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营挑浚秦淮河,已浚十分之六,大约年内可以完工。
澄弟所劝大臣大儒改身之道,敬悉敬悉,惟现在精神,实在不如从前。(同治三年十二月十六日)致九弟·讲求奏议不迟。
【原文】
沅弟左右:
弟信言寄文,每月六篇为率,余意每月三次,每次未满千字者则二篇,千字以上者则只一篇。选文之法,古人选三之二,本朝人选三之一,不知果当弟意否?
弟此时讲求奏议尚不为迟,不必过于懊悔。天下督抚二十余人,其奏疏有过弟者,有鲁卫者,有不及弟者。弟此时用功不求太猛,但求有恒①。以弟攻金陵坚苦之力用之他事,又何事不可为乎?(同治四年正月廿四日)【注释】
①恒:恒心。
【译文】
沅弟:
弟弟信中说寄文章,每月寄六篇,我的意思是每月三次,每次不满千字的写两篇,千字以上的只要一篇。选文的方法,古人选三分之二,本朝人选三分之一,不知合弟弟的意不?
弟弟现在讲求奏议还不迟,不必过于懊悔。天下督抚二十多人,奏疏超过弟弟的,有鲁卫者,有不及弟弟的。弟弟这时用功,不求太猛,但求有恒心。以我弟攻金陵的坚苦之力,用于其他事,又何事不可以做成呢?(同治四年正月二十四日)致四弟九弟·谆嘱瑞侄用功。
【原文】
澄弟、沅弟左右:
纪瑞侄得取县案首,喜慰无已。吾不望代代得富贵,但愿代代有秀才。秀才者,读书之种子也,世家之招牌也,礼义之旗帜也。谆嘱瑞侄从此奋勉加功,为人与为学并进,切戒骄奢二字,则家中风气日厚,而诸子侄争相濯磨①矣。
吾自奉督办山东军务之命,初九、十三日两折皆已寄弟阅,兹将两次批谕抄阅。吾于廿五日起程登舟,在河下停泊三日,待遣回之十五营一概开行,带去之六营一概拔队,然后解维长行。
茂堂不愿久在北路,拟至徐州度暑后,九月间准茂堂还湘。勇丁有不愿留徐者,亦听随茂堂归。终使吉中全军人人荣归,可去可来,无半句闲话惹人谈论。沅弟千万放心。
余舌尖蹇②涩,不能多说话,诸事不甚耐烦,幸饮食如常耳。
沅弟湿毒未减,悬系之至。药物断难奏效,总以能养能睡为妙。(同治四年五月廿六日)【注释】
①濯磨:濯:洗,此处指争相学习和磨练。②蹇:不顺利。【译文】
澄、沅弟:
纪瑞侄得了县的案首,十分的高兴。我不指望代代得富贵,但愿代代有秀才。秀才,就是读书的种子,世家的招牌,礼义的旗帜。嘱咐瑞侄从此更加勘勉奋发,为人与为学并进,一定要戒骄奢二字,那家里的风气便越淳厚,而子侄们都争相学习。
我自受了督办山东军务的命令,初九、十三日两折,都已寄给弟弟看。现将两次批谕抄给你看。我于二十五日出发登船,在河下停泊三天,等遣回的十五营都开行了,带去的六营都拔队了,然后解维长行。
茂堂不愿久在北路,准备到徐州度署,九月间准允茂堂回湖南。士兵有不愿留徐州的,也听其跟随茂堂回去。总要让吉中全军,人人荣归,可去可来,没有半句闲话惹人家议论。沅弟千万放心。
我舌尖发麻,不能多说话,什么事都不耐烦,幸亏饮食还如常。
沅弟湿毒没有减轻,十分挂念。药物一定难有效果,还是以能休养能睡觉为好。(同治四年五月二十六日)用人篇致诸弟·调彭雪琴来江。
【原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刘朝相来营,得植弟手书,具审一切。
内湖水师自六月十五日开仗后,至今平安。本拟令李次青带平江勇渡鄱湖之东,与水师会攻湖口,奈自六月底至今,十日大风,不克东渡。初四日风力稍息,平勇登舟,甫经解缆,狂飙大作,旋即折回,弁勇衣被帐棚,寸缕皆湿。天意茫茫,正未可知,不知湖口之贼,运数不宜遽灭乎?抑此勇渡湖,宜致败挫,故特阻其行,以保全此军乎?现拟俟月半后,请塔军渡湖会剿。
罗山进攻义宁,闻初四日可至界上,初五六日当可开仗。湖南三面用兵,骆中丞请罗山带兵回湘,业经入奏。如义宁能攻破,恐罗山须回湖南保全桑梓①,则此间又少一支劲旅矣。内湖水师,船炮俱精,特少得力营官,现调彭雪琴来江,当有起色。
盐务充饷,是一大好事,惟浙中官、商多思专利。邵位西来江会议,已有头绪,不知渠回浙后,彼中在事人能允行否?舍此一筹,则饷源已竭,实有坐困之势。
东安土匪,不知近日何如?若不犯邵阳界,则吾邑尚可不至震惊。
