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D城,地下赛车和国际赛场的活跃度相差无几,狂热叫嚣全城。V场的国际化设计和过硬的场地设施让它常年应接不暇,几乎每晚都有不同程度的比赛,或是一整队,或是一对一的单挑,又或许只是几个人的组合赛……
不同往日不断叫嚣以及观众熙攘的喧闹,今晚大灯悉数打开的V场显得有些许的冷清,炙热的明亮光线映照出起跑线仅有的四个挺拔身影,空旷的看台竟一片荒凉,虚无人烟。
“好久不见!”一身黑色皮衣裤装束的费勒笔直伸出宽大的手掌,掌心因长期紧握方向盘而布满的老茧在光亮得刺眼的光线下一览无遗。
“嗯!”低头看了费勒的手一秒,黑泽烈才伸出手交握。
如果当年他没有退出赛车界,今天,他也会有双布满老茧的手。
费勒是一身赛车的装束,黑泽烈则黑色西装领带,成功商人的模范。
“准备吧!”同样一身西装装束的殷卓望了眼不远处一身火红赛车服的莫申,开口让费勒回到战车,准备开始比赛。
全世界独有的两台保时捷炫耀系列一黑一白并排停靠在起跑线上,黑色的驾驶员是火红装束的莫申,这部车是黑泽烈的,但并不影响他用来比赛,车而已,对他们而已也不过是玩具。
清冽的双眸注视着前方的第一个弯道,莫申已经进入了比赛状态。
白色的驾驶室上的是黑色劲装的费勒,他才刚拿下世界超级跑车大赛的冠军,对于和超级跑车大赛可媲美的V场,他也有信心拿下今晚的比赛。
即使今晚的对手是曾经声名大振的前赛车手莫申。
六年前,他才刚踏入赛车界,黑泽烈和莫申已是享誉世界的超级赛车手,所有知名的国际比赛都被二人包揽一二名,一时风靡全球,风头无人能及。
他也曾把两人视为超越的偶像。
他也曾和两人交锋,当年还是菜鸟的他当然望尘莫及,输了个朝天。
他的赛车事业才进步,黑泽烈已宣布退出赛车界,回D城接手黑泽集团,蜕变成商人。
莫申在黑泽烈退役后的第二年也离开了赛车界,回到D成开办了连锁的V8形象设计馆,后来,更是建造了D成的赛车王国V赛车场,在赛车界的浪声更高于以往。
幽黑的魔瞳紧盯赛道,今晚他费勒必须赢下莫申,夺得他手中的完美南非钻。
旗帜挥动,两部线条优美的跑车如火箭般飙出,起跑的第一个弯相互僵持,谁也甩不掉谁。
“六年就能达到世界水平,甚至超越伊恩娜,夺得上个月的世界超级跑车赛,水平不可觊觎!”盯着大屏幕上不断相互僵持相互牵制的车影,殷卓目光锐利地分析。
“嗯,有天赋!”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黑泽烈锐利的双眼同样是注视费勒,对殷卓的分析表示赞同,对费勒娴熟而又富于技术的驾驶给予肯定。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应该属于赛车界。
流畅的奔跑,不要命的僵持,喧天的引擎声,无不撩动黑泽烈的心思。
六年了,他远离赛车六年了。
心里赛车的火焰依然烈火熊熊。
他必须等待那一天,等待毫无拘束的奔跑。
黑白两部车在白炽的灯光下如幻影般飞腾,起跑线上的极高速相互僵持一直逼进到第1个弯位。
