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在一座废气的工地内，这里离教堂有着五公里远。
躲过了CWA的搜索之后，姜南正警惕地坐在尚未完工的高楼一角。外面的狂风暴雨已经渐渐止歇，从十一楼的高空向下望去，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
这里是这栋高楼的十一层，到处都堆满了建筑垃圾。姜南好不容易才清理出了一块稍显干净的空地，将昏迷的哈贝尔安顿下，自己也倒在了墙角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南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凉，猛地惊醒。只见哈贝尔正拿着骨剑抵在他的喉间，咬着嘴唇怒目而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哈贝尔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伤痛中恢复过来。
姜南见此，只能仰脖将头靠在了水泥墙上，说，“我只是不想看你被CWA带走，就带着你来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哈贝尔捂着胸口显得很是痛苦，许久才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你有什么理由要救我？！”
“没有理由，我说过，谁都有生存的权利，我不想看到血族随随便便就被CWA带走，我知道亲人被CWA捕获是什么滋味。”姜南答道。
“我不信，谁会为了这种理由救我。”
姜南没有作答，只是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信，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想我做的只不过是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保护身边想要保护的人。”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母在得知我不是羽翅血族后就将我遗弃在第0区？为什么我的叔叔找到我之后就把我培养成杀人的工具？为什么我一天到晚要躲避着CWA的追捕？为什么我要过这种生活？为什么我不能像一个人类的女孩子那样普普通通……”女孩的情绪愈发激动，眼眶中含满了泪水，“就因为我只是一个血统低贱的蝠翅血族吗？这是我的错吗？是吗？是吗！”
姜南无言以对，他想他已经知道女孩为什么会针对自己了，“我认为血统没有高贵低贱的分别……”
女孩咬紧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姜南接着说，“而且我认为就算是人类和血族的争斗又有什么意义呢。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伤害过一个人，我也能活下来。但是我接受不了身边的人可能面临的伤害，所以我要变强，而变强，势必伤害人类。”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场争斗根被就是恶性循环，没有停止的那一天。我也希望我有一天能够不用隐藏血族的身份，没有秘密地和身边的人相处。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他感到女孩的手在发抖，便说，“要割下我的头就趁现在吧，我可不确定你过一会儿还能不能维持住你手中剑的强度。”
哈贝尔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一颗颗泪珠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她还是放弃了取姜南性命的打算，卸力将海蓝手杖收了起来。坐在姜南身边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姜南想要安慰，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对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女孩在面前哭泣的情况。
思虑了良久，姜南终于伸出手去，在女孩金色的头发上摸了摸。哈贝尔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双臂之间，似乎是压抑许久的委屈一瞬间都得到了释放，肆无忌惮地放生大哭。
姜南叹了口气，指着大楼外的星空说，“你看，星星多漂亮。”
见女孩还是不停地埋头哭泣，他也只得抚摸着她的头发。许久之后，女孩似乎苦累了，抽泣着倒在了姜南的怀里睡了过去。
雨过天晴，四个字用在此时正合适，一轮新月像是洗过一般皎洁，繁星也在这黑色的夜幕中格外明亮。
“天一亮，应该又会是不安静的一天吧。不知道黄学长他们怎么样了……”
*****
黄稚带着Elisa离开之后，便一路飞离了教堂。
Elisa看着黄稚，惊恐地说，“黄稚，你……”
黄稚没有说话，抱着她一边用翅膀为Elisa挡着大雨，一路沿着没有人迹的方向飞行。
得不到答话，Elisa只好闭口不言，静静地等着黄稚给的答案。
“看到我这样，你很害怕吧……”
“不，只是我没想到……”
“放心吧，今后我会消失在你的世界里。”黄稚面色黯淡地说。
Elisa吃惊地说，“为什么？”
“你难道不怕我？”
Elisa摇了摇头说，“为什么我要害怕救了我的人！”
“因为我不一样。”黄稚虽然心中喜悦，但随即又自嘲地否认了自己的天真。暴露了身份还要继续以过去的身份在过去的圈子中生活几乎没有可能。
突然，黄稚感到怀中的Elisa动了动，她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随之自己的嘴唇便被Elisa吻了上去。
一瞬间，黄稚便感到自己浑身发热，也不顾自己还在飞行当中，也搂住了Elisa回应过去。
大雨中，二人像是抱在一起的两只燕子飞到一半突然向下坠落。
即将掉到地上之时，黄稚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展开翅膀，向前再度滑行。许久之后，两个人倒在了一片草地上。
黄稚和Elisa一同倒在地上，看着逐渐放晴的天空。
“Elisa，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
“我知道以后再也没什么机会见你了……”
Elisa突然开始抽泣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用离开的，黄稚，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黄稚说，“不，我很想说，‘Elisa，和我交往吧。’但我做不到，我想我不能自私，也不想用救你换取你的感动……”
“这不是自私，也不是交换的感动……黄稚？黄稚！”
Elisa没有得到黄稚的回话，起身看过去，只见黄稚已经昏死过去，面色惨白。
“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也喜欢你啊！”Elisa含着泪，艰难地起身，来到黄稚的身前，“你是吸血鬼，我想我只能这样帮你了。”
Elisa忍着疼痛将手放在黄稚翅膀上，握住了翅膀狠狠地一划。
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传了过来。她立即将手放到了黄稚的嘴前，将鲜血挤进了黄稚的嘴中。
鲜血顺着手不断渗出来，但看到黄稚的脸色渐渐又有了血色，Elisa便觉得再怎么疼痛都是值得的。
“黄稚，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月光下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