带兵之事,千难万难。澄弟带勇至衡阳,温弟带勇至新桥,幸托平安,嗣后总以不带勇为妙。吾阅历二年,知此中构怨之事造孽之端,不一而足,恨不得与诸弟当面一一缕述之也。诸弟在家侍奉父亲,和睦族党,尽其力之所能为,至于练团带勇却不宜。澄弟在外已久,谅知吾言之具有苦衷也。
宽二弟去年下世,未寄奠分②,至今歉然于心。兹付回银二十两,为宽二奠金,望送交任尊叔夫妇手收。植弟前信言身体不健,吾谓读书不求强记,此亦养身之道。凡求强记者,尚有好名之心横亘于方寸,故愈不能记;若全无名心,记亦可,不记亦可,此心宽然无累③,反觉安舒,或反能记一二处亦未可知,此余阅历语也,植弟试一体验行之。
余不一一,即问近安。(咸丰五年七月初八日)【注释】
①桑梓:此处指故乡。②奠分:即奠仪。③宽然无累:形容心情宽松没有负担。
【译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
刘朝相来营,接到植弟手书,得知一切。
内湖水师从六月十五日开仗后,到现在一直平安。本准备命令李次青带平江兵,渡鄱阳湖东边,与水师会攻湖口。无奈从六月底到现在,刮了十天大风,不能东渡。初四风力略为小点,平江兵上船,刚解了缆绳准备出发,突然狂风大刮,只得马上靠岸。兵士们的衣服被褥和帐篷,全部都湿了。老天爷的意思,真是茫茫不可知,不知是不是湖口上的敌人,运数还没有到马上被歼灭的地步?或者是为了阻止平汉兵东渡遭致失败,以保全这支部队吗?现在打算等半个月后,请塔军渡湖会剿。
罗山进攻义宁,听说初四可停在界上,初五、六应该可以开战。湖南三面用兵,骆中丞请罗山带兵回湖南,已经入奏朝廷了。如义宁能冲破,恐怕罗山要回湖南,保全家乡,那这边又少了一支善战的部队了。内湖水师,船好炮精,只少得力的营官,现在调彭雪琴来,应当有起色。
盐税用来充军饷,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浙中官商,都想着牟取利益。邵位西到江来会议,已有头绪,不知他回浙后,他们里面任事的人能不能答应实行?除了这个办法,则军饷来源已经枯竭,实在有被困的形势。
东安土匪,不知近来如何?如不犯邵阳地界。那么我们家乡还不至于受到波及。
带兵的事,千难万难。澄弟带兵到衡阳,温弟带兵到新桥,还好都很平安,以后还是不带兵最好。我经历了两年,知道这里面得罪人的事情,造孽的事情,不一而足,恨不得与弟弟们一桩一桩详细介绍呢。弟弟们在家,侍奉父亲,与族党和睦相处,尽力而为。至于办团练带兵这些事,不宜去参与。澄弟在外已久,想必懂得我说这句话的苦衷。
宽二弟去年死去,没有寄奠仪,至今还有歉疚。现付回二十两银子,作宽二弟的奠礼,希望送交任尊叔夫妇手收。植弟前次信中说身体不好,我说读书不要求强记,这也是养身之道。凡是想强记的人,还有一种好名的压力在他脑子里,所以越不能记。如果没有好名的心,记也可,不记也可,心里便轻松没有思想包袱,反而觉得安静舒畅,或者反而能记一点,也不知道。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植弟可以试着体验一番。
其余不一一写了,即问近好。(咸丰五年七月初八日)致九弟·催周凤山速来。
【原文】
沅甫九弟足下:
十七日李观察处递到家信,系沅甫弟在省城所发者。黄南兄劝捐募勇,规复吉安,此豪杰之举也。南路又出此一支劲兵,则贼势必不能支。
金田老贼,癸、甲两年北犯者,既已只轮不返;而曾天养、罗大纲之流,亦颇遭诛殛①;现存悍贼惟石达开、韦俊、陈玉成数人,奔命于各处,实有日就衰落之势。所患江西民风柔弱,见各属并陷,遂靡然以为天倾地柝,不复作反正之想,不待其迫胁以从,而甘心蓄发助战,希图充当军师旅帅,以讹索其乡人,掳掠郡县村镇,以各肥其私橐②,是以每战动盈数万人,我军为之震骇。若果能数道出师,擒斩以千万计,始则江西从逆之民有悔心,继则广东新附之贼生疑贰,而江西之局势必转,粤贼之衰象亦愈见矣。
