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爸爸,原谅我吧!
玲子,回家吧,好吗?
不!爸爸,我已经决定了。
玲子,听爸爸一句话——回来吧!
不,爸爸,原谅女儿……
别哭别哭……说话呀——玲子你在听吗?
嗯。
你在哪儿?我怎么听见大海的声音?
爸爸,我早就想好了,只有大海能接纳我!
玲子,爸爸一直在等你呀!
爸爸,我什么都没有了。
有的呀孩子,你还年轻啊!
别说了爸爸,我真没用,考三年都没考上。
不考了不考了咱不考了,爸爸再也不让你重读了行吗?
晚了,一切都晚了。
孩子,不上大学你还可以做别的事呀,你聪明——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行的,爸爸相信你。
爸爸,你不让我处男朋友,可是我没听你的话。
爸爸知道,爸爸支持你。
不是的爸爸,他,他不要我啦!
那有什么呀?你才二十二岁,会有男孩子喜欢你的。
可是,我和他,他和我,我已经……
傻孩子,路走错了可以回来的。
回不来了啊爸爸,我把一切都给了他,可是他……他考得好,他瞧不起我,他说和我分手啦!
孩子,爸爸当初不让你处男朋友就是怕你走到这一步——既然走错了,就再回来;你知道错了,说明你成熟了呀。
爸爸,你咋又咳嗽啦?
没事儿,你离开家这些天,我就黑夜白天等你电话——你让爸爸上哪找你去呀?
别找了爸爸,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是可以改变的呀孩子。
不,我已经想好啦——别再找我了,我不留遗书,临走前,我把日记都烧了。你就当没生养我这个女儿吧!
傻孩子,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呀!现在快一点了吧?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天亮了一切就都过去了,爸爸相信我的女儿是个坚强的孩子!
爸爸不要劝我,没用的啊。
那你得告诉爸爸,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也好让我给你妈妈上坟时告诉她一声啊!爸爸得知道我的玲子是什么时候去的啊!
爸爸,原谅我……
孩子,你听着——你妈临死时说过:让我一定要把你拉扯大,要让你有出息,所以爸爸一直没……爸爸怕你受委屈呀!
嗯,我知道。
爸爸逼你考大学,还不是想让你将来好吗?你这一走,你让爸爸……爸爸,别再抽烟啦!看你咳嗽的,按时吃药啊爸爸。
玲子……
爸爸,都是女儿不好——让你伤心了,你要保重啊爸爸!
我会的——告诉爸爸你在哪好吗?爸爸去看你!
来不及了爸爸,我马上就走了。
孩子,你在电视上见过海难时死的人吗?
电视?我三年多没看过电视了呀!
那爸爸告诉你吧,掉进大海后,衣服都被冲没有了,全身泡得像河马似的,眼睛全被鱼吃了……别说了爸爸,我不怕。
孩子,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呀?听爸爸一句话:回来,好吗?
爸爸别劝我,只要你能保重,我就没有牵挂了!
放心吧孩子,我要是像你现在这样,早就死上一百回了,还能有你?你妈死后,我既当爹,又当妈,把你一点点拉扯大,多少难关我都闯过来了——因为我知道:生命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拥有生命!
爸爸……
孩子,你一定听说过“榜上无名脚下有路”这句话吧?你有健康的身体,还有聪明的头脑,做什么不行啊?那些下岗的女工,有的没有文化,年龄又大,但是,人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吗?生命只有一次呀孩子,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了呀!
爸爸……
你妈病重时,咬牙挺着。她对我说,我不能死啊,我死了咱们的玲子咋办呀?谁来管她呀?每次见我把你抱到病床上,她的脸上就有了笑容。她嘱咐我说:“只要你能把玲子养大成人……”
爸爸……
孩子,有些话爸爸不说你也懂,你在作文中不是写过吗?有了挫折和创伤生命才更有意义呀!
爸爸!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等着,我再找个电话,等着我……。
赵四伯的教育生意
文/曾颖
我仿佛看见一张两面都有内容的画,一面是一位满怀希望卖血换钱的父亲,另一面是一个吃喝玩乐胡作非为的儿子。
仲夏时节,农民赵四伯的儿子财娃考上大学,他是本乡乃至本县的状元,自然少不得要庆贺一番。平日从不喝酒的赵四伯那天喝得烂醉,蜷在堂屋里的神龛下和列祖列宗们说了一夜话。
很快,录取通知书和入学缴费通知单来了,那薄薄的几页纸上写着一串串的零让赵四伯感觉非常沉重。他开始盘算起他的家底。
这几年风调雨顺,家中也没什么人得大病,养猪猪肥养羊羊壮,鸡鸭也是能吃会长又不害瘟。加之全家只负担一个财娃,家里也算还有些积蓄。虽然比那收费单上要求的还差点,但总比那些一分钱都没有拿着录取通知书比拿到亲人的病危通知书还恼火的家庭好得多。
在权衡了半天之后,赵四伯决定把猪卖掉。
之后,赵四伯便开始更勤快地忙碌和劳作。他觉得,在远方那座自己从没见过的大城市里正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拖拉机在“突突突”地开垦着,而拖拉机的油箱,正需要输油过去。
邻居陈旺和廖狗儿对他每天不分白黑地劳作颇为不屑,时不时地凑过来劝他两句,他们还会骂骂城里人办大学办得贼贵,这不是成心挤咱的血么?
