲痛欲绝。
当晚,红十军团全部撤离谭家桥地区,向泾县茂林一带转移。寻淮洲身负重伤,被战士们从制高点阵地上抬下后,医务人员对他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和包扎。他躺在临时制作的担架上,敌人追得紧,部队日夜兼程转移,条件极其艰难困苦,更严重的是山路崎岖,担架颠簸得厉害,寻淮洲缝合的伤口不仅得不到愈合,而且多次撕裂,肠子又流了出来,血流了很多。医务人员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无济于事。躺在担架上的寻淮洲知道自己的危险伤势,他悲愤地说:“死我是不怕的,不能死在抗日的战场上,死在汉奸手里,我痛心啊!”他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脱下自己的衣服,交给战友们,说:“留给你们继续革命吧,我订了规定我也不能例外。”在几度昏迷中,他不停地说“北上抗日,北上抗日!”12月16日,当部队转移到茂林福官墩时,寻淮洲因流血过多,精力衰竭,心脏停止了跳动,时年仅二十一岁零四个月。
百世流芳寻淮洲
寻淮洲的遗体还未安葬,国民党王耀武的补充旅向茂林扑来,军情万分火急。方志敏、刘畴西、粟裕等将领,只好痛苦地与寻淮洲的遗体告别,将安葬的任务交给当地游击队,匆忙指挥红十军团阻击敌人和向北转移。当地游击队战士对骁勇善战的寻师长早有所闻,十分敬佩,对他的牺牲极其悲痛,他们遵照几位领导的指示,含着热泪,将寻淮洲的遗体安葬在附近的蚂蚁山上。可是,安葬刚刚完毕,王耀武进驻茂林,大肆烧杀奸抢,作恶万端。当他们获悉寻淮洲已牺牲时,即向南昌行营呈报,蒋介石电令嘉奖并发5000元奖金。王耀武得意忘形,为宣扬他们的战绩,挖开坟墓将淮洲遗体拍照,竟发现寻淮洲将军是赤裸着下葬的。他兽性大发,残酷的将头颅割下送到南昌请功,将遗骸抛于荒野。当地游击队战士和群众对此暴行极为愤怒,冒着生命危险,转而将烈士遗骸安葬在蚂蚁山上的隐蔽处。
1935年红十军团军政委员会主席方志敏在国民党的囚室内撰写《我从事革命斗争的略述》的遗著中记述道:“19师师长寻淮洲同志,因伤重牺牲了!他是红军中一个很好的指挥员,他指挥七军团在两年之间打了许多有名的胜仗,缴获敌枪六千余支,轻重机枪三百余架,并缴获大炮几十门。他还只有22岁,很细心学习军事学,曾负伤5次,这次打伤了小腹,又因担架颠簸牺牲了,当然是红军中一个重大的损失!”
1938年5月14号,寻淮洲的老上级陈毅,率领新四军第一支队途经茂林,亲自率部前往蚂蚁山为寻淮洲祭扫陵墓。即兴写诗纪念。为寻淮洲立碑,教育全体指战员,为驱逐日寇努力奋战!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没有忘记寻淮洲同志。为了缅怀寻淮洲烈士的卓著功绩,教育子孙后代,曾拨专款为寻淮洲烈士修建陵墓,将其忠骨由茂林蚂蚁山上隐蔽处迁出,重新安葬于茂林古溪河畔风景秀丽的奎山山腰,朱德元帅亲自为他题写了碑名。
1986年11月由时任学校校长徐飞跃经手,报请中央宣传部批准,将寻淮洲烈士当年就读的小学更名为淮洲学校,拨专款修建了宽敞明亮的教学大楼,在教学大楼内设立了寻淮洲烈士纪念室。2010年村级自筹资金21万,上级拨款33万,移走土石方2800方,新建后勤用房500余平方米。使学校办学条件大大改观。
2011年国家计划将寻淮洲故居修复,并建立纪念馆,让寻淮洲烈士的不朽业绩流芳百世。
寻淮洲脱险记(短篇小说)作者:唐学雷、王雄文
“砰——”,枪响之后,倒下去的是共产党莲溪支部负责人寻先注。刚才镇定自若地从牢房前经过。寻淮洲认得他,是与自己家黄狮塘隔一座山头的源梓洞人,按姓氏派别要喊他“先叔”。不一会儿,几个穿黄皮军服的士兵分别架着两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牢友过来,扔到地上,扑打着衣服走了。挨户团的团丁连忙把牢门关上锁好。地上左边一位是区苏维埃工作员寻显成,与自己同村,集阳人;右边是区苏维埃侦察员寻游咏,大河村人。这是公元1927年7月下旬的一个黄昏,周围已经沉寂下来。通过被钉牢后剩下的窗户小孔,眺望远处的石柱峰,只在山尖上还有一点点阳光。牢房的周围已经是黑黝黝的一片。
