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眼看悲剧就要发生之际,却听睁大眼睛、屏住呼吸惊恐的看着高壮妇人提起的菜刀的众人身后,响起这样的一声。
声音不大,但却极其晴朗威严,仿佛有千钧的气势。
高壮妇人怔住了,众人也怔住了,纷纷转头,看向发声处——一个身着大红色牡丹穿花遍地金通袖袄的女子。
女子年纪并不大,身材纤瘦,一张脸青嫩白净,眉宇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稚气,但是一双眼睛却极其澄澈明净,瞳仁乌黑,再加上这刻眸底的那丝丝凛冽与清寒,仿佛就带着那种穿透人心的魔力,让人有顿时被兜头浇了凉水的冷静与清明。
高壮妇人紧紧握在手中的菜刀不由微微一送,围观的人也开始惊讶的面面相觑。
“这拿刀动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战场呢,怎么,这内宅容不下你了,想翻天吗?那好说,赶明儿我跟王爷说,北疆哪儿正确几个做饭的仆役,不如让你去施展施展。”九姐儿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那高壮妇人身上。
明显,她这几句恐吓话相当有效——
“王妃饶命……饶命……”那妇人闻言脸色禁不住瞬间一白,“叮当——”一声就丢了手中的菜刀,然后跪下来,“老奴也是被……被气得,都是……都是这杨山家的,我的银子掉了,可她却非说是她的,我气不过,才做出这糊涂事来……”
“你胡说,那明明就是我的银子,我做饭时脱了衣服才掉的。”但不等她说完,一边那个生了一双倒三角眼的妇人就大声分辩道。
“是我的,王妃,真的是我的,求您为我做主呀。”高壮妇人不看那三角眼妇人,只看着九姐儿乞求道。
“不是,王妃……她说谎……那银子确实是我的,我敢发誓,如果说谎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那三角眼妇人立刻大声道,边说着也跪在了九姐儿面前。
“我也敢发誓,如果说谎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谁知那高壮妇人竟然又道。
在场的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似乎实在看不出什么,便又看向那一言不发的九姐儿。
“王妃,请您明察!”
“王妃,请您为我做主!”
两人有各自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又两人身上移到九姐儿身上,不过完全不是刚才那单纯的惊异,而是隐隐都带了看好戏的神色。
也是啊,初来乍到,就摊上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之事,她们到想看看这个新来的王妃有几分本事,是不是还和原先那个一样。
九姐儿并不看众人,只是盯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妇人,问,“说说看,你们两人都是在灶上管什么的?”
两人都一愣,但还是很快说了——
“老奴是蒸包子的。”那高壮妇人答。
“老奴是炸油果子的事。”三角眼妇人答道。
听了两人的回话,九姐儿一怔,忽然就笑了。
众人都不解,愈发盯了她。
“那银子在哪儿?”九姐儿却又问道。
众人又怔,然后两人身后则有一个婆子走了过来,将一锭雪白银子递给九姐儿。
怪不得,足足又二两呢,财帛动人心呀!
“去打盆水来,我们让银子说话。”看了手中的银子片刻,九姐儿突然对身后的翠翘道。
众人闻言再怔,那两个妇人更是满脸惊讶。
“快去吧……”九姐儿催促了那同样一脸茫然地望着她的翠翘……
翠翘很快就打了一盆水来,然后九姐儿就弯身将那锭白花花的银子放进清水里,那银子立刻沉没水底。
无异常无反应……
众人立刻纷纷抬眸看向九姐儿。
银子没有说话呀!
九姐儿当然知道众人的想法,但她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水盆,直到那清水上飘起一层淡淡的油花,她才微微笑了。
众人看她竟然笑了,更惊讶了,目光又从她的脸上移到水盆里。
但她却并不理众人,目光掠过高壮妇人的脸上,落到倒三角眼夫人的脸上,忽然淡笑着开口,“怎么称呼你?”
妇人一怔,赶紧道,“老奴丈夫是外院帮王爷管马匹的周山,故人都喊我周山家的。”
九姐儿听了便点点头,忽然又指了一边那呆看着两人的高壮妇人的道,“那她呢?”
周山家的又一怔,看了那高壮妇人的一眼,回道,“姓孙,闺命孙二娘,人称孙婆子。”
“呵……”好个孙二娘,九姐儿不由一声轻笑,但忽然又脸色一整,一指那孙婆子,对身后翠翘及自己带来的几名丫鬟道,“将这个想昧人钱财的黑心奴才给我绑了!”
一声一出,众人立刻大惊,面面相觑。
“王妃,冤枉呀……这银子明明是我的,是我那闺女昨儿刚给我的,我冤枉呀,我要找二夫人评理……我要找老太妃评理……不待这样冤枉人的……”那孙婆子却已经放生哭闹起来。
场面随着她的这番嚎叫瞬间静了下来,众人各异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九姐儿身上。
很明显那孙婆子根本就没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这帮仆役们此刻应该是想看看她这个王妃是如何应对的吧。
九姐儿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拧眉,但面上却沉静如水,不理那孙婆子,只对着那还跪在地上的周山家的一挥手,“起来,过来!”
周山家的不解,怔了怔,但还是依言做了。
九姐儿的目光落在周山家的身上:一件鸦青色的素面褙子,虽然整齐,但是前襟和袖子上都溅着点点油渍,一双手更不同于身材和脸庞的干瘪,油腻柔润,十个指甲油亮有光。
应该是长期浸淫在油水里的缘故吧。
“好吧,今儿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再发落你!”九姐儿这才转向那还在哭闹不止的孙婆子,语出凝重。
“呃……”众人一怔,那孙婆子的闹腾声也不由得戛然一止。
“看看周山家的衣服,再看看她的手,”这时九姐儿忽然对众人一指周山家的,“然后你们再去看看那水盆,你们就知道我为何这么笃定的断定这银子是周山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