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中古文明中有许多独特的内容,下面作一些介绍。
氏姓贵族
氏为血缘关系,如中臣氏、苏我氏、物部氏、大伴氏等等。姓则表示门第尊贵,由大王(以后称天皇)根据贵族出身、功绩授予不同的姓;姓也是世袭的,不能冒姓,有臣、连、君、首、直、吉寸、村主、忌寸等等;平民有名无姓,直至明治维新之后,为了编户籍才开始以地名、住所位置等作姓氏,如山下、田中、三木、松下、龟田、柴山等等。
大和国初创时期,以氏姓贵族分管中央事务,中臣、忌部氏管祭祀,苏我氏管财政,大伴、物部氏管军事;地方则由地方豪族世袭。
部民制
大和征服过程中,一般不破坏原有的氏族组织。以“部”的形式集体隶属于征服者,被称为田部、舂米部等;对掌握先进技术的大陆、朝鲜移民或战俘,编为土师部、锻冶部、织锦部、衣缝部、史部、文部等等,由“伴造”(世袭)管理。朝廷(王室)的土地称“屯仓”、“屯田”;贵族的领地称“田庄”,如称为“苏我部”、“中臣部”等。部民制为日本特有的奴隶制。
大化改新
645年,中大兄皇子发动宫廷政变,次年(646)颁布“改新诏书”。(1)建立中央集权制,废除氏姓贵族的世袭官职制。(2)废除部民制,施行“班田收授法”:男子每人二段,女子为男子的2/3;六岁开始受田,每六年班田一次。仿唐均田制:唐采用永业、口分两制,日本则为口分制单一结构。(3)统一租赋,依照中国唐朝推行租庸调制(唐征税年龄为 20—60 岁,日本则改为16—66岁)。
遣唐使与中日文化交流
遣唐使:630—894年间,共任命19次,成行16次(包括迎送唐使各一次及到百济一次),包括大使、副使、留学生、学问僧和随员,人数最多时达4船500—600人。其中著名的有:
吉备真备(约695—775年):出身贵族,原姓下道。717年与阿倍仲麻吕(晁衡)、大和长冈等同为留学生;734年回国,带回唐礼、历学、音乐诸书。历任要职,并教授经史、算术、音韵。746年,赐姓吉备。752年,任遣唐副使,再度入唐;754年归国,官至右大臣(太政官之一)。曾和大和长冈共同删定枟养老律令枠,著有枟私教类聚枠(一说曾利用汉字楷书偏旁创片假名)。
空海(774—835年):日本佛教真言宗创始人,俗姓佐伯,幼名真鱼,赞歧人;18岁出家。804年,与最澄等人入唐,遍访各地高僧;806年归国,带回经疏216部及佛像、佛具等,创真言宗。创办日本最早的私立学校“综艺种智院”;工诗文、书法;著有佛学、文学作品及枟篆隶万象名义枠(日本第一部“汉文字典”)。空海著作颇丰,文章不输于汉儒,对诗学、佛理具有独创性的研究,书法自成一家(一说曾利用汉字草书字体创平假名)。
阿倍仲麻吕(汉名:晁衡)(698—770年):大和人,717年来华,入国子监太学,结业后历任唐左春坊司校书、门下省左补阙、秘书省秘书监等职。善于诗文,与李白、王维、赵骅、包佶等文人学士结交。753年回国途中被风暴漂至安南,756年重返长安任官;770年逝世,埋骨长安。许多书中都指出,他与吉备真备齐名,是遣唐留学生的“双璧”,两人相比,各有千秋。吉备真备比较注重实学,回国后,在政治、文化、军事、法律上施展才能;而阿倍仲麻吕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善诗能文。
最澄(767—822年):日本天台宗的创始人。俗姓三津首,幼名广野,近江人。12岁出家,804年与空海等入唐,登天台山从道邃、行满受天台宗,后又从他人受禅宗、密教;翌年归国,带回经疏230部,创天台宗。著有枟守护国界章枠、枟法华秀句枠等。
园仁(794—864年):俗姓壬生,下野人。15岁登比睿山,师事最澄;24岁受大戒,年后始讲学于法隆寺、天王寺,入唐前园仁已是日本佛教天台宗一位高僧。838年入唐,前后游历10年;847年,携佛教经疏、仪轨、法器等回国。其著作百余部,其中枟入唐求法巡礼行记枠与枟马可·波罗行记枠、玄奘的枟大唐西域记枠并称为世界三大旅行记。此书是研究唐朝社会、宗教、文化、习俗的珍贵史料。
还有一位著名人物是唐朝的高僧鉴真,在这期间对中日文化交流作出重要贡献。