南兄能于吉安一路出师,合瑞、袁已列为三路,是此间官绅士民所祷祀以求者也,即日当先行具奏。沅弟能随南翁以出料理戎事,亦足增长识力。南翁能以赤手空拳干大事而不甚著声色,弟当留心仿而效之。夏憩兄前亦欲办援江之师,不知可与南兄同办一路否?渠系簪缨巨室,民望所归,又奉特旨援江,自不能不速图集事。惟与南兄共办一支,则众执易举;若另筹一路,则独力难成。沅弟若见憩翁,或先将鄙意道及,余续有信奉达也。
周凤山现在省城,余飞札调之来江;盖欲令渠统一军,峙衡统一军,一扎老营,一作游兵。不知渠已接札否?望沅弟催之速来。其现在袁州之伍化蚊、黄三清,本系渠部典,可令渠带来也。(咸丰六年九月十七日)【注释】
①诛殛:致命打击的意思。②橐:一种口袋。
【译文】
沅甫九弟:
十七日从李观察那儿接到家信,是沅弟在省城发的。黄南兄劝捐募兵,计划收复吉安,这是豪杰的举动。南路又多一支强悍的军队,那敌人肯定不能抵挡。
金田老贼,癸、甲两年北犯的那一股,既然已经一只船也没有返回,而曾天养、罗大纲之流,也连连遭到致命打击。现在的敌军,只有石达开、韦俊、陈玉成几个,奔命在各地,实在有一天天衰落的势头。所引以为患的是江西民众极易动摇,看见所在的一些地方陷于敌手,便以为是天翻地覆,不再有反正的思想,不等敌军的胁迫,便甘心去助敌人,并想弄个军长、师长、旅长、元帅当当,以便去讹诈勒索乡下人,抢劫郡县村镇,填满他们的腰包。所以每打一仗动辄以万人计算,我军很是震惊。如果能够几路发兵,擒斩达千万的人,江西依附敌人的民众就能开始有所悔悟,继而广东新依附的敌人也表现出悔悟,那么江西的局势一定可扭转,则广东衰落的势头也更加明显可见了。
南兄能够在吉安一路出师,与瑞、袁已经列为三路,是这里官长绅士民众所祈求的,当天便先向上奏报。沅弟能随南翁一起出兵料理军事,也可以增长见识。南翁能够赤手空拳干大事,而不太露声息,弟弟应当留心学习仿效。夏憩兄前不久也想办理援助长江的军事,不知可不可以和南兄一起办?他是军事世家,又在民众中有威望,又奉旨援助长江,自然不能不马上商议召集的事。只是与南兄共办一支,则各路人马容易齐心举事,如果另外筹办一支,那就力量单薄难于成事。沅弟如见憩翁,或可把我的意见告诉他,我接着有信寄给他。
周凤山现在省城,我用飞札把他调来长江,因想要他统领一支部队,峙衡统领一支部队,一部分扎在老营,一部分打游击。不知他已接到札子没有?希望沅弟催他快来。现在袁州的伍化蛟、黄三清,本来是他的部下,可命令他一起带来。(咸丰六年九月十七日)致九弟·交人料理文案。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一月初二日,春二、甲四归,接廿四夜来书,具悉一切。弟营中事机尚顺,家中大小欣慰。
帅逸斋之叔号小舟者,于初二日来,携有张六琴太守书缄,具告逸斋死事之惨。余具奠金五十两交小舟,为渠赴江西之旅资,又作书寄雪琴,嘱其备战船至广信,迎护逸斋之眷口由浙来江。又备舟至省城,迎护逸斋与其侄之灵柩,于南康会齐,同出湖口,由湖口段窑至黄梅帅宅,不过数十里耳。前此仙舟先生墓门被贼掘毁,余曾寄书润之中丞,莲舫员外,筹银三四百两为修葺之资。此次小舟归里,可一并妥为安厝。少有余资,即以赡济逸斋之眷口,然亦极薄,难以自存矣。
东乡败挫之后,李镇军、周副将均退守武阳渡,闻耆中丞缄致长沙,请夏憩亭募勇数千赴江应援,不知确否?
自洪、杨内乱以来,贼中大纲①紊乱,石达开下顾金陵,上顾安庆,未必能再至江西。即使果来赴援,亦不过多裹乌合之卒,悍贼实已无几。我军但稍能立脚,不特吉安力能胜之,即临江萧军亦自可胜之也。
胡蔚之将以初十日回省,家中以后不请书启朋友。韩升告假回家,余文案尚繁,不可无一人料理,望弟饬王福于腊月初回家交代后,即令韩升回省度岁。韩于正初赴吉营,计弟处有四十日无人经管文案,即交彭椿年一手料理,决无疏失。韩升与王福二人皆精细勤敏,无所轩轾②。凌荫庭于日内赴雪琴处,若弟处再须好手,亦可令凌赴吉也。(咸丰七年十一月初五日)【注释】
①大纲:即军中作战方针,指导思想。②轩轾:轻重。不分彼此的意思。
【译文】
沅甫九弟:
十一月初二,春二、甲四回来,我接到二十四日晚上的来信,知道一切。弟弟军营里的事情还顺遂,家中大小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