“孩子啊,你就到寻团总面前认个错吧,他说只要你认错,他就去阎仲儒司令面前讨保,明天省得……”。就着寻淮洲耳朵说话的挨户团团丁寻四,刚换岗上来。寻淮洲知道寻四没有说完的话是:“省得受刑”。寻四虽然与自己同姓,但已经隔十几代,很疏的了。他家里有老母亲、病重的妻子,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仅有一间茅草房。去年退租减押,还能有点饭吃。如今,给他退租减押的这些人都被关押起来了,田也被原东家收回去了,又穷得揭不开锅,只好来到挨户团当团丁。
“四叔,你说这世道是国民党这样搞的好,还是我们共产党那样搞的好。”寻淮洲也贴着寻四的耳朵问道。“当然是你们好啊,都有田做有饭吃!”寻四与寻淮洲轮流贴耳朵交谈起来。寻淮洲问寻四:“四叔,你说我会认错么?”“我就知道你不会,才劝你啊!”“我没有错啊。”两人贴耳交谈了一阵,寻四还是忍不住说:“你跑不远啊,我不能等太久。家里还要靠我这份差事活命哩。这周围你知道吗?能跑得出去吗?”寻淮洲小声而有力地说:“跑不出去也要跑,出了这张门总比关在这里等死的好。”
寻淮洲当然知道这里是狮子滩唐家界山干爷庙又叫狮岩寺,国民党平浏绥靖司令部驻扎在此。今年元月,他带领清泰团的农民在这里修整过平浏要道。出门往北是社港境内的淤积平原复辟塅,十几里的空旷原野,一望无垠,距寺庙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屋场,大院套小院,大屋套小屋,分为上屋、中屋和下屋;东边不远是芦溪河,河宽虽只有十多米,可水深数米;西面是捞刀河,河水虽然不太深,可是河面较宽,河对岸是一片河滩,河滩边就是黄土高坡教军坪;往南是卢溪河与捞刀河交汇处,过了河就是绥和塅,也是十几里的空旷原野。周围的山头上都有平、浏绥靖司令部的军队驻扎。
想到这,寻淮洲对寻四说,“四叔,我知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不会使你丢饭碗的。”
“唉!你这伢啧不得了啊!”说完,摇摇头走到门口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把头放在膝盖上打起盹来。
寻淮洲抬头看了看房子,把心里的计划重复了一遍。趁着还有一丝亮光,他从窗子攀上房梁,抱着房梁上的支柱,将屋顶轻轻地推开一片,留下一条手指宽的缝隙。等到一更过后,就可以顺着这一条缝隙将瓦屋揭开一个能钻得出去的洞。他想,虽然四叔会开门让他跑出去。可这样四叔真的会丢饭碗,甚至丢掉性命。决不能连累他。当然,自己从这里出去也不大可能,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当晚二更时分,人们大都进入梦乡。“砰、砰、砰”几声枪响,划破了夜空。下弦月虽然已经西沉,但还有微微的亮光,还是可以看见几步之外的黑影。周围站岗的团丁、士兵见一个人影已经跑到庙东南不远处的卢溪河边,并拼命地喊:“寻淮洲跑了啊,寻淮洲跑了。”突然扑通水响,又传来“救命啊”的呼喊。赶过来的兵士捞起的是团丁寻四。他一边吐着水,一边说:“快追,寻淮洲好像朝这边跑了……”
这时庙西北的唐家大屋,位于下屋槽门边的一栋土砖盖瓦房里,还亮着昏暗的油灯,传来男主人唐子楚干咳声,感冒使他难以入睡,披衣坐在床头。
“早点睡吧,你这病要多休息呢!”夫人寻冬莲催促他。
“睡不着!”子楚一边应着,一边又咳嗽起来。