赵四伯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我觉得收钱读书很公平,你管交钱,他管教书,两不亏欠。况且,读了书是给你自家挣钱啊!这就像种田要种子,做生意要本钱。
赵四伯这些话于是就在村里传开了,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见面打招呼都会半开玩笑地问赵四伯:你那生意怎么样?
赵四伯于是就会如数家珍,向别人报道:财娃坐过电梯了,财娃会电脑了,财娃学会OICQ了,财娃昨天和人PK了;财娃会用网了……每一次播报,那些生僻得拗口的新词都能让村人肃然起敬。赵四伯早年读过初中,他也对财娃信中的语言肃然起敬。他觉得城里和乡下确实不一样,初中与大学确实是没法比的。
随着对财娃所掌握的新知识的播报,财娃寄来要钱的信越来越多,今天说要添件不被城里同学嘲笑的衣服;明天说想买台和城里同学一样的电脑。信的字越来越少,要钱的数目越来越大。
一年过去,赵四伯在卖完了家里最后一只鸡之后决定进城去打工,他觉得田里刨出的钱是经不起儿子在城里用的,还是得到城里去挣钱才行。老婆哭着说: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进城,谁要啊!
赵四伯甩下一句:有没有人要走着瞧!就从财娃当初走的土路上出发,一路到了城里。
到城里他才发现,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想从后生们手中抢到工作确实很难。事实上,在城里能找到工作的后生也不多,这让他感觉很苦恼。眼见着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开始恐惧起来。他最恐惧的,倒不是自己饿肚子或回家乡面子上不好看。而是他的财娃,眼见着这笔生意已做了四分之一了,就这样停下来,不是亏大了吗?
于是,他一咬牙,跟着同村的刘在到一个地下采血点,在撩开袖子那一刻,他眼前闪过的全是电影里勇士炸碉堡的镜头。
之后,他又在城里住下了,白天捡垃圾,上下班高峰期就拎一支打气筒到街边给自行车加气,隔周到采血点去抽一次血,这样下来,一个月居然能挣八九百元。听说有些城里人还没他挣得多,他感到十分高兴,嘴里常常哼着小调。
财娃一如从前地需要钱,据他说:自己必须要建立自己的交际圈子,因为现代社会,关系是第二生产力。赵四伯虽然没听过关系是第二生产力这句话,但他知道建立关系的重要。当初要是自己与乡长有关系的话,那贷款和鱼塘承包哪一样轮得到陈胖子头上啊!
不用说,当然要支持儿子交际!
赵四伯于是更卖力地捡垃圾、打气、卖血。
深秋时节,赵四伯看着满天满地飘落的树叶,突然想去见一见近两年都没有见到的儿子。因为这半年来,除了让他往储蓄卡里存钱之外,财娃还没有对他讲过一句他想听到的话。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熄灭不了,这样会花掉他上百元的路费也吓不住他。
爬货车啃冷馒头喝自来水,赵四伯终于到了省城,当他一脸漆黑费尽周折站到儿子学校教务处时,儿子的老师很惊诧,怎么也不相信这位乞丐样的瘦男人是赵财同学所说的当包工头的爹。
又费了一大番口舌,老师相信他是财娃他爹了,于是将一个更大的坏消息告诉了他,由于长期沉迷于网络游戏,他的儿子很久没上课了,有同学说他跑出去打工去了。学校给你们家发的通知你们没收到?
赵四伯觉得自己头很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省城的。当他跌进自家小院时,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村里人知道学校通知的事,都摇头。几个老戏友想来劝劝赵四伯,没等他们开口,赵四伯就说话了,他说:你们别劝说,我知道,世上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呢?咱就当今年天干,种子都烂地里了。
隧道
文/[前苏联]康·麦里汉
这位父亲是在用对儿子的爱拼命工作,即使挥汗如雨筋疲力尽,却充满了一份渴望和甜蜜。
列车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停在隧道里:第一节车厢已经钻出了隧道,而最后一节还没有进去。
列车意外停车,乘客们都着急,只有坐在最后一节车厢里的一位旅客不但不生气,反而感到高兴。这倒不是因为他那节车厢比别的车厢明亮,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就住在隧道附近。他每次休假都要经过这条隧道,可列车不在这儿停车,所以他好几年没有见到父亲了。
这位旅客从窗口探出身子,叫住顺着车厢走过来的列车员问道:
“出什么事了?”
