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浇洗着林中木叶,滴滴答答地过了一夜。
这一夜,他未眠,有过很多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
清晨,雨终于下停了。
滴落在绿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随着清风在空中划过道道美丽曲线。
虚若睁开疲惫的双眼,那张熟悉的面孔浮现……
“弟弟,你醒了!适才听到你梦中呓语,你有何不快尽管与我道来便是,我也好为你排忧解难。”他殷勤地端来热水、馒头,并为虚若整理房间。
虚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夙风大哥,我没事儿的。如此劳烦于你,小弟真是惭愧不已。”
夙风忙于整理,转身笑道:“你我既是兄弟,又何必见外呢?”
“倒是,家师深知你心事重重,特派我带你游览天道风景,免得你过分悲伤。”
他起身,连忙叠放被褥,俯身洗漱,看到水中面孔,那般忧郁憔悴。
“夙风大哥,天道风光甚好,小弟自是过目难忘。可这般劳烦于你,小弟消受不起啊”经过一夜饥饿,雪白的馒头,吃着如此香甜。
夙风转过身来,看他那么谦逊,说道:“你我既是兄弟相称,又何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呢。”
三五个馒头下来,他也算吃饱了。
明日,他便要参加门派考核,若有幸留下那是最好不过。否则,他宁可浪迹天涯,也不愿回雪月城自投罗网。
“弟弟,你在想些什么呢?怎么总感觉你有些魂不守舍。”夙风收拾好东西,这就打算带他外出。
来这里不到两日,感觉夙风这人挺好。在他的眼神里,虚若始终看不到那种嫌贫爱富的气息。如此一来,他对天道剑派弟子的膜拜又提了几分。
“没…没什么…适才掌门叫我明日参加入门考核,故而有些紧张。”掌门这般疼爱有加,破例给自己一次机会。若不能顺利通过考核,那真对不住他老人家了。
夙风递来一颗药丸,说是具有舒筋活血的功效,服用后能对他的伤势有很大帮助。
“弟弟,当真是掌门发话?”夙风为日后能有个投缘的好师弟,感到高兴。
虚若确定无疑,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户外,练武场上人影传动。
夙风到了这里时,同门师兄弟们取笑地问道:“夙风师兄,你当真是神算子。这不,游手好闲的差使又让你给捞到了。”
场地里的人,弟子俱是青灰色道袍,容光焕发,多半把目光移向这个少年。
“师弟们,此言差矣!我本想陪你们一同历练,怎奈门派需要,勉为其难地游玩一日而已。”夙风打趣道,与那些人其乐融融。
大伙儿身为同门,在练剑习武时,才有高低辈分之别。闲暇之余,彼此亲如兄弟,都是平等。
两人拜别师兄、弟后,一天的游历开始。虚若年幼,又未习得御剑飞行的道法。夙风祭出宝剑,飞身上去,俯身道:“弟弟,今日你可要占大便宜喽!”
虚若伸手,跳上飞剑,满脸迷惑道:“夙风大哥,想我进天道至今,那日不是占便宜,为何非要说今日游历是大便宜呢?”
夙风口中默念法诀,驱动灵剑,回头露出异常的笑容道:“嘿嘿…哥哥要带你去翠峰竹海,到时候可别流口水啊!”
夙风的修为日益精进,御剑飞行速度越来越快。冷气流扑面过来,虚若已是老泪纵横。疾驰的灵剑像翱翔的雄鹰,虚若双手紧紧抱住夙风都还来不及,哪还敢想美女。
这是第二次御剑飞行,只一个“爽”字。遨游九天之外,俯瞰四海八方,这是任何凡人梦寐以求的夙愿。
倘若有一天他也能操纵仙器,带上黑熊如此畅快地玩耍该有多好啊!
竹海,辽阔无边。面前,淡绿色、翠绿色、墨绿色、黑色……
如此壮观的景象,虚若第一次看见过。“翠峰竹海”,是个奇迹。
黄竹构造的大门,上方刻上篆体“天音派”。进入门派的小路,鹅卵石铺设而成,道旁堆积着厚厚的竹叶。
两人走过一截,渐入深处,耳畔传来那种令人陶醉的琴音,疑似误入百花园。
这花并非梅兰松菊花,也不是莲花百合。而是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妃众气势的花中仙子。
她们素白的服饰,美丽清秀的脸庞,加之以优雅端庄的姿态。直叫人想起那句话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夙风比起虚若长了几岁,对于貌美女子的研究自然要多些。
“夙风师哥,怎会有空闲来翠峰珠海游玩?”两位女子生得相当标致,微笑时露出浅浅的酒窝。
隔着几步之遥,他居然没听见那招呼声。倒是一旁的虚若心急了,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襟,道:“夙风大哥,怎的你一见美女,神态就这般猥琐?”