几声枪响过后,接着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四处的狗也就跟着叫起来,形成一个大合唱。
远处有人影急匆匆地跑过。紧接着,有一个身材不高,却异常敏捷的身影从围墙上翻身跳进来。寻冬莲迅速披衣下床,颠着一双小脚来到门后,刚拉开一条缝,就有一个小身体挤进来。“冬姑啧,我是淮洲!有人追我,想到你家躲躲!”寻冬莲见事情紧急,来不及与丈夫商量,便迅速拉开门旋即关上,将孩子带进里屋。
这时,子楚已披衣下床,他知道这是夫人娘家出了六服的侄子,平常虽然没有往来过,但这孩子是农会培养的干部,很有能力,在浏阳都已经有些名气。去年过年前,带了清泰团的农民在门口修路,来过他家解手。老婆留他吃饭他没有吃,在修路的伙食摊子上吃的。现在事情非常危急,怎么办呢?稍微一思索,便果断地说:“跟我来!”说完朝后院走。寻淮洲说:“子姑爷,你不用去,我知道,到你后院的刺篷里去躲一下。”子楚和冬莲惊愕地看着寻淮洲。寻淮洲笑说说:“上次我来你家解手,就看到了那个刺篷。”
后院有口池塘,池塘边有一排大树,靠大板栗树下有个猫公刺篷,中间有一条宽不足一尺、长不过三尺的缝隙地,从外面看上去,是一个完整的刺篷。外人谁也不知道,没有想到寻淮洲只来了一次,就发现了可以躲人。而且今天是冲这刺篷来的寻淮洲跳进去,侧着身子躺下来。
不一会,火把照亮了狮子滩与唐家大屋周围,狗吠畜叫不绝于耳,捶门声、拉动枪闩声此起彼伏。
其中一个为头的团总恶声恶气地说:“子老楚,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跑过来冇?”“好像往芦溪河边上跑了吧!芦溪河那边枪响啊。”子楚往东一指。“他妈的,跑得比兔子似的快!先屋里屋外给我搜一遍!”
闯进子楚家的一伙兵士,屋内从楼下到房顶,屋外从前院到后院搜了个遍。一个团丁从刺篷处经过,穿着短裤的双腿,被猫公刺划得鲜血凄凄,痛得龇牙咧嘴。团丁们一无所获后,只得往东追去。
三更后,原野上及大屋四周寂静下来了。子楚轻轻拍了拍巴掌,寻淮洲弹跳到他面前,便急着要走。这时,寻冬莲提了一个包袱过来:“这是几个油饼和一身夹衣裤!你带着,路上用得着!”子楚也说:“这一带你不是很熟,你现在不能走大路,让我送送你!”便带着淮洲来到屋后田埂上,弯着腰躬着背,从弯弯扭扭的稻田间朝西边的教军坪方向走去。葱绿的一季水稻,已经停止生长,开始装胎。他们的背影湮没在稻苗下。走一阵,蹲下来休息一会儿。涉过捞刀河一段相对水浅的区域,又猫着腰从芦苇较深处接近教军坪,一直送到下岭口。临别时,淮洲对子楚拱了拱手:“子姑爷,今日救命之恩,容日后相报,只要淮洲不死,一定后会有期!”随即消失在夜空中。往莲溪西边的大山而去。
几年后,寻淮洲已当上红军的军团长,从前线写了一封感恩信托可靠同志带给子楚,子楚将其藏在墙眼里,可惜1954年的大水没来得及时救出给毁了,这是后话。
复辟塅西边的群山中,长沙、浏阳、平江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山,名叫龙华山。那是一座并不很高的山,海拔只有667.1米。但站在山上,可以看到繁华的长沙城和美丽的浏阳市,以及平江县城。素以“龙华府三城,天上一峰削不成”而著称。寻淮洲摸过捞刀河,经下岭口从三国遗址鲁肃领军台爬上岸,经清泰绕道双江洞,发挥他的飞毛腿作用,一路小跑出五十余里,天亮时分到达了龙华山下的慈王庙附近。望着朦胧中美丽的龙华山主峰,他真想上去看看风景。可是,那古庙顶上,穿着黄军装的哨兵不停地游动。他咬咬牙轻声地对自己说:“我们胜利了一定要回来看个够!”说完,走进慈王庙,抓起香案上的供果,移开香案躲了进去,又移回香案,一边嚼着,一边慢慢地躺下来。往哪跑呢,寻淮洲清楚地知道,只有往平江长寿街去。因为早在一个多月前,党组织就已经秘密通知那些公开了身份的党员潜往长寿街参加浏阳工农义勇军了。出来前,他就打算好了。其实,如果经狮岩寺往东经周洛,可能三二天功夫就可赶到平江长寿街。不行啊,那里肯定封锁得严密。自己只能绕道龙华山。好在自己去年在清泰团工作时,把这里的道路都走了个遍。