靠赛道内侧的莫申一脚将油门踩尽,双手死死地握紧方向盘,手臂青筋毕露,凤眼尾角扫过车速表,黑色的指针已指向300公里/小时。才刚刚带出几十厘米的车位,费勒又紧逼了过来,相互僵持的画面再次出现。
费勒厚实的赛车手套如磁石般紧紧吸附在爱车的方向盘上,清明的双眸紧盯赛车道,眼无旁物,十二万分的精神都聚集在比赛上。
姜还是老的辣,莫申在第1弯位的领先虽然没有持续多久,但是接下来的几个右转弯他都表现得极其流畅,在他的地头是一个因素,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不可忽视的势力。
越过3号弯位,直行400米直道,马上又拐入了整个赛道最高难度的4号急速左弯,原本落后的费勒一个完美的漂移,急速越过莫申,仅几秒的时间马上抛离了莫申。
监控室上优雅靠坐真皮沙发,右手拿着红酒的殷卓,双眼明亮,被费勒高超成熟的漂移技术征服,性感的唇角扬起,说“申的南非钻有一半已经到了费勒的口袋”
修长的双**叠,黑泽烈吸烟的动作也因费勒4号弯的超越停滞,墨瞳一眨不眨直逼宽大的屏幕。
驶入长达800米的直道,莫申咬牙紧追上费勒,黑色的线条继续和白色并驾齐驱。
只剩最后两个弯位,殷卓和黑泽烈已从原本的慵懒靠坐站了起来,更仔细地欣赏此次顶级水平的赛事。
紧接着的是V赛车场独特的9号右弯位置,其独特在于弯位出来就是很短的直路,然后马上到10号最后一个弯位,谁能夺得9号弯的最佳位置,甩脱对手,谁就离终点更近。
呼啸的引擎震天炸耳,费勒再次使出完美的漂移绝技,轻松进入弯位,随即控制车身,流畅出弯进入直道,占据最有利的位置直接进入了10号弯。
“吱”的一声,莫申停下了狂喧的车身,他的前方是漂亮刹车停摆完美的白色线条,他仅慢两秒,输了。
黑色的皮靴率先踏出地面,费勒甩了一把细碎短发的汗珠,笔直往莫申迈去。
“拿去!”扯开闷热的赛车服,莫申接过殷卓手里的黑色丝绒礼盒,抛掷一个漂亮的弧度,直接丢给了费勒,转身往专用休息室去。
站立一旁的黑泽烈目无表情地凝视满脸汗水的费勒,他的天赋并不输给自己,并且,他有完美的漂移。
嫩姜胜老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能赢莫申,赢了伊恩娜也并不稀奇。
冷峻的唇线勾起,黑泽烈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支撑着疲惫的头颅,车窗降下,属于秋的舒爽凉风阵阵沁入心脾,时不时望一眼安躺在副驾驶座上的黑色丝绒小礼盒,费勒疲惫的双眼渐渐盈充上暖意,一如纹风不动的心湖,此刻,波纹四起,泛起层层涟漪。
一直开到静谧、虚无人烟的环城明珠海滩,费勒才轻踩刹车,线条流畅地停靠在滩涂上。
紧紧抓住礼盒一起下车,仰躺在松软的海沙上,他食指如获珍宝,来回轻抚柔软的丝绒,细细滑过一道道纹路,好一会才打开礼盒。
椭圆形的“鸽子蛋”南非钻映入眼帘,近乎完美的净度和完美的色泽夺去了费勒的呼吸。
剔透的明亮和纯天然的完美切割,全世界,仅此一颗。
他每年全世界搜集钻石,对钻石的了解早已烂熟,也可轻易辨别质地优劣,如此完美的“鸽子蛋”也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不是因为这颗钻石的独一无二,他今晚也不会和莫申在V场飙车斗技术。