“隧道口的铁轨坏了。”
“得停多长时间?”
“至少得四个钟头吧!”列车员说罢,转身走向隧道另一端。
车厢对面有个电话亭。这位旅客下车给父亲挂了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说,他父亲正在上班,并把父亲工作地点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于是他又往工作地点挂了电话。
“是儿子吗?”父亲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我,爸!火车在这儿要停整整四个钟头。”
“真不凑巧!”父亲难过地说,“我正好还要干四个钟头才能下班。”
“你不能请个假吗?”
“不行呀。”父亲答道,“任务很紧,或许我能想个法子。”
旅客挂上听筒。这时列车员正好从隧道里走了过来。
“再过两个钟头就发车。”他说。
“怎么,过两个钟头!”这位旅客叫了一声,“您刚才不是说要等四个钟头吗?”
“修道工说要四个钟头才能修好,现在他又说,只要两个钟头就够了。”列车员说完,转身又向隧道另一端走去。
旅客飞快地跑向电话亭。
“爸,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不是四个钟头,我只有两个钟头了!”
“真糟糕!”父亲伤心地说,好吧,我加把劲,也许一个钟头就能干完这点活儿。”
旅客挂上电话。这时列车员吹着口哨,从隧道里出来了。
“这个修道工干劲真大!他说了,一个钟头就能修好。”
“爸,我刚才说得不对!不是两个钟头,是一个钟头。”
“这可麻烦了!”父亲懊丧极了,“半个钟头我无论如何是干不完活的!”
旅客又挂上听筒。列车员也从隧道里走了回来。
“嘿,真是笑话!那边说半个钟头就修好了。”
“该死的修道工,不是在说胡话吧?!”旅客喊叫着跑向电话亭,“爸呀,你十分钟内能过来吗?”
“可以,孩子!拼上老命我也要干完这点活!”
“哼,这个修道工还骗人,先抱怨‘活太多,活太多’,可现在又说只要十分钟就可以修好了。”
“混蛋,他在搞什么鬼!”旅客嘟哝着骂了一句又拨了电话,“爸,听我说,我们见不了面了。这儿一个混蛋先说停四个钟头,现在又说只停十分钟。”
“真是个混蛋。”父亲赞同地说,“甭着急,我马上就过来!”
“乘客同志们,快上车!”从隧道里传来到车员的声音。
“再见了,爸爸!”旅客喊道,“他们不让咱们见面!”
“等等,孩子!”父亲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我脱开身了,别挂电话!”
这时旅客已跳上车厢。
列车驶出隧道时,这位旅客凝望着巡道工的小屋,凝望着小屋窗口里用帽子擦着满脸汗水的老人。电话亭里,话筒里仍在响着父亲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我脱开身了,儿子,脱开身了!”
父亲坐在黑暗中
文/[美]杰罗姆·魏特曼
我看见在黑暗中有一座桥从儿子的心连到了父亲的心,此时父子之间的那份理解和尊重让人倍觉温馨。
父亲有个怪习惯,他喜欢独自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有时我回家很晚,家里一片漆黑,我蹑手蹑脚进屋,原因是我不想打扰母亲。母亲不容易睡熟。我踮脚尖进我的房间,在漆黑一团里脱衣上床。睡前我有上厨房喝一杯水的习惯。我赤脚走路,没有弄出任何声音。我进厨房的时候,差点给父亲绊了一跤。父亲穿着睡衣睡裤,正坐在厨房里的椅子上抽烟斗。
“啊,是爸爸。”我说。
“啊,是你。”
“爸,您为什么不上床?”
“我就去。”他说。
不过他还是坐在那儿。我睡了一大觉醒来,发觉他还坐在那儿,吧嗒吧嗒抽烟斗。
有好多次我正在房间里读书,我听见母亲进屋就寝,听见弟弟上床,听见姐姐进来,卸妆梳洗,窸窸窣窣,她忙完后周围一片寂静。一会儿,我听见母亲跟父亲说晚安。我继续读书。过了一会儿,我口渴了,去厨房喝水。我差点又一次被父亲绊倒。有好几次他都使我吃惊。我忘了他会坐在那里。父亲在那里抽烟斗,闷坐,想心事。
“爸,您为什么不上床?”
“我就去,孩子。”
但是他没有马上就去睡觉。他还坐在那里,抽烟斗,想心事。我为此而担心。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他能想些什么呢?有一次我询问他。
“爸爸,您在想些什么呀?”
“没什么。”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