许久,睡意朦胧中,寻淮洲忽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唉,一个才十五六的孩子做得了什么,连长说人也只不过平我们的肩。还让我们从莲溪满山一路搜过来。这不,搜到头了,那边就是长沙。”“也不,听说这孩子早就立下了为国家做大事使老百姓都有饭吃的志向哩。”寻淮洲把眼睛贴在香案门上,从那微小的缝隙里看到离自己不过一丈远的大门站(坎)上,两个穿黄色军装的士兵抱着枪取下帽子不停地扇着风,背上的汗水已经把衣服浸湿。白色耀眼的太阳光离阶基(台阶)只尺把远了。快到午时了,自己一下睡了将近四个小时。他“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这么贪睡呢?才逃出来,这不反动派的军队就追过来了。三十多里山路,这么快。寻淮洲咬咬牙轻轻地骂道:“娘卖△咯!”
“什么声音?”寻淮洲扇自己耳光太重,惊动了两个士兵。他们连忙扣上帽子,端着枪,躬着背,慢慢地朝庙内搜来。寻淮洲屏息凝神,迅速地思考着尼子(怎么)应对这两个士兵。
“好啊,你们在这里躲荫啊。兄弟们都往后山搜过去了。连长说要搜到长沙才回来吃饭!今晚住这庙里。”进来的是炊事员,一边放下锅担,一边叨唠:“唉,都搜山去了,我们炊事班的也只留我一个人,喊了堪下李老子来帮我。今天要累死人了。”两个士兵转身出门往后山搜索去了。炊事员解开担子,将锅搬进侧房。寻淮洲迅速移开香案站出来,又移回香案。炊事员返回来,看见一个个子矮小的青年站在菩萨前的香案旁,立即操起扁担朝寻淮洲打来。“李叔,我正准备气(去)你咯呢。”寻淮洲朝门外喊道。炊事员举起的扁担在半空中停下。侧头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李老子,李老子看到这个场面,迟疑地停下脚步,有点惊讶。寻淮洲又叫说:“李叔,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罗带塅(属长沙县)李五的崽李波啊,你还来我们家吃过饭啦。”听到一个用小长沙话叫自己的孩子,李老子确实一下子记不起来。但不管怎样,既要保护这孩子,又要使自己脱身,于是他回话说:“李五家啊,我是吃过一餐饭,但两年了,你们伢妹啧长得快,还真的认不出来了。对不起啊,我来这里帮忙不能留你吃饭。”“我在这慈王老爷面前为我爸敬点茶,就回罗带塅。”寻淮洲举起手中的供茶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放下了扁担的炊事员命令道:“不准走,帮我做饭。”寻淮洲停下脚步,连忙说:“也好,反正快到午时了,我就麻烦老总吃了饭再过长沙气(去)。”于是把供茶放回香案上,拿起桶下山岗去挑水。炊事员又说:“要不是你是长沙伢啧,我还以为你是寻淮洲呢,个子跟我们连长说的差不多。寻淮洲今天要是来了这里的话,飞也莫想飞出去,到处是我们的部队。伢啧,你要回长沙等吃完饭我跟连长说一声,不然你走不了,在(到)处戒严了。”“那好,就要请老总帮忙了。”寻淮洲挑着水桶走出慈王庙,从山岗上举目一望,周围大都是生长着连兔子野猪都钻不动的灌木乱刺的高山,仅有隔河山坡是一线乔木。山下每个山坳处就有一个士兵站岗。冬莲堂姑给的衣服背袋都丢在庙里香案内。管不了那么多,他趁最近的那个哨兵转身的片刻,扔下水桶,迅速钻入河对岸的乔木林中,一溜烟登上山顶。接着翻过戴家洞,往平江泥鳅湖而去。这一气七八里,没有走半步山路,全从山坡上的丛林中穿越。身后,到处是口哨声,高叫声:“莫让寻淮洲跑了啊。”“谁抓住了寻淮洲,奖大洋一千。”
