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辰蠕动了一下嘴唇,无声的问,“你爱过我吗?”
徐离硕沉默了,他不清楚什么才算是爱,什么才算是不爱,世间的一切真理都可以用事实加以证明,而他对她的感情,却是无法用言语能描绘的出来,单单的一个爱字既太狭隘,又显得矫情,是他从来都未说过的字眼,在这个生产的环境里,他更加不敢去说,他怕他说了爱,赵星辰所有的心愿便了了,最后挣扎的动力也没有了。
他最重要的是激发她身体的潜力,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半晌后,他说,“如果你死了,我明天就去把丁香芹娶进门,取代你现在的位置!”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子捅进了赵星辰的心里,比身上的痛还要痛上十倍不止,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哪怕是骗人的,女人也愿意被骗一次,然而徐离硕连要骗她的心情都没有,她真的有那么令人讨厌吗?她的眼睛模糊了,放开徐离硕的手,冲着他拼命的喊了一声,“混蛋!”
一声喊出来后,她的力气似乎又有了一些,本着不服输的精神,她猛的一使力,这一次孩子再也没有遇到阻碍,成功的露出头来。
产婆欣喜的笑着,“再用力!孩子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赵星辰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怨所有的气都使在了生孩子这件事上,她发誓,孩子哪怕遇到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她也一定要将她平平安安的生出来,抚养长大,她身为大宋的卫国大长公主,自然有她的骄傲,让她有一天和丁香芹平起平坐,那绝对不可能,哪怕是她不想要的东西,也该是她先扔掉才是!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注意看一下徐离硕,你可能能就会发现,他的脸色沉的可以称作到了吓人的地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可见他到底有多么的害怕与紧张,那种有力气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的心都快停止了跳动,深深的涌起一股挫败感来,心里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定不负她,他要用一百分的呵护,让她知道,哪怕是痛,因为是他们在一起经受的,也是值得!只有痛,他们才会更加的珍惜彼此,更加的懂得谅解,更加的明白幸福的来之不易。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半个时辰后,她感觉下身一个东西滑出,成功的生下了孩子,少了那一团软肉,她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直接昏了过去。
孩子出生不会哭,小脸由于长时间在母体内,憋的有些发紫,徐离硕刚升起的那丝喜悦瞬间被赵星辰的晕倒而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顾不得去看生出来的孩子一眼,他的眼里仅仅剩下了赵星辰,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下,仍然有呼吸,她还是活着的,这一个认知,让他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老婆婆见后,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做何安慰,她刚才听徐离硕说要娶别的女人,心里也是极为赵星辰不平的,然而看着他现在生怕赵星辰有一丝意外的表现,和一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打破不顾产房是凶地的禁忌的勇气,都足以说明赵星辰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么的重要!
老婆婆由着产婆为赵星辰收拾下身的残局,自己抱起刚剪掉胎盘的孩子,将孩子倒立,使劲的在孩子的左右两片屁股上扇了两声响亮的巴掌,孩子一痛,嘴里吐出污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婆婆一看,放下了心,赶紧用水给孩子洗了澡,用布包好,给刘大夫检查一下身体去。
在屋子外面等候的众人一听有孩子的哭声,立刻知道是生出来了,全都堵在了门口想要听第一手的消息。
这不,老婆婆一出来,前面的路便被围的严严实实的了。
徐离山是徐离家的最长辈,上来便问,“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婆婆实话实说,笑盈盈的答道,“是位千金!”
徐离山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好半晌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自我安慰着,“女孩好啊,长大了能够照顾弟弟妹妹!”
