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楼下是统计局,统计局新进来一位美眉,人称冰美人。究竟美到什么程度,无法用语言形容。用小林的话说,任何赞美的语言用在她身上都是苍白无力的。据说,漂亮女人智商低,冰美人用自身的存在彻底粉碎了这个“据说”。她读完大学读研究生,研究生读完又攻读在职博士。惊回首,芳龄已届二十八岁,还在学海遨游,没有采摘过爱情果实。
我们怂恿小林去追求冰美人。小林对所有漂亮的美眉都一往情深,追求美眉具有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大无畏的精神。据他交代,自己早已不是“处男”了,在坎坷的求爱过程中,只有耕耘,没有收获,他很苦恼。他不再对美眉的长相、学识、风度、修养、性格等等抱任何幻想,他要抓紧有限的时间,全面开花,重点突破,搞定谁算谁。说到追冰美人,小林直呼荒唐,他摸着脸上波涛汹涌的小红痘痘,很诚实地说:“哪敢呢,俺一见她两腿就哆嗦。跟她比,俺不过是泰山脚下的一捧土,原始森林的一株草。哈哈,你们真敢想啊!”冰美人身边不乏帅哥靓仔,就小林这个自然条件,我们也认为这个建议未免太不着调,按下不提。
冰美人虽然冷若冰霜,寒光逼人,却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水深火热制造者是老孟和小甘。老孟,人高马大,立起像座山,坐下像铁塔。时年三十,尚在称孤道寡,自然不会放过向冰美人献殷勤的机会。原先说话粗声大嗓门的,一开口,脏字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自与冰美人成为同事之后,立即细声细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洗洁精仔细漂洗过,还时不时翘起胡萝卜粗的兰花指,搔首弄姿,故作“淑男”状。离得还很远,浓烈的化妆品的味儿就直往你鼻孔里钻,保准让你一整天嗅觉失灵。你如果对“恶心”这个词理解不深的话,我劝你有机会到我们机关来认识一下老孟。小甘正好相反,小薄身板,骨瘦如柴,用大号图钉,能按到墙上当画儿。但他当着冰美人的面,能举起超过体重两倍的物品。一次冰美人出国归来,带回两大行李箱资料,那天正好停电,小甘肩扛一个,手提一个,一口气冲到十一楼,竟然脸不变色心不跳!挺清秀的小伙儿,整得邋里邋遢的,胡子不刮,衣服不洗,竖起领子装酷。本来烟酒不动,现在身上总有股子衣服捂馊的酸臭味儿和浓重烟酒味儿,这两种味儿混合在一起,要多难闻有多难闻,离你三米开外,如果不熏你一个跟头,算你狠。
自从冰美人进驻办公室的那一天,老孟和小甘的明争暗斗就没有停止过,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俩人都把对方当作情敌,见面时两眼朝天,鼻孔狠狠哼一声。冰美人大惑不解,曾把俩人找到一起说,你们有什么矛盾,可不可以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老孟和小甘互相翻了对方一个白眼,不语。尽管这样,他们却始终没有向冰美人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他们害怕被拒绝,害怕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都在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就这样,时间水一样地流过。
回过头来再说小林。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不可能的事儿,集中精力实施全面开花的伟大战略构想,他不仅对钟情的美眉频频放电,穷追猛打,还延伸到了网络。他的网名叫“流浪艺人”,认识了一个叫“孤独的心”网友。两人谈得很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孤独的心”很有学问,也很缠绵,很温婉,很善解人意,把个小林整得五迷三道的。小林提出见面的要求,“孤独的心”告诉她,她是有老公的,有孩子的,她很爱她的老公,也爱她的孩子。如果“流浪艺人”不介意,她倒是愿意和他在网上谈情说爱。“孤独的心”还有一个要求,为了保持神秘感,俩人都不许提出索要照片的要求。这正中小林的下怀,他还担心自己的长相会把“孤独的心”吓出个好歹来。此后,小林主动放弃了向其他美眉放电的爱好,一门心思去温暖“孤独的心”,“孤独的心”被感动了,同意委身于他。于是,在网友们的安排下,两人举办了网上婚礼。没多久,“孤独的心”告诉他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当然,没有等到九个月,孩子就出生了,是双胞胎,很漂亮。“孤独的心”给“流浪艺人”发来孩子的电子邮件,小林深深沉浸在温馨的家庭氛围之中……
情人节的那天早晨,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小林和冰美人手牵手地出现在办公室,小林自豪地通知我们,他从此退出称孤道寡的行列,与另一半携手同行了!天啊,我即使相信泰山与华山接吻,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过了很久,听到小水充满怀疑的声音发问:“另一半,携手同行,跟谁?”冰美人嫣然一笑:“自然是跟我呀。”我说:“为什么?”冰美人说:“不为什么,他追求我,我就答应了。”科长长叹一声:“你可把人家小孟和小甘给毁了。”冰美人不解地说:“他俩很好啊,我怎么会毁他们呢?”科长说:“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对你有意思吗?”冰美人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他们对我有意思,为什么不表示出来呢?小林表示了,我感到这人还不错,就和他好了……”
据说,老孟和小甘听到这个消息,对着苍天哈哈哈狂笑三声,吐了一口鲜血后,人事不省……
我们追问小林是采取什么手段把冰美人勾搭到手的。小林说,俩人在网上都结婚生子了,不能总生活在虚拟的空间里啊。他充分发挥了自己善于穷追猛打的特长,一定要见自己的妻子、孩子他妈一面。“孤独的心”经过慎重考虑,同意了。那是一个多情的黄昏,按照约定,小林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孤独的心”穿一件红外衣,手拿一本杂志。当小林在夕阳西下时分看到湖畔那个楚楚动人的身影时,心脏一下停止了跳动,接着如万马奔腾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