每登上一个山头,寻淮洲借着晌午的太阳,朝着北方拼命地爬山。不能往右出,那里是莲溪过来的浏阳到平江的要道;也不能往左走,那里是平江清水洞,是长沙到平江的要道,肯定都有重兵把守。唯有安全一点的,就是这山间无人敢行走的丛林。而且,越快越好。才能把那些追兵摆脱。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寻淮洲估计跑了四五十里。刚爬上一个山岗,坐下来休息一下,准备继续再翻山头。可是,举目四望,已经没有山头了,剩下的只有一条长长的、往下慢慢降低的山脊,约十多里。山脊尽头,是一望无际的丘陵相间的平原。他知道,这是以前听说过的平江安定大塅,纵横50余里,没有遮掩。塅中,河流纵横,良田万顷,民房如星星般相嵌,水塘与小丘像银色的珍珠黛色的玛瑙散落在其中。道路在丘陵、河流、稻田、水塘之间。就算不走大路,也完全暴露在眼皮下。这样还更容易引起怀疑。寻淮洲抓了抓头,继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样走。如果斜穿大塅往东南经平江县到修水的大道直上长寿街,不过百余里。可这明摆着往敌人手里送。要安全些,只有先往东横穿大塅,到达平江的三眼桥后再东南进长寿街。
片刻,寻淮洲站起来,笑了笑朝山脊半腰的一间茅草屋走去。
在平江安定大塅的中心位置,是平江大桥。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镇,三面临水。数丈宽的清水河从西经南东汇入汨罗江,村东面的汨罗江江宽近百米。小镇逆清水河往西六十余里是长沙县,往北二十里是平江县城,往南二三十里是浏阳境内,东走一百五十余里经长寿街可到江西修水。小镇上西方传教士留下的福音堂里驻扎着国民党平浏绥靖部队某团。镇上十字形的交通要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队不停地穿梭。傍晚时分,空旷的原野上一个人从西南往大桥而来。
“站住,干什么的?”哨兵们一边吆喝,一边咔嚓咔嚓拉动枪栓。枪口对准着走拢来的矮个男子。“买官(干)斑(辣)椒咯。”头上扎着条纹大布手巾,穿着对襟布扣子上衣的男人,用平江话回答。将背上的辣椒袋放下提在手中。歪戴帽子的哨兵抢过袋子打开,抓起一把辣椒闻了闻,又放了进去,说:“把辣椒留下,滚!”“嗯(你)要把丫钱我哪。”矮个男子伸出手。“还不快滚,就把你当寻淮洲抓去,反正个子差不多。”抢辣椒的哨兵说完一枪托打在矮个男子的屁股上。又说:“你找死啊,如果你不是讲平江话,脸又黑,我真的会把你当作寻淮洲抓起来!”矮个男子一扭腰说:“算嗒算嗒,把起嗯(你)气(去)。”说完,消失在暮色中。
第三天,也就是1927年7月24日下午,这名头扎平江条纹大布手巾的矮个男人出现在平江长寿街浏阳工农义勇军驻地。浏阳义勇队与平江义勇队已合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独立团,正准备开赴江西参加南昌起义。哨兵把这个矮个男人带到团部。团长苏先骏、书记潘心源等领导人先后对他盘问,尽管说出的内容相符,但因忙于与省委联系,敌人封锁严密,他们并不知道寻淮洲逃出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他们也不认识面前这位矮个男人,于是断然拒绝了他要求加入部队的请求。送给他三块银元作路费,让他回去。
黄昏,部队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这位矮个男人手里提着根绳子又出现在队伍前。他向部队领导恳求说:“你们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吧,这样不会防碍你们啊。要不还用手巾把我的嘴也堵上,那更稳当啊。我是一定要跟你们走的!”
苏先骏、潘心源从没有见过这样要求参加革命队伍的。于是,他们商量片刻说:“这样吧,你站在队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