车寡妇在一旁听着,非常不够意思的说起了风凉话,“以后有安安这个姐姐就够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丫头片子,姑娘以后嫁了人可就是婆家的了。”
“你胡说什么呢!”徐离山呵斥了车寡妇一声,很多的事都是好听不好说,而车寡妇偏偏要把话挑到了明处,怎么能不让他恼火。
“我哪句说错了?”车寡妇还扭上了,这段时间看着徐离硕他们好吃好喝的给赵星辰供着,吃遍了她所有想吃又没能尽情吃到的东西,她的心里早就存了一根刺,如果赵星辰生的是儿子还好,但是她生的却是一个女儿,哪里能不让她的心里不服气呢,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家亏了。
“爹!娘!你们少说两句,先问问新大嫂的情况。”古代人家皆是重男轻女的,徐离山他们不想要女孩的心情可以理解,然而徐离累和赵星辰同是女人,自然明白为女人的无奈,赵星辰现在需要的不是责难,而是单纯的安慰。
“应该是昏过去了,等一会儿把产房收拾妥当,再给她请个平安脉就好。”老婆婆抱着孩子,却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看看的,说的全是一些有的没的,让老婆婆心里很是不快,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说完后,就直接去找刘大夫了。
刘大夫认真给孩子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别的大问题,照顾孩子尽心一些便能养的回来。
老婆婆认真的将刘大夫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好,对怀里的孩子心疼的要命,这是一个从出生就不被爷爷奶奶看好的孩子,不知道命运会如何。
事情再急也是不能乱了礼数的,不一会儿,产婆麻利的收拾干净了产房,刘大夫依照邀请给赵星辰探脉,老婆婆不放心,把孩子暂时交给了徐离累,跟着进了屋子,但是一进去,他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混在了血腥味里,仍是让刘大夫发现了。
老婆婆早些年在大户人家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于宅斗的手段十分熟悉,这个房间是她亲手为赵星辰待产布置的,她敢保证里面没有一点对孕妇不利的东西,而今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她和刘大夫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问。
老婆婆以让产婆休息休息为由将她打发了出去,她先看了一眼赵星辰,并没有出现血崩,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又转而到了床的被角边,从底下拿出来一小荷包的东西,递给刘大夫,问,“刘大夫,你看是不是这个?”
刘大夫闻了一下,点了点头,老婆婆不说别的,把荷包放在了袖口里,出了门去。
出门后,她恰好与舞儿撞了个正着,也不和舞儿解释,赶紧趁着没人出去把东西暂时埋起来,家里的女人孩子多,谁要是恰巧误拿出来玩耍,后果将会是致命的。
老婆婆尽管是走的够快,但是舞儿依然闻到了香味,也顾不得自己闻着血味吐不吐了,直接进了产房。
李老伯是不能进产房的,看着舞儿突然更加焦急的模样,唯有傻傻的守在门外,等舞儿出来。
舞儿跑到床边,看着在一旁的徐离硕和刘大夫,上来便问,“辰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
刘大夫自然明白舞儿指的是什么,解释道,“好在时间短,药物的作用不大,但是以后再有孩子可得小心了,滑胎的危险会增加。”
徐离硕不是个笨的,哪怕他在赵星辰晕过去的时候一起晕了头,现在的智商也恢复了七八,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产房有问题,“刘大夫,刚才老婆婆拿出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主要成分是红花,不过还有其他的东西,能使女人在生产的时候血崩,是极阴毒的招数!”刘大夫在临邑村生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给孕妇用这种香的,村民们基本家里都是一夫一妻,不存在着争宠的问题,而且他们的信仰便是生育子嗣延绵香火,娶一个媳妇更是不容易,所以没有人主动不想要女人活,哪怕是真的有怀了不该怀的孩子的女人,基本上一碗去子汤就完全可以搞定了,哪里用得着制香这种既高级又麻烦的东西。
徐离硕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的严密保护之下居然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脑袋里第一个怀疑的是老婆婆,又在两秒钟之内迅速排除,事出必先有一个因,而老婆婆完全没有理由,她若是看赵星辰不顺眼,别说让她血崩了,就是让她死个十次八次也不成问题,但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舞儿刚刚有孕,受不得大的刺激,好在大风大浪她都经历过,一点儿小打击不足以让她理智全失,她赶紧对刘大夫吩咐着,“刘大夫,此事麻烦你先不要声张,我们家辰儿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既然有人要害她,我们必须要找出真凶,还辰儿和孩子一个公道。”
“自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大夫行医多年,什么类型的病人都是见过的,若是不能做到守口如瓶,他也就失了医德。
舞儿摸着赵星辰沉睡的面颊,心里难受的不得了,连胃里的难受都不能引起她丝毫的注意,她忽然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太不是个时候,当时她要是时时刻刻的陪在赵星辰身边,一定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去。
徐离硕沉着一张脸,身上的冷气开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恨不得让周围的事物全部冰冻三尺,他本来不能替赵星辰受苦已经够憋屈了,现在居然有人敢害他的妻子子女,这不是找死的节奏是什么?
“刘大夫,我送你出去!”徐离硕必须得和刘大夫单独聊聊,他不能允许再有一丝的意外发生。
刘大夫对这样的徐离硕也是有些怕怕的,他好想说能不能不和你一起出去,他怕徐离硕直接拿他当庸医一样泄愤,但是在徐离硕强大的气势压迫下,他除了和徐离硕一起出去,还是得和徐离硕一起出去。
车寡妇原本是想在徐离硕的面前说几句风言风语的,然而一见徐离硕那张和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的表情,心里又乐了,暗道。符星辰啊符星辰,天这是要亡你啊,看你以后不得夫家的待见,日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