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娶的可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车寡妇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赵星辰一眼,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能娶上知县的侄女自然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你是让我为妾?笑话,你去给温公子带个话,我拒绝这门亲事,你回吧!”赵星辰懒得再和她费口舌,将手往门口外一指,直接送客。
别看车寡妇平时泼辣,关键时候是很识时务的,她起身拍了拍红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着舞儿堆起假笑,“舞妹子,你再考虑考虑,我家里还有事情,先走了。”
说完,也不多停留,逃一般的往外冲,跑到院子中央,车寡妇猛的刹住脚步,向里屋的方向喊道,“星辰姑娘,你若是执意不嫁人,里正过几天就得把房子收回去,临邑村是容不下你一个罪人妻妹的!”
车寡妇的这几句不是说给赵星辰听的,主要是让街坊四邻心里有个数,他们要是帮着赵星辰等于得罪了里正,俗话言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了里正的人家在临邑村想要好好的混下去是件非常难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明白。
车寡妇越来越觉得自己聪明,办事的招数好,方才和赵星辰交锋时失利的郁闷一扫而光,她得意的摸了摸脸上的妆容,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大步的推开院门和丁香芹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去了。
赵星辰将院门插好,顾不得吃早饭,和舞儿开始研究解决此事的办法,“温公子或者是丁香芹已经把里正收买了,以我们的身份走明路不行,难免被查出来端倪,看来只能暗地里拆招了。”
舞儿点头表示认同,“徐离公子与里正定有来往,辰儿可以找他和里正说说。”
“不行!”赵星辰脑袋连反应都不用的拒绝了,“我们麻烦他的事情太多了,人情不能越欠越多,况且车寡妇是他的继母,他从中参合不方便!”
舞儿的心落了地,其实她刚刚不过是在试探赵星辰罢了,她是一个女人,哪里看不出赵星辰对徐离硕略微的不同,事实证明,赵星辰的理智仍在,不会冲动下办了错事。
“吃过饭,我去找李老伯,他在村子里的人缘不错,里正说不定能卖他几分情面。”放在在宫里的时候,一个村子里的里正赵星辰连多看一眼也觉得是在费神,而今却要主动示好,果真是不可同日而与。
赵星辰简单炒了一盘菜,和舞儿用了小半锅的米粥当做早饭,就去了李老伯家,和李老伯说明了来意。
李老伯听后,愤怒难挡,他在赵星辰入住房子前是和里正走动过的,里正保证的好好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让赵星辰想住多久住多久,结果没几天竟然如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没料到李老伯默默无闻为她做了这么多,赵星辰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她拍了拍李老伯的背,为他顺顺气,“李老伯,你先别急,有事情我们和里正好好谈谈,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
李老伯赞同,从家里拿出一坛子好酒和很多吃的玩的,一一用一个篮子装好,带着赵星辰直奔里正家里。
里正家在临邑村中央的黄金地带,与河和山的距离都不远。李老伯与赵星辰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可能是快到中午的缘故,里正家里的人不少,远远的就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李老伯上前敲门,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敦实汉子,他一见到李老伯身后的赵星辰眼睛差点看直了,连基本的问候都忘的一干二净,还是一个妇人看不下去,瞪了那汉子一眼,将他们迎了进去。
一进到院子里面,赵星辰便察觉出里正家的不俗,他家的占地面积不小,是一套四合院,里正老两口住的是正屋,几个儿子和孙子成家以后住的旁屋,一家四世同堂,既能互相见到,又给了小辈一些自己的空间,由此看出里正持家有道,是个明事理的。
妇人将他们引到平时接客的屋子,客套的倒好茶水,让人去通知里正,李老伯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喝了一口茶水,在临邑村茶是个好东西,普通的农户是喝不起的,他能有幸饮上两口自然不会客气。
赵星辰对粗茶不感兴趣,打量了一圈四周,意外了发现了几幅字画,虽然称不上大家之作,倒是也有几分文采在里面,原来里正是个知识分子,赵星辰不免又多了几分计较。
没等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里正人未到声先闻。“李老弟,今儿个怎么想起来看看老夫这个老头子了?”
李老伯站起来和里正拱了拱手,“丁老哥,我来是有事相求啊!”
“哦?”里正走进屋,明知故问的打量赵星辰,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这位姑娘是?”
“里正,小女子姓符!”赵星辰直视里正探究的双眸,嘴角带笑的回答。
“原来是符姑娘,失敬失敬,请坐!”里正率先坐到主位上,扫了眼桌子上的礼物,心里暗叹李老弟是下了血本呀,这酒没记错应该是他嫁闺女是留下的,平时自己舍不得喝上个一口,今天居然大方的送给他,看来他对这位符姑娘不是一般的关心。
李老伯和里正同村多年,论起交情,他在里正进城赶考时还助过一臂之力,说话自然不用拐弯抹角,“丁老哥,前两日你应了舟小子房子的事情,不知还算不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君子一诺千金,里正不能自砸招牌,回的相当爽快,他低头品了一口茶,抬头又换了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可是,李老弟也应该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夫能办的事全是在国法以里的,至于以外的,恕老夫无能为力。”
赵星辰早猜到会这样,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打开递给里正,“我有姐夫的房契在此,房契是在官府备过案的,里正一查便知。”
里正端详了一遍赵星辰的地契,面色并不惊讶,他指着地契上的名字,语气惋惜的道,“周康!是舟小子的父亲,可惜仙逝多年了,而周舟早在十四年前注销了户籍,是没有继承权利的,要不是老夫念在周康和李老弟的情分上,地和房子多年前就该收回村子里。现在上面发了话,老夫是不得不办了。”
注销了户籍?这个说法赵星辰第一次听说。但是并没有怀疑里正说了假话。暗卫不是顺便什么人能做的,首先从出身上进行严格的选拔,以免有官员们钻了空子,将皇子公主置于危险之中,暗卫具体的来历,家住何方,除了当事人和皇上,连他们以后的主子都未必了解。
成了暗卫,人生注定了无妻无子,无情无爱,户籍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朝廷直接注销的概率非常大。
暗卫那条路不好走,赵星辰改变方法,“如果我把房子和田地重新买下来呢?”
“可以,不过不知符姑娘的户籍在哪里?是否要迁来临邑村?”里正早早摸清楚了赵星辰的情况,态度不卑不亢,句句踩在了点子上。
“我家在江州,里正应该早有耳闻,江州的日子不好过。最近我正有将户籍迁来的打算,不知里正能不能帮这个忙?”赵星辰是和舞儿从汴京偷跑出来的,户籍什么的自然没有,但是,宋朝表面上国泰民安,实际中弊端颇多,她不信里正有闲工夫专门去江州调查。
里正不置可否,“呵呵,符姑娘说笑了,以符姑娘身上通身的气度,老夫不信会被五斗米难住,况且江州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常言道‘故土难离’,符姑娘还需三思而后行。”
里正是个老油条,难缠的紧,赵星辰猜想里正好面子,决定使出杀手锏,“我主意已定,徐离硕一家可以住下,李大哥一家也可以,里正素来公道,想必没有无缘无故赶走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良民的道理。”
“徐离硕的父亲娶了车氏,徐离累嫁给了车三郎,这么一来都成了临邑村的亲戚,自然有住下的理