他一向不喜欢参与这些私下的炫富式或是毫无意义的玩命式比赛。
进入赛车界六年,这是唯一一次打破原则,主动挑战非赛车场上的车手,唯一一次参与黑市比赛。
轻轻摩擦钻石,费勒展露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暖暖的,眼睛弯成月亮,晶闪闪。
抬眼望去海上那轮月牙般的明月,费勒仿佛看见了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那抹温暖的笑,琅琅的笑声都是他愉悦的海浪起伏。
由32楼的落地窗往下望,车水马龙也不过是渺小的蝼蚁,湛蓝的天空明亮得耀眼,孤寂游离的云朵一撮一撮,丁点相连都没有。
宽大的办公桌后方是一抹冷傲的身影,宽大的肩膀纹丝不动,潇洒插进裤袋的双手高高隆起在裤袋里,仔细观察能看出双手在裤袋紧握成拳的形状,坚毅的嘴角隐隐抽搐,像是在极度忍耐,幽深的豹眼凝视窗明几净的湛蓝,浑身散发令人颤抖的寒冷和危险。
这是一头刚苏醒的暴怒雪豹,匍匐的姿势正是对猎物的俯视耽耽,浑身的危险寒意散发。
兀自沉溺在思绪里的黑泽烈被一组稳健的脚步声打断,不需要敲门,脚步有条不紊、不紧不慢,没有任何人阻饶,能自由出现在他办公室的,也就只有殷卓。
转身对视上刚踏进办公室的殷卓,黑泽烈的墨瞳转而落在殷卓的右手上,A4纸大的棕色纸质档案袋被殷卓细尖的手指夹住,略显嘶哑的嗓音穿透喉咙,掷地有声:“怎么样?”
“有趣!”殷卓并没有直接将公文袋交给他,只是继续迈开长腿,径直到吧台给自己倒了半杯琥珀色的XO,端近鼻端细细品闻,随着逆时针的方向摇晃了一会,才让辛辣的液体灼热地流经喉核。
XO的辛辣和带给感官的灼热气息使他着迷,一如每件他觉得有趣的事。
如果黑泽烈是裸的恶魔,他殷卓也绝不是善男信女。
没有回应殷卓,单单挑了挑俊眉,黑泽烈迈开步伐,挑了个晶亮的杯子,同样倒上半杯琥珀色的XO。
不一样的是黑泽烈连闻的动作都没有,一气呵成就直接干掉了半杯。
辛辣、灼热,他同样能感受,不一样的是,他希望借着辛辣麻痹感官,除去那一丝他极力忽略,极力隐藏的疼痛。
灼热直达空荡荡的胃部,一阵灼烧蔓延,不仅麻痹了感官,甚至极大地增强了憎恨感。
殷卓鹰眸直视黑泽烈,一字一顿地报告档案袋的内容:“司徒梓,我们D城小有名气的司徒科技集团总经理,司徒家的长子,刚订婚不久,没错,就是她出事后不久!”
黑泽烈隐隐抽搐的鼻翼一张一缩,像是在极力克制抽搐,攫住酒杯的大手青筋曝露,细微的呼吸亦开始浓重。
“嗯,看来投资柯氏的一亿没有白费,甚至,得到更多!”拍拍好友宽厚的肩膀,殷卓既是称赞好友,也是揶揄好友。
对于未来的格局,他翘首待观。
“一亿,确实不能让她那么容易得到!”锐利的眼神穿透殷卓,黑泽烈转身一屁股窝进真皮沙发,不断扩大的嘴角弧线表明他心里开始谋划巨大的剧本。
“她怎么样?”随黑泽烈坐进沙发,殷卓敛去唇角的笑意,严肃地询问好友。
说起她,黑泽烈原本冷峻的容颜瞬间恢复暖意,半垂下双眸,难掩伤痛,无可奈何地说:“嗯,美国那边刚来电话,目前还没有起色!”