鉴真(688—763年):日本律宗创始人。俗姓淳于,扬州人。14岁出家,26岁在扬州大明寺讲经布道,座下名徒辈出。应日僧荣睿、普照等人所邀,于742—748年间,先后五次东渡,均告失败,荣睿与一些中国弟子也病死,鉴真本人则双目失明;753年,第六次东渡成功,次年抵日本首都奈良,传布律宗。在东大寺建立戒坛,为天皇、皇后、太子授菩萨戒。759年,又主建唐招提寺,同时介绍中国的医药、建筑等,后死于唐招提寺。他被誉为日本医药之祖,豆腐业、饮食业、酿造业的行业技艺均也被认为是鉴真所授。陈垣在枟鉴真和上失明事质疑枠一文中说:“谓鉴真和上未到日本前已失明,则殊不可信。”认为仅靠枟唐大和上东征传枠中的一句话,是孤证。
中古及以前时期中日文化交流综述:
中日文化交流源远流长。日本列岛形成之初原与大陆相连,在1万多年前与大陆完全分离之后,中国的大陆居民仍利用日本海的左旋环流和季风,经朝鲜海峡,来到日本。故日本的旧石器文化和新石器文化遗物均与中国大陆有渊源关系。
中日文化交流有文字记载的至少有2000多年历史。枟山海经·海内北经枠有“倭属燕”的记载。司马迁的枟史记枠记载有徐福率3000童男童女、五谷百工、弓弩手等渡海到蓬莱寻求仙药的故事。现有研究者认为蓬莱即是日本,故“徐福学”成了中日两国学术界感兴趣的一门学科。枟汉书·地理志枠则已明确记录东海“倭人”向中国进贡之事。枟三国志枠的枟魏志·倭人传枠是我国第一部详细记述日本国情和中日文化交流的史籍。此后,从枟后汉书枠到枟清史稿枠,中国历代官修史书中都有专门记载日本及中日交流的“倭人传”、“东夷传”或“日本传”等。日本考古发掘出的“汉委奴国王”金印和大量的铜镜、玉器或刀剑之类的物品,证实了中国史籍的记载。早期中日文化交流主要经朝鲜半岛,通过中国、朝鲜移民,向日本传播中国文化,偏重于物质文化,如生产工具、生产技术等。
圣德太子派出的遣隋使,及以后的遣唐使时期,是中日文化交流的第一次高潮。交流层面极其广泛,涉及制度、教育、礼仪、历法、宗教、文学、音乐、建筑、茶艺等等诸多领域,这是日本全方位地学习中国,加以吸收、融化,并在此基础上创造日本自己的文字、制度、文学、艺术的时期。
中国五代宋元时期,即日本的平安后期、镰仓时期和室町前期,中日两国经济交往频繁,还有不少日本僧人入华求法。交流内容有商品贸易和宗教、学术、文学、艺术等,尤以禅宗传入日本最为突出。
中国明清时期,日本室町后期、安土桃山时期与德川时期。明代,中国与日本开展官方的勘合贸易,经济交流、文化交流也同时进行。室町幕府曾派遣19次遣明使,明朝政府也派出访日使或送日使使。这期间中日僧侣也互相交往频繁。后来,出现倭寇与明朝的抗倭战争,影响了两国的关系;但也刺激了中国人对日本的研究,促进了中日文化交流。这期间,中国各类书籍包括经史典籍、小说、佛经、碑帖、医学著作等大批传入日本,还有一些文人、僧侣进入日本,推动了相互间的文化与经济交流。随后中国的海禁与日本的锁国政策不仅妨碍了两国之间的交往,也直接影响了两国的发展,从此西欧开始领先于世界。日本经过“明治维新”才重新跟上世界的潮流,而中国在腐朽的清王朝统治下,则一步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摄关政治与院政制
当天皇年幼时,辅政者称摄政,天皇年长时,摄政者称关白,实为独揽朝政大权,史称“摄关政治”。866年,藤原良房正式获得“摄政”称号;887年,藤原基经首次称“关白”。藤原氏始祖是大化改新的功臣中臣镰足,后赐姓藤原。经济上,在寄进型庄园形成过程中,藤原氏凭借寄进土地,成为中央贵族中最大的庄园领主,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政治上,藤原氏利用与皇室联姻,以外戚身份控制皇室,如藤原道长曾先后将自己的三个女儿立为皇后,在这前后连续有八个天皇都是藤原氏的外甥或外孙;藤原氏还制订了家规,女儿怀孕必须回到藤原氏邸宅,分娩、育婴亦在母家,致使天皇自幼便受到摄关家庇护,成年后也自然要受其挟制,从而达到完全控制皇室的目的。摄关政治是日本历史上所特有的一种政治体制,它标志着自大化改新以来所建立的律令制的瓦解。摄关政治并不是一种进步的政治体制。藤原氏政治堕落、生活腐化,鬻卖官职的贿赂之风盛行;藤原氏的家政机关——政所等于朝廷,藤原氏自誉“摄关即天子”。这样,律令制下的太政官制受到极度削弱,形同虚设。
