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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校长是俺亲戚

初一新生开学第一天,马校长站在办公楼前,一眼注意到一个个头不高、国字脸、嘴唇略微下垂的男生。男生说话口吃有些不清,脸上还脏兮兮的。凭直觉,马校长觉得这个学生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究竟哪儿不对劲。马校长原想上去跟他说两句:上初中了,可别忘了天天洗脸啊。可转眼的功夫,男孩不见了。马校长笑着摇了摇头,进了校长室。

这是开学第二周的一个中午,学生都午睡了,校园里静悄悄的。马校长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咚咚咚”,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谁啊,什么事这么急!马校长赶紧起身,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学生,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开学第一天看到的那个男生。

没等马校长开口,男生说话了:老……老师,同学不让我进宿舍。

谁?谁不让你进宿舍?为什么?马校长问。

不……不为什么,就是不叫我进宿舍睡觉。

好吧,走,去看看。

男生跑到前面,马校长紧跟在后边,两人一前一后去了男生的宿舍。经询问,原来宿舍里有个男生跟他开玩笑,说别进宿舍了,他居然信以为真,真的不敢进宿舍了。听着学生的恶作剧,马校长哭笑不得。临走撂下一句: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

事后,马校长听班主任说这个男生叫柳岸,智力有问题。马校长心中的那个疑问一下子解开了!马校长还了解到,柳岸经常受同学的欺负,不是被这个学生抢了钢笔,就是被那个同学拿走了笔记本。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晚睡迟迟不睡,自顾自地唱歌,搅得宿舍纪律很差。更糟糕的是,柳岸经常赖尿,被子里天天散发着扑鼻的异味。宿舍检查常常因为他拖了后腿。考试成绩更是年级到数第一。任课老师、班主任都很头疼。班主任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很无奈。

那一刻,马校长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此,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这个学生。

这天大课间,马校长在校园里转悠,一边打拳,一边四下里观察着。这时候,学生们都在跳绳的跳绳、下棋的下棋、打篮球的打篮球……校园里处处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与活力。马校长满意地笑了。

忽然,马校长发现那个叫柳岸的学生正一个人蹲着在角落里,低着头,拨弄着一棵小草。和周围的气氛比,柳岸显得那么孤独,那么无聊。马校长心里一动,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柳岸的头,想跟他谈谈,他站起来,呆呆地看着马校长,张了张嘴,起身跑回教室……

又一次晚饭时候,马校长来到初一教室外边,看见柳岸在一棵柏树下抹眼泪。马校长快步走过去,一问原来柳岸的干粮吃完了。马校长摸着柳岸的头掏出两元钱,让一个学生到伙房买来几个大包子。柳岸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开心地笑了。

马校长给柳岸买包子的事很快传遍了校园。有的学生说,马校长是柳岸的亲戚,要不那么多学生唯独对他那么好,还给他买包子吃。一传十十传百,学生们都知道柳岸是马校长的亲戚。

班里的同学中也有不相信的,故意问柳岸马校长真的是你亲戚?柳岸转身跑到马校长跟前问道:俺真的是您亲戚?马校长亲切地抚摸着柳岸的头,点了点头。柳岸跑出校长室,幸福地喊着,校长说了,说俺是他的亲戚,校长是俺的亲戚——

大约从校园里传出马校长是柳岸的亲戚那天起,那些经常故意找茬欺负柳岸的学生收敛了,不再故意欺负他、惹恼他。甚至有的学生还自告奋勇替柳岸补课……柳岸一下子成了学校的红人——这一切都因为他是校长的亲戚。

这一天,马校长在办公室里,门一开,一个中年农村妇女走进来。她很拘谨地介绍说是柳岸的母亲。马校长赶忙让她坐下。

从柳岸母亲的嘴里。马校长了解到更多关于柳岸的情况:柳岸很小的时候,因为发高烧,家里没钱治疗。等感冒好了,柳岸的脑子就开始不太听使唤。医生说这是感冒引起的智力障碍。柳岸的父亲几年前外出打工,至今音信全无。柳岸母亲说着,眼泪扑碌碌流下来。

临走的时候,柳岸的母亲几次欲言又止。马校长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说,便要她尽管说。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犹犹豫豫地说,听学生说,校长您和俺是亲戚?真的吗?这事俺怎么不知道?

