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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戴银项圈的男学生

爱心让盲人的眼中生长出光芒

在这个喧嚣的城市,我只是匆匆的过客。人群中,我茫然地走动着。

公路上一位年少的盲人在川流不息的车丛中挪动着脚步,拉着二胡唱着歌,这情形把我的目光一下子拽了过去。我小心地走近他,把他带到人行道上(因为那条道上似乎找不到盲道),并往他口袋里塞进五元钱,他说了声谢谢,随即亮起歌喉,拉起了二胡,声音有点沙哑,但歌声悠扬。这使我想起小时侯在编织蒲包时曾从收音机里听到过的瞎子阿炳的辛酸故事以及那令人陶醉的《二泉映月》。不知为啥,想到此我就会鼻子酸酸的。

在他唱完了一曲《流浪歌》之后,我关切地问道:“孩子,多大了?”

“十五岁。”

“怎么就一个人出来,没人带着你?”

“习惯了,我是从河南来的。”我的心一下沉重了起来,我的女儿仅比他小一岁,而她正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读书,她可以随意地在父母面前撒娇,挑剔着衣食,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耍点小脾气。回家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告诫她,与这个年少的盲人相比,上帝对她的恩赐太多太多了;要教育她好好珍惜这种恩赐,别再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在校园中,甚至走到社会上,都要尽力帮助一些特别需要帮助的人。予人玫瑰,手留余香……

不一会儿,就聚拢来不少人,人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些零钱给他。最让我感动的是一位妇女,她把一枚一元的硬币让一位咿呀学语的孩子递过去,虽然那小孩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但最终还是把硬币放到这盲人的手中。见此情景,我由衷地鼓起了掌,周围的人们也用掌声应和着,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晴朗起来。对这位充满爱心的母亲肃然起敬,她才是一位真正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她给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心教育课,足以让他铭记终生。孩子,你真幸福,母亲在你的心灵中已埋下了丰厚的宝藏?在你以后的日子里将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那金子般的心灵里一定会闪烁着今日的光辉,响亮着今日的掌声,明媚着今日的天空。同时,他也拉起了二胡,面带微笑,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光芒,又一次唱起了《流浪歌》。给钱就得唱歌,这是他生存的规则。

让我心情灵沉重的是,这位年少的小盲人,他将继续往前走,还会遇到许多人和事!他仿佛就是一片脆弱的柳叶,在人生的大海中毫无目的地漂流着,不知哪里才是他真正的归途。望着他摇晃的背影,听着他嘶哑的歌喉,我在心中暗暗地祈祷,愿他处处能得到好心人的无私帮助。人的一生从来就不会平坦过,更何况他是个盲人,我深深地为他担忧。

爱心如火,善心如歌。一颗纯真的爱心,它会照亮自己的天空,燃烧自己的生活,点亮别人的心灵。拥有一份爱心的人们啊,即便遭遇再阴暗的日子也会温暖如春。

盲人的眼睛里,谁能为它贮满光明?谁能为他指点前程?我的内心揣满迷茫和困惑,一步一回头地回望着这位盲人少年,直至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其实,盲人仰望天空时的眼神才最明亮、最动人、最温暖。

刚开学,身为班主任的我忙得团团转,一位年近五十的汉子在学校的中心路上拦住了我,只见他推着白行车,车上绑满了洗脸盆、茶瓶、芦席、被褥等等,后面跟着一位年纪约摸十三、四岁,颈项上戴着银项圈的男学生。那汉子自称是我家远房亲戚,这孩子是他家的宝贝疙瘩,请我多照应。我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唠叨,并再三保证会尽心尽力的。在他把孩子的食宿安排好后,他又一次找到我,反复地说着一些照应、麻烦之类的话。

开学的日子,雨水就是多,学校的房子也大多老化了,尤其是男生住的那幢宿舍逢暴雨就漏。那天,我刚在办公室坐定,只见“银顶圈”了进来,站在我办公桌旁噘起嘴说:“老师,宿舍漏雨,我的被子淋湿了……我想家。”说罢,他的眼圈都红了。我说:“等太阳出来了,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不就行了吗?”哪知,他一转身竟气乎乎地走了。

中午,终于出太阳了。当我到学生宿舍转转时,我发现那汉子正捧着被子站在太阳光下,说实话,我心中满是感慨。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走上前去劝说道:“你无需捧着被子晒太阳,宿舍走廊上就有晒被子的地方。”他却憨厚地笑着说,一听说孩子的被子湿了,连饭也没顾上吃就来了,等晒干被子,我得赶回去,下午还要下荡喂蟹食呢!听完他的话,我可急了,这样做对孩子的成长有害无益呀!他却反驳到,再苦不能苦孩子,大人苦一点累一点算什么,只要孩子吃好穿好学习好就行了。看样子,我非得把育人的道理跟他认真地讲一讲不可了。于是,我忙把抽屉中那篇《再富也要苦孩子》文章拿来边读边结合实际讲给他听。哪知,他听后却笑着说,那是人家国外教育孩子的方法,在中国可就行不通了,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哪件事不是由夫人包办的?这也中国特色嘛!我惊讶他的荒谬理论,佩服他的固执已见,我只好把“教育讲座”草草收场了。

这天晚自修刚下,我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忽然从窗外传来噗哧噗哧拔自行车气嘴的声音。我忙起身带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跑到宿舍后面,猛地打开手电筒,只见自行车丛中冒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那“银项圈”。他们乖乖地跟着我来到我的宿舍,他们竟坦然地伸出那手心里躺着几个气嘴的手。我问为什么,他们说自己的自行车气嘴在白天被人偷拔了。我真是啼笑皆非了,就因为别人拔你气嘴,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拔人家的气嘴;也就是说别人干了坏事,你也就跟着干坏事,如果个个学生都像你们这样,这学校不就乱套了?家有家规,校有校规,国有国法,你们懂吗?你们马上把气嘴——给人家按上,我暂不处理你们,但要看你们以后表现如何。

这“银项圈”,头脑蛮灵活的,上课时发言也积极,作业准确率也较高。最近,班级里的打扫除也能参加了,宿舍的值日也正常了,床肚底下的臭袜子也少了,看到他的进步,我多少有点欣慰。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令人有点失望和恼火。那周星期五的班会课刚下,“银项圈”那个宿舍的舍长找我要求把他调出去,说他有时在半夜里把收音机开得山响,弄得大家睡不好觉,影响第二天学习。听说了这件事,我的心紧缩了起来,他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在我——了解与他同一个宿舍的学生之后,我便把他叫到我办公室。没等我开口,“银项圈”竟昂着头说,有人会打呼噜,我睡不着,就只好打开收音机,让大家都睡不好觉。他边说边瞅着我,听完他蛮横无理的申辩,我一时性起,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哪知,他捂着嘴巴,哭着跑出了办公室,冲出了校园。

放晚学后,我和班长骑着车来到他家。他竟没有回家,这回,我可慌了。但不论怎样,我还是应该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情况向他的父母讲一遍。没等我讲完,他的母亲竟哭着说,这孩子长这么大了,我们家可没有谁弹他一个指头啊!听了这话,比谁给我两个嘴巴还难受。我只能一边道着歉,一边保证把他找回来。于是,我们推着自行车走出他家院落。此时,那憨厚的汉子也追了上来,说和我们一起去找。当我们在汽车站找到他时,他竟蹲在地上?手抱着头哭说:“我想家,想学校,想老师,是我不好……”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咬了咬嘴唇低声地说:“孩子,跟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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