1068年,由于藤原氏的后妃未能生下男性后嗣,故与藤原氏全无外戚关系的后三条天皇继位。他就任时已是壮年,又性格豪放,不愿意充当摄关政治的装饰品,力图摆脱藤原家族的控制,于是一批反摄关家的势力就集结在天皇周围。天皇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1069年颁布庄园整理令,设置“记录庄园券契所”,审查庄园主提交的文书,凡没有契约文书的或不合批准标准的庄园则予以停止和没收;并严令摄关家也要提交文书。这项措施本身虽收效不是很大,但打击了藤原氏的势力,并获得中下层贵族和领主的支持。后三条天皇在位才四年,未能彻底进行改革。继位的白河天皇,继续实行打击摄关家的政策。1086年,白河天皇让位于年仅8岁的堀河天皇,自称上皇(出家后称法皇)。白河上皇为增强皇室权威,抑制摄关家,在其宫殿建立院厅;院厅设有别当、年预、判官代、藏人等官员,由上皇的近臣担任,处理院厅事务;院厅还能直接发布“院宣”、“院厅下文”,其权威性高于天皇的诏令;上皇还对国家政务、朝廷官吏的任免拥有最后决策权。在白河院之后,鸟羽、崇德和后白河等相继实行院政,在日本史上称之为院政时代(1086—1192年)。在院政时期,上皇的权威压倒了摄关家,其原因是院厅以受摄关家压制的中下层贵族和地方领主为基础,还利用佛教僧侣的势力(白河、鸟羽、后白河三位上皇均笃信佛教,都出家当了法皇)。上皇的地位较少受制约,不受法制、惯例的约束,可以自由行动;上皇的近臣大多属于国司阶层,在朝廷的官职不高,但地方却拥有实力。总的说来,摄关政治是以外戚为基础,而院政则是上皇利用父权来左右朝政。在本质上,两者都代表保守腐朽的封建势力。上皇以庄园整理令为手段,滥设“知行国”,使得许多庄园转入院厅及其近臣手中。上皇(法皇)与摄关家一样骄奢淫逸、腐化堕落,营建华宅、追求享受;白河、鸟羽和后白河三位法皇还兴建壮观的大寺院,塑造大佛,不仅耗费大量钱财,还造成一些大寺院拥兵自重、横行地方、鱼肉乡邻;院政时代的社会矛盾、阶级关系更为尖锐复杂,最终导致武士势力的膨胀、幕府政治的产生。
幕府政治
自从1192年,源赖朝在镰仓建立幕府政权起,日本长达近700年特有的二元政治体制(1192—1867年,包括“镰仓幕府”、“室町幕府”和“江户幕府”)形成。天皇政权与幕府政权并存。虽然中央八省的完整机构仍然存在,律令与天皇诏书依旧发布,甚至幕府将军还得由天皇任命。但幕府所设的政所、问注所、侍所才是统治日本全国政治、司法、军事的中央机构,而天皇政权则是傀儡机制;天皇只是作为国家元首并不左右朝政,幕府将军才是掌握国家权力的真正的最高统治者。这就是军事封建贵族掌握实权的日本中世纪特殊的封建政治体制——幕府政治。
日本的幕府政治的产生,是与武士和武士集团的形成密切相关的。723年,政府颁布“三世一身法”,以鼓励开荒;743 年,又发布“垦田永世私有令”,承认开垦荒地一律私有。这些法令促成垦荒和土地私有化的热潮,最终导致国有土地的丧失和班田制的废弛,10世纪初,班田制绝迹。8世纪末,贵族、寺社的土地逐渐形成庄园;到10世纪中叶,庄园制度已在全国确立,成为日本占统治地位的经济结构。在“摄关政治”的前后200余年间,政治腐败,盗贼横行,贵族为争夺土地而互相火并,甚至反叛朝廷;地方豪强为了保护自己的庄园,也为扩充势力,抢掠别的庄园,往往组织自己的家族与部分庄民,加以武装。这些武装的庄民,起初是以农为主,兼而为武;后来,逐渐变成以武为主,甚至脱离农业生产,成为专门从事保卫庄园和对外争斗的武装力量。寺院与神社的庄园,也组织了“僧兵”。于是“武士”开始登上日本的政治舞台。
武士阶层因为适应于统治者的需要,逐渐在社会上取得重要地位。起初,武士与庄园主结成封建的主从关系,后来又发展成为有势力的封建军事贵族。武士势力的出现与强化,从11世纪初期开始逐步成为超越庄园范围的地区性武装集团——武士团。武士团之间通过兼并与联合,形成了源氏、平氏两大集团。