马校长动情地说:老嫂子,您是我的亲戚,我也是您的亲戚。所有学生的家长都是我的亲戚。

柳岸的母亲听了,紧紧握着马校长的手,热泪盈眶:我知道了,咱们是亲戚,是亲戚!

送走客人,马校长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么一行字:某某中学关于与特殊学生开展认亲结对活动的意见……

纸条里有你的名字

林林前脚刚踏进学校门口,上课铃响了。林林慌里慌张地跑进教室,新班主任王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开始上课。林林蚊子哼似的打了声“报告”,王老师微笑着,拿着教本的手往里一比划,说“请进!”

林林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桌赵晓燕翘着薄嘴唇,斜看了他一眼。林林知道,是自己的迟到打断了正常的上课。自己也不想迟到,可总是管不住自己。这不,刚才半路上只顾追赶一只漂亮的小鸟去了这才又迟到了。

林林四下看了一眼同学,其他同学都在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没有谁理他。林林自觉没趣,只好无精打采地看着黑板。

今天是班会课。王老师在黑板上用白粉笔很夸张地写着“夸夸你的同学”几个大字。这还不算,王老师还在这几个字的一旁画了一幅简笔笑脸画。

王老师在那几个字下面画了一条粗线,说,一定要写清楚夸奖的原因,找出夸奖对象身上的闪光点……好了,现在发纸条,把夸奖的同学姓名和理由写在纸条上。

领到纸条,同学们立即埋下头唰唰唰写起来,只有林林捏着纸条迟迟不下笔。那双乌黑的眼睛始终盯着黑板上那几个字。夸夸你的同学?我夸谁?谁也不夸,我才懒得夸呢!反正我是个万人嫌,也不指望有人夸我。

滴答滴答,10分钟后,王老师开始挨个收纸条。林林什么也没写,把纸条折叠好,放到王老师手里。哼,反正你也不知道谁没写。

纸条收好了。王老师开始一张一张宣读:

“我最喜欢的同学是王丽,她聪明热情,多才多艺……”

“赵小雅是我最喜欢的同学,她不仅学习刻苦,还经常主动帮我补课……”

“最值得夸奖的人是我的同桌牛牛,他上课特别遵守纪律,从不迟到早退,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

全班同学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期待着念到自己的名字。王老师每念到一个名字,总会故意停下来,温和的目光在那个同学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轻轻点点头。那些被先念到名字受到夸奖的学生脸上都现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和骄傲。他们比赛似的,腰杆挺得直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部队战士接受首长的检阅。只有林林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停地转着手里那个断了半截的圆珠笔。

被念到名字的同学越来越多,王老师手里的字条越来越少,只剩下最后几个还没念到名字的学生,一个个抻长了脖子,生怕字条里没有自己的名字。

22、23……54……有人轻声数着字条的张数。现在王老师手里还有最后一张,许多同学的目光已经从老师手里收回。因为全班55名同学,只有表现最差的林林还没念到。他表现那么差,整天逃课,打架骂人,谁会夸他?不用听了。前排有几个同学几次扭头做着鬼脸看林林。

林林心里明白,他们一定是想看自己的笑话。55人,55张字条已经念了54张,这最后一张肯定就是自己那张不着一字的“白条”!

台下已经开始有同学嘁嘁喳喳。王老师的目光巡视教室一周之后,目光在林林身上停住。举着那张字条,朗声念到:

我最喜欢的同学是林林,因为某月某日,琳琳把在路上捡到的一只受伤的小鸟带回家养好伤后放走了;林林在公交车上主动给一位老大爷让座……等等,这些都值得我学习。我在心里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全班同学都愣了,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成了O形。林林这么多优点我怎么没看见?

林林自己更是又惊又喜:谁写的我?还有人夸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好朋友?不会是老师瞎说的?不对呀,那张字条上的背影明明有字迹,而我的那张是空白的呀。再说,王老师刚接这个班不到两个星期,我做的那些事他怎么会知道?肯定不是老师瞎诌。那写这张字条的人会是谁呢?张晓萌吗?不可能!胡善化吗?似乎也不可能!李军吗?……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好好表现,不然对不起这位好朋友……林林的脸红红的,激动万分。

从此以后,林林心里多了一位不知姓名的“好朋友”,仿佛这位好朋友时刻在看着自己,鞭策鼓励着自己。林林变了,变成了一个老师同学都喜欢的好学生。

只不过林林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那个夸奖他的同学到底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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