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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朽的普赛客(2)

艺术家们常去一个酒店,那个酒店就在罗马城外的一个地方,它是以前国家的一个浴室。那儿的墙有着不同的颜色:深褐色的、古旧的,它上面有一些绿得如墨一样的叶子,叶子上有着宛如满月一样的金橘。酒店原本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的洞穴。在墙上挂着圣母玛丽亚的画像,有一盏灯就在画像的前面燃烧着,屋子里的火烧得正旺,上面全都是不同做法的肉食品。有两张盖着台布,放着杯盘的桌子,摆在酒店外面的柑橘月桂树下。

大家都非常高兴他们两个艺术家能来这儿。他们吃得很少,但酒却喝得很多。那气氛很活跃,干什么的都有:唱歌的、弹吉他的、跳各种舞的。常给他们做模特儿的两个美丽的女孩也和他们一起唱啊,跳啊!她们真可以说是两个值得爱的凡间天使!的确,虽然她们的体形不如普赛客那样优秀,脸蛋也没有那样娇艳迷人,可她们身上散发着向上的朝气、那种青春的气息也是玫瑰般公主所不具备的。

这是一个非常炎热的夏天,哪怕是月亮出现以后,热浪还是一阵赛过一阵!这热浪拍打着每个人,就连他们四周的空气都是热的,每个人都觉得此时生命已如黄金、玫瑰般宝贵。

“你终于和我们一起快乐了!让你的全身,让你身体的每一部分都随着我们一起笑起来吧!”

“这样感觉真的很愉快,每一个细胞都在放松。这样真是太好了!看来,你没有说错,你们都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个笨蛋,总想做个理想的人,但人生活在这世上,就只能现实,不能空想。”年轻的雕刻家说。

天上的星星不停地眨着它的眼睛,互相在说些悄悄话。伴着音乐声,两位年轻的艺术家一同走出了那个酒店,来到了他们的那条狭窄的小巷里。那两个凡间的天使——平原上的女孩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一起去了安吉罗的破屋子里,那儿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速写稿、酒杯和一些颜色醒目的图画,他们降低了声音说着,但如火的激情却越来越强烈。地板上有那么多乱扔着的画纸,那画纸上的东西就像是两朵花一样迷人、健康。不过,她们还是比画漂亮很多倍。桌上的那盏灯上有六个分枝,每一只灯都有灯光在不停地跳动。

“啊!我伟大的神啊!我就要成为你们天堂的一份子了!就要和你们一起分享天国的美景了!我已经感到正有一支生命花在我这里开了!”青年的艺术家说。

的确,花真的开了——打开了那个包它的外衣,又在瞬间凋零了,里面时而会有一种忘记自己的味道,让他迷失,让他学会改变那个原本理智的他,扑灭了理智的火花。

一切都结束了,他回到了自己家,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断地思考着。

“不!臭蛤蟆!走开,滚出去!——”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难过。

“走开,滚出去!走开,滚出去!”一个在他心里的普赛客这样对他说着,原来始终影响他的还是那句话,他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些,但最终他还是在一片混乱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太阳照在他身上,他从床上蹦了下来,坐在那儿仔细地回想着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那些事情不是梦吗?她是在梦中对着他说话吗?可他好像又去过她那里,又到过那疯狂的酒店,和那两个平原上的女孩子一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原来这些都是真真正正的,他从未有过的生活。

天边的那颗淡淡的星在不停地眨着它的眼睛,在他身上洒满了它的颜色。那颜色在大理石普赛客雕像的身上也有。他才发现,她根本就不配与这雕像画等号,他开始哆嗦着,如今他眼中的它早已不再是神圣的了。他用一块布把它盖了起来,然后,他又用手摸了一下,他也许是想再看一眼,但他却没有那个勇气了。从此,他每天都默默地在那坐着,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他除了自己脑中思考的问题,其它什么都没有。没人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转眼间七八天过去了。夜还是只长不短,也还是那样黑暗。

那天早上那颗会眨眼睛的星星看见他时,他的脸好像刚刚粉刷过的墙一样苍白,浑身每个细胞都在不停地哆嗦着,他傻傻地从床上爬到了他亲手雕刻的大理石像面前,轻轻地揭开了那块落满了尘土的布,痛苦而又真挚地望了它很长很长时间。后来,他使尽了最后的力气才把那个大理石雕像一点点挪到了院子里的一口废井旁。那口废井黑的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他用力把它推了下去,又用土把它埋上,最后把一些枝条和草麻也盖在了这个土包上。

在他把它送下葬时说的惟一一句话就是“走开,滚出去!”

大家看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几乎快没命的样子,这个伟大的雕刻家脸色太白了,你看他那两颗眼泪在脸上流动着,如今他烧得这么严重,恐怕是快不行了。不过这个情景那个星星也在天上看到了,哎!真是可怜!

这一天,他的朋友加医生伊格纳蒂乌斯来看他,他用宗教的口气来安慰他说,人间的和平幸福,罪过在宗教里是怎样说的,宽容、仁慈的上帝是不会怪罪你的。

这位年轻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有一种勇敢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幻景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眼前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景象。在一个漂泊的孤岛上,他眼看着以后的日子到处都是失败和绝望,就像他自己一样。艺术就好似一个狡猾的女巫,她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虚荣,让我们有欲望,让我们学会对任何人都戴着面具生活。而她却不时地钻进我们的心中说:“试一下吧!试过了之后你就会伟大起来!”

现在,他认为这是他真正的面目,而那条通向真理跟和平的路才向他敞开。于是,教堂里尽是神圣而又纯洁的化身,修道士的修行屋更可以让他心静如水,他为自己找到了这样的人生乐园而高兴。

再加上他的朋友修道士伊格纳蒂尔斯又一直在鼓励他,他便坚定了信念,由一个正常人成为了一名上帝的佣人。他放弃了一切,也忘记了一切,一头扎进了修道院里不问世事。

这里的每个人都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他从决定成为上帝的佣人那天起,他便站在自己的修行室窗口,望着远处那古罗马的一切。春天时,窗外会有金色的合欢花和刚吐出新芽的长青树,芳香的玫瑰像美丽的姑娘一样,水果和树叶都在树上闪着耀眼的光泽。他突然有了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安祥、幸福。宽广平静的平原上尽是厚厚的白雪,在蓝色的山恋之间它们互相做着游戏,似乎是谁在天上画了一幅画。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不是亦真亦幻,而是始终是幻!就像一个梦一样。而这时的世界也的确是一个谜一样的梦境。只不过这个梦与别的梦不一样,可有可无,但他却在这梦里过了许多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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