低低地“嗯”了声,安慰式地拍拍好友的肩膀,殷卓一言不发离开了黑泽烈的办公室,他相信此刻的黑泽烈需要独处。
随着脚步声的再次远离,一丝疼痛在静谧的空气里蔓延,黑泽烈右手翘动,轻敲真皮沙发,眉头紧锁,闭目沉思。
柯家宽敞的客厅今晚难得灯火通明,熠熠闪闪的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打在红木雕花座椅上,愈发映衬上等红木的透亮。
四方形的茶几上咕咕地烧滚着开水,清香的上等红茶已被洗泡过一遍,湿润地聚集在白色釉瓷的功夫茶小茶壶上,等待第二次冲泡。
相互应对的两组椅子上分别坐着沈晴、沈启翔,柯柔和柯柔未婚夫司徒梓。司徒梓旁边光洁的地板上放着好几盒包装精美、名声响亮的老人保健品。
“奶奶,您近来可好?抱歉,最近因为常出差,所以耽搁了过来看望你!”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搭配深红的领带,司徒梓的穿着正式而隆重。
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今天他是特地登门拜访,来向沈晴提亲的,虽然婚期已定,他却还没有亲自见过沈晴,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呵呵,年轻人,当然以事业为重!往后我让小柔多多体谅你,哪个男人不是以事业为重的呢,想当年她爷爷……”沈晴掬起和煦的笑脸,慈爱的目光落在对面沙发上恩爱牵手的两个年轻人身上,当沉醉在自己丈夫当年打拼事业对自己的冷落时,沈晴悠远的目光一下脱离了现实,兀自沉溺在那些褪色的画面里。
不管年代如何久远,不管时光如何变化,过往的回忆还是会像万花筒般闪现美丽,即使褪色,当年甜美的感觉依旧在。
端坐的柯柔悄悄捏了捏未婚夫的手,美丽的双眸轻盈着泪珠。她即将出嫁,这个家,只剩奶奶一个,此刻沉溺在回忆里的她多孤独,多寂寞,自己外嫁后,空荡荡的家更是只剩下孤独。
她的心丝丝疼痛缠绕。
安抚地回捏了下柯柔白皙柔软的手,司徒梓抬眸和柯柔对望,转而回头,绽开笑颜,道:“奶奶,婚后我想让小柔专心呆在家里,不回去工作,你看行吗?这样她也有更多的时间时常回来陪伴您老人家!”
“嘶嘶”响的水正好开了,沈晴微微用狭长的凤眼扫了下呆坐一旁的沈启翔。沈启翔马上反应过来,拎起滚烫的开水给每人泡了杯红茶。
“我这老骨头能走能睡的,不需要陪。只是,柯柔如果不工作,往后柯氏怎么办呢?只能交给沈启翔这不成气候的小子了!”红门拐杖“咚咚”地敲击了两下地面,承载了沈晴对自己侄子不成大气的怒气,甚至直接怒眼直对沈启翔。
目前柯氏的亲属就只有柯柔和沈启翔,柯柔不在,自然,担子就落在沈启翔身上。柯柔听着似乎也合理,单纯的她压根也并没有想过由自己的夫君来接柯家的大任。
“阿梓啊,往后还得要劳烦你多多辅助启翔,这小子不成气候,需要多督促。我这身骨头熬不了多久,还得让你多帮忙帮忙,如果柯氏能像司徒科技这样屹立不倒,我这老骨头死了也瞑目!”
一旁正襟危坐的沈启翔面对沈晴的控诉只得底下头,垂眸看地板,一句反驳的话语也不敢说。
“奶奶,您言重了!往后只要沈叔叔需要我,我一定竭力帮忙!”娶了柯柔,柯家也算是他的半个家,他虽然有自己的司徒科技要管理,但提供意见协助之类,他还是能做到的。
司徒梓礼貌地替沈晴添了一点茶,微笑地看着沈启翔,体贴地替沈启翔解去了尴尬。
“嗯嗯,好,好孩子!小柔没有选错,这样奶奶可就放心了!”清明的双眼笑意盈盈,沈晴对司徒梓的承诺甚是欢心。
不费一丝一毫心力,就轻易拍定柯氏未来的走向,确实值得开心。
“夫人,门外有自称是黑泽集团总裁的人到来!”沈晴的贴身保姆急急从庭院奔进客厅,慌张凌乱的脚步和失措的嗓子,仿佛见到的是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