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云舫拣起那张卡只点了下头,又忙着签着案上那堆文件。秘书又道:“您真要住到那家小酒店?”说着他又想起老板连那小公寓都经常住了,三星级酒店,条件倒不成问题,只是---“我担心那里不是很安全,若是您的消息泄露出去,怕引来一些居心不良的人。”
“既然你考虑到了这些,那也应该想好应对的办法了,不是么?”云舫睨了他一眼,不管他僵硬的神色,起身迳自走了。临开门时,他又回头嘱咐道:“这几天不用安排司机,我自己开车。”
到了酒店,他拿着房卡开门前,回身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半晌,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她躺在床上,把电话贴到耳边,端详着指甲聊天的情形。会想到这一幕是因为初认识时她去上海出差,他打电话给她时便在脑中勾勒她当时的样子,待他们住一起后,才知她通话时的习惯性动作便是蜷在床头,看着手指甲,偶尔还把手喂到嘴里啃咬上一会儿。
他进房间里看到床头柜上的电话,只要拨下分机号便能听到她的声音。他这样想着,换了拖鞋,仰倒在床上,细想着她就在对面,离他很近的地方,这么长日子以来,他第一次放心地睡了。
在酒店里住了一星期,沐阳全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就住在对门,反倒是云舫将她的生活作息打探得清楚。早上七点半,她下楼吃早餐,八点左右回来换衣服,八点半出门,坐车到分公司上班,六点左右回酒店,晚上她除了去买些东西外,基本是不出门的,这些都没有她新找了男友的迹像。他才感到安心的同时,秘书却告诉他,每晚七八点左右,她都要跟人通上一两个小时的电话。
这下他可不平静了,一到晚上他便有过去敲门的冲动,硬生生地按捺下来,却还是试着拨了个电话,连续几晚,那头果然占线。这天一如往常,他‘啪’地摔下话筒,自个儿躺在床上生闷气。他算准了她有男朋友,即使没有男朋友,也应该有个追她追得殷勤的男人。
要说如今的柏云舫会去嫉妒谁是不可能的,管他什么样的男人,让他从沐阳身边滚蛋还不容易得很,可关键的问题是,沐阳并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她那天对他那般冷淡,想也是有了新的归宿,所以才对他不屑一顾。
过了十分钟,他又拨了电话,仍然占线。他将那天重逢的场景回想了一遍,沐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又想着沐阳蜷在床头高兴地跟另外一个男人打电话,他烦乱地拿起话筒在桌面上叩个没完,脑子里开始幻想出一个相似于介桓的面孔---
他绝不是嫉妒那个男人,那多抬举他。他撇撇唇这样想,可他却控制不住地恼怒,更恨不得找出那个男人,踩踏上一遍才满足了。
而对屋的沐阳,耳朵被话筒捂得发烫---兴许也是被云舫念叨得发烫的。话筒那边传来玉清的声音:“我跟你爸刚从医院回来,臻言是感冒了,这两天都在打针呢。”
沐阳的心揪得死紧,出差这几天,原本就很想念儿子,这一听说感冒,她当即便凝咽道:“我明天就回去。”
“只是小感冒,医生说小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玉清还没说完,便换成了钦显严肃的声音:“你在那边安心工作,臻言有我们照顾,虽然你是给于家做事,也不能说走就走,让人家为难。”
沐阳只能说好,挂电话前,她又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心想是不是护士在给他打针了,那么娇嫩的手给扎上了针---或者还是被剃了一小撮头发,头顶上扎着针。她心脏猛地收紧,害怕地用手扪住了脸,弯下腰蹲在地上。
屋里闷得很,她情绪不好,便想出去走走,打开门又惊住了。在她门口徘徊了老久的云舫一时也有些慌乱,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按平时的纪录,她至少还要聊上半小时的。
“呵——”他尴尬地笑了声,手指着身后门敞开的房间道:“我住对面的。”
沐阳这会儿心里正乱,见了这冤大头,来不及想原因,只狠命地瞪着他,像是要把他撕来吃了般的,伸出手把他推得跌退了一两米,还咬牙切齿的恨道:“全是你,全是你这害人的东西,你竟然还有脸笑!”
她不解恨,云舫刚站稳,她又上前推了把,直把他推得撞了墙才掉头走了。云舫以为她是跟那男人吵了架,来向他撒气的,他哪能忍气吞声,当即便抓住她的手,身子却侧到一旁,与她离得有些距离,脸也不朝她看。
“是谁委屈了你,你就扇他两耳光去,冲我发火有什么用?”
沐阳闻言怒极反笑,绕到他身前讽刺地道:“我不怕手痛的话倒是想扇你两耳光,况且,你如今也没那能耐给我委屈受,打你无非是让你自作多情。”
“说我自作多情?”云舫干笑两声。“你见哪个自作多情的男人会送上来给你作践的?”
“是我让你送上门的么?”沐阳大声气的反问。
云舫推了推眼镜,咬唇哼笑道:“不是,肯定不是,我也不敢自作多情,你受了别人的委屈,我送上门来是活该---”
他反击得痛快,沐阳气得浑身发抖,张嘴便要骂回去。云舫见走廊上远远地站着两个人,像是围观的,他忙捂住沐阳的嘴,把她拖到了房间里。
一关上门,沐阳就抬起右脚,往他腿上死命地踹上一脚,云舫没防备地挨了踢,痛得松开了抓她的手,抚着被踢中的膝盖狠皱眉头。
沐阳心知自己那一脚用力颇重,见他那副难受的表情,一时心痛又懊悔,于是气极败坏的骂道:“痛死你活该,让你那么野蛮地拖我进来!”
