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期盼已久的办公大楼终于落成了。经过了扭扭捏捏塞红包、羞羞答答受贿、吃吃喝喝验收、拉拉扯扯让座、剪彩、放炮、歌舞表演等一系列复杂程序后,同志们喜气洋洋搬进了新办公室。
当然,我们是不屑于动手去“搬”的,办公室主任很称职,知道我们都是“劳心者”,自然有“劳力者”替我们去干,第二天早晨我们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收拾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办公桌放在了原来科长的位置。
“科长,这里光线好,您还坐这里。来,大家帮把手,换下位置。”
科长笑笑说:“嗨,坐哪儿还不是一样办公,倒来倒去的,麻不麻烦?就这么着吧!”
其实,我也不想搬,这个位置是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靠着窗户,窗台上放着几盆花儿,办公累了,可以凭窗远眺,很惬意的。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给科长设置的,搬运的民工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我从心底感谢他们。
这种心境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彻底破坏了。
“科长,忙着呢?”有人找上门来,谦恭地递上一支烟。
我没接眼前的烟,瞟了来人一眼说:“哦,我不是科长,科长在那里!”我站起来,指了一下科长的位置。
科长像是有意看我的笑话,似笑非笑,并不搭腔。小林、小水和白洁埋头做事,好像他们有多忙似的。我恨得牙根发痒,心里想:看我三年不等你们个闰腊月!
来人笑容可掬,双手呈上一份申请报告,毫不掩饰谄媚之色:“您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当领导的。您尊重老同志,俺理解。可是,这字还得您来签。”
我惴惴不安地偷觑了科长一眼,科长瘦削的身材显得很冷峻,我的脸着火一样燃烧起来。凭感觉我就知道,猪肝是什么颜色,我的脸就是什么颜色。
很快,来人看出了眉高眼低,脸上的谄媚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屁颠屁颠跑到科长跟前,诚惶诚恐地连连向科长道歉,说,一看您就属于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而且虚怀若谷,根本不会和俺一般见识,等等。看来这家伙也是老江湖了,无一点儿难为之色。
组干科的小郑到我们办公室闲逛,一眼看见我坐的位置,满园春色宫墙柳地说:“呵呵,您老兄终于混出来了。苟富贵,莫相忘喔。”
“你他娘的不要胡嘞嘞,你看我一脸倒霉相,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混出什么来了我!”我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小郑涵养很好,并不生气,一脸心照不宣的样子:“啊,啊。咱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嘛。”
刚出办公室,迎面碰见“红版图”,很亲切地招呼我:“喔,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红版图”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不要那么急不可待,要沉得住气。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哦。”
我气急败坏地说:“局长,您说话可得有凭据,我怎么就急不可待了我!”
“红版图”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你看,还说不急呢。理解,啊,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我心里这个郁闷啊。
新座位还没有坐热,我就找了两个民工,不由分说和科长调换位置。科长似笑非笑地说:“这个座位挺适合你的嘛,换什么换!”
我说:“谁的座位就是谁的,不能坐错位置了。”
生活继续按照往日的轨迹运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