源氏是嵯峨天皇向诸皇子所赐之姓,称源朝臣,始于814年。以后诸代天皇也相继给自己的皇子赐姓源氏。在源氏子孙中,以武士著称的是清和源氏。清和源氏是清和天皇的孙子经基王的子孙。961年,经基王被赐姓源氏,降为臣籍。上层贵族倚重清和源氏,始于经基王之子源满仲。到11世纪后叶,源氏的势力增强,成为“天下第一武勇之士”,深受各地武士信赖,慕名而寄进于其名下的武士不计其数。
平氏也是皇族的赐姓,平氏作为武士称著的是桓武平氏,系桓武天皇的曾孙高望王系统的后裔。889年,高望王接受宇多天皇的平朝臣的赐姓,是为桓武平氏之始。平氏势力在关东的上总、下总、陆奥等地发展,时有“关东八平氏”之称。但在源平斗争中,使平氏势力达到鼎盛的,则是以伊势、伊贺为据点发展起来的伊势平氏。1167年,平清盛当上了太政大臣,平氏取代了藤原氏,建立起平氏的专制政权。这标志着武士集团首领已经凌驾于朝廷之上,而以武士阶级为基础的政权形式已露端倪。
1185年,源赖朝的将士全歼平氏军队,迫使平氏扶植的年仅8岁的安德天皇投海自杀。源赖朝又先后平定各地反叛势力,于1192年,在镰仓建立幕府政权。
妇女
日本神道教崇拜的皇祖神——天照大神是一个女神,这是母系社会遗留下来的痕迹。公元1世纪末至3世纪时,日本出现的邪马台国的统治者卑弥乎及其继承人壹与均是女子;在8世纪,日本的天皇中还有女性。在平安时期的生活中,妇女仍有很大的自由,而且在文学领域里占有主要地位。如平安朝的宫廷女侍紫式部著有枟源氏物语枠。即使在镰仓幕府初期,妇女也还可以继承财产,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起到一定作用。如镰仓幕府创立者源赖朝的妻子北条政子,在将镰仓幕府的实权转入北条家族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是,妇女地位在儒家学说和长期的封建制度的统治下,逐渐下降而成为从属于男子的生儿育女、延续家系的工具;上流社会的妇女则成为男人的玩物与侍女。一个家庭可以通过出嫁女儿,加强同另一个家庭的关系,因此对女儿管束很严,要使她成为一个有教养、具有好名声的,在婚姻市场上有价值的商品。在日本,女子结婚年龄较早;18世纪,男子平均初婚年龄为27岁,而女子则是19畅5岁;并且姑娘出嫁时,没有什么嫁妆。因此家庭地位较低。妻子要无私地献身于她丈夫的家庭的幸福,媳妇一般都受婆婆的严厉管辖与约束;至于社交生活,已婚妇女是没有份的。鉴于婚事的决定,是出于家庭的需要,而不是青年人相互爱慕的结合,因此,夫妇之间的爱情似乎是次要的,婚后可有爱情,也可能没有;夫妻之间一般不在人前表露相互爱慕之情,某些男人对妻子粗暴无礼或有意贬低;大多数妇女则做梦也未想到要在别人面前称赞自己的丈夫。双重道德标准较为普遍,许多男人可以胡作非为,而对女子则要求保持贞洁。事实上,日本已婚妇女没有家庭以外的社交生活,她们的生活圈子仅限于丈夫、孩子和少数几个近亲或学生时代的女友;她们一般也不同丈夫外出赴宴或参加聚会。在农村,妇女则保有较重要的地位,因为她们与丈夫共同参加田间劳动,因而保持着个人比较朴素的独立性,在家中拥有相应的发言权。
妇女地位的降低是一步步渐次形成的。如在大化改新时,女子分的土地是男子的2/3,意味着妇女在财产分配上地位的下降。又如在藤原氏专权时期的“摄关政治”中,藤原家族为了控制皇权,总是将女儿作为政治筹码,让她们嫁给皇室。到了幕府时期,武士称雄于社会,妇女显然没有男子那样英勇善战,因而就逐渐被排挤出封建社会的主流,而成为男子的附属。正如赖肖尔所说:在20世纪20年代,日本夫妇上街时,妻子总是恭恭敬敬地、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后面走,吃力地背着孩子或其他东西;而男的却像个老爷似的神气活现地迈着大步在前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