云舫痛虽痛了,但两人都进了房间里,还关上了门,他有些因祸得福的想法,更不愿与她吵下去,与是伏低做小地讨好道:“好,我活该,你打也打了,骂了骂了,怎么说我们也好久没见面,坐下来说会儿话行么?我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说着他伸手要拉她,沐阳身子一扭避开了,自个儿往里走,择了张椅子坐下来。
云舫拿了矿泉水给她,她不接,他只好放到桌上,在她旁边坐下来,关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那么大火气?”
本来紧张尴尬沐阳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就想到了打着针的孩子,担忧得要命,而他呢,明明也是孩子的父亲,别说担忧了,连有个儿子都不知道。
来滨海之前,她也幻想过,如果遇到云舫,会不会将臻言的存在告诉他。经上次见面,她就决定了暂时不说,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她抱着个儿子说是他的,难免不会被他怀疑居心叵测,她怕从他嘴里听到去做亲子鉴定之类的话。
她一沉默,云舫也在考虑该怎么跟她解释那个电话的误会。但一想到她可能有了男朋友,解释也是多余的,根本动摇不了她的想法,更谈不上一个解释就能挽回。
他偷觑了她一眼,她的头发绾了起来,头低垂着,露出了白皙的脖颈,还是如他回忆里那样纤细脆弱。他其实很想伸手去触碰她,即便是真那么做了,也算不上胆大妄为,但他却只敢看着,或许,男人经历一次失去后,就会变得格外谨慎。
“你怎么会住这里?”沐阳抬起头瞅他。
“啊?”云舫被她瞅得有些狼狈,心里有些为难地计较,若回答说因为她,她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一定会防备着他,但若是什么也不说,那自己也白费心机了。
“不瞒你说,我是为了你搬来这里,以前我对不起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跟你求得一个原谅。”
他的前半句话使沐阳一阵激动,后面的却令她失落了,果然还是自作多情。“只为了一个原谅么?”她问,不待他回答,又逞强道:“如果是,那么不必了,以前我没怪过你,现在我也挺好的,更不会怪罪你了。如果你是为了求得我的原谅,你---你还是搬回去吧。”
也许这是恋人分手后重逢时必有的对白,伤害的一方要求得原谅,而被伤害的则说:‘你不必内疚,我过得很好。’
沐阳轻轻地摇头苦笑。云舫只因那句“我现在过得很好”而心里发酸,他也自作聪明地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是有了新的归宿,兴许她正希望他滚得越远越好,按道理来讲,他伤害人在先,是该祝福她的,但他偏不---
柏云舫从来不是一个会拱手相让的人。
“虽然你不在意了,全我还想做点儿什么---”他抬手制止想开口的沐阳。“不用太久,只要一个月,这一个月让我在你旁边,为你做点儿什么。”
沐阳越听越不是滋味,就算是虚荣也好,与曾经的恋人重逢之后,女人最愿意听到的话是“我还爱你”,最怕听到的便是“对不起”。男人太自私了,即使不爱了,只要撒个小谎便能使女人欢喜,可他们偏不,他们只想通过弥补来减少自己心里的歉疚。
“随便你吧!”沐阳扯平衣角,站起身来。“但我并不需要。”丢下话后,她即刻离开了。
翌晨,她开门便看到等在门口的云舫。他穿一套白色休闲衫,将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门框,脸上挂着微笑道:“你起床了?”
沐阳冷冷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砰”的带上门,往电梯方向走去。云舫如是没发觉她的冷淡,跟在她身后两三步,与她乘同一趟电梯下楼去吃早餐。
这家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房客都有送早餐券,中西式点心随自己的口味选择。沐阳挨次挑先食物时,云舫也与她并着肩,勤快地给她递递勺子,或者将她喜欢的,却忘盛在盘里的食物给拣到自己盘里。
沐阳竭力装出无视他的冷漠神情,然而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绕着台子转了一整圈儿,也才盛了两块蛋糕,她跟厨师要了份煎蛋,又倒了杯咖啡,便到个僻静处坐下来。云舫自然也跟了去。
此时餐厅的客人较少,稀稀落落的几桌,他们都小声地交谈。云舫把沐阳喜欢的食物摆到她面前,也不强求她搭理自己,安静地喝着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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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家,一路上虽然还算顺利,但乘坐的车上总有免车费捎带的灾民,还有车窗外那些残垣断壁,灰蒙蒙的天似乎永远也晴不了,那些已经裂开的、随时会下沉的公路,即使是幸存者也身陷重重危险当中。
亲历了六级余震,那时我人在震中,夜间风雨大作,帐篷顶被掀翻,年迈的老父亲踮着脚尖,冒着风雨修补帐篷,体弱的母亲咳嗽着用手电为父亲照明。那一刻,黑暗当中的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流出无用的眼泪。
钢筋混凝土的房子危胁着生命安全,空地上的帐篷不能遮风蔽雨,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这次空前的灾难,是全中国人的灾难,我们无法置身事外,所以,请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为我们的同胞尽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