领头的女孩子面容圆润,见到神态傻愣的夙风,脸上不由得一阵桃红。她俯身作揖,娇羞地说道:“师兄,你来了。”
“雪妹妹…不…小雪师妹,是…是啊!”
“我…奉命家师之命…带这小兄弟前来疗伤,顺带看看你。”夙风说话竟然如此吞吞吐吐,谈到‘看你’时,脸色红得不行。
傻子都看得出来,其中的端倪。虚若在一旁痴痴地笑道:“夙风大哥,先前谁还说特意带我看啥来着,这到底是谁带谁啊?”
夙风连忙堵住他的嘴,说道;“嘘!门派禁令,禁生情愫。”
“切记…切记…”说完,随着那女弟子的引路,两人走向天音坊。
竹亭上,女子神态端庄,专心抚琴。薄纱掩住她雪白的脸庞,那双如明净秋水般的眼眸,还是那么迷人。
虚若呆呆地欣赏着她如瀑的长发,那形似九天仙子临尘的超凡姿态。心中感叹:“是她…怎么会?”
“弟子夙风,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见月痕师叔。”说完,拉着虚若叩拜。
那女子闻声,伸手止住琴音。虽不作答,口中却是咯咯地笑出声来。
虚若微微抬眼,那女子和先前的红颜祸水一样美。两人堪称“绝代双娇”,不知怎的,感觉先前女子美的是那种熟韵,而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年轻美感。
“夙风师兄,你且看看我是谁,再跪拜可好……”女子起身,揭去薄纱,露出魅影真容。
虚若傻傻地看着那明眸皓齿,面若芙蓉的女子。她国色天姿,似乎不是凡尘所生。
那女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瞬间转为漠视,那种来自内心的蔑视和傲慢。
“韩璃妹妹,你怎么又在这里胡闹了?月痕师叔呢?”夙月木讷地看着她的清秀脸庞。他好像看见哪家貌美女子,行为言语都变得跟木头似的。
韩璃嘻嘻地笑着道:“家师,今早外出了,师兄找师傅有何事么?”
既已兄妹相称,韩璃还是那般客气。她摆手示意,两人就在石亭内的竹椅上坐了下来。
虚若在前方,将这女子娇容看了个遍。当那冰冷目光盯着他时,他心跳加快,似乎要到了嗓子眼。
夙风没有行礼,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这次带这位弟弟来。一来是为治愈弟弟的伤势,二来也算让他长长见识吧!”
女子看了少年一眼,这一次她目光似乎多些怜悯。虚若随即低下头去,他不喜欢这种被视为异类,或是特例的尴尬感觉。
“天音三曲《净心咒》、《镇魂曲》、《永善咒》。师妹修为粗浅,至今无法完全驾驭,还请师兄见谅。”
夙风呵呵笑道:“师妹过谦了,但凡听过‘翠峰竹海’的人都知道,韩璃师妹聪明伶俐,擅长音律。”
“今日,还望看在师兄这张老脸上,给弟弟奏上一小曲吧!”他态度如此恭敬,虚若真有些过意不去,不知该如何答谢兄长,心里满满的感激。
“既然师兄开了尊口,我若执意拒绝,怕是有失礼数。
好吧!我先为他弹奏《净心咒》吧!至于《镇魂曲》、《永善咒》恐怕需等哪日家师在时,你们再来为妙。”韩璃伸出白皙的双手,用五指摁住琴弦。
“那就有劳师妹,为弟弟弹奏《净心咒》吧!”
“多谢…”夙风起身行礼道谢,而一旁的虚若则俯身跪拜,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韩璃见这少年如此稚嫩淳朴,当即笑出声来。“那么,开始吧!
“太上台星,应变先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选自《净心神咒》)
《净心咒》为修道八大神咒之首,顾名思义是每位天道弟子入门必须经历的修行。此咒一开始有符文,修炼法决。借此可排除杂念、恶念,有安神定魂,护魄强身之效。
天音魔女寒霜创教之初,就将修行八神咒融入琴音乐谱中。新入门弟子,或是负伤弟子来此赏乐,能治愈伤口,驱除心魔,恶念,置身于清净之中。
此外,《净心咒》作为新纳弟子前的冰鉴镜。品行端正者,听了这琴音,对个人修身养性,大有裨益。若是心术不正者,听了这琴音,则会如受酷刑,生不如死。
如此一来,天道修行之人中,自然不会有邪魔外道介入。而天音魔女的《净心咒》成为慧眼识珠的宝贝。
琴声一起,如春风和煦。平静湖面,点点细浪随风而动。
那仙子所说“赏《净心咒》,当不被情绪左右,无忧无虑,无悲无恐,心静如水。”如此说法,与当初义父教他的吐纳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调心静气,心不被情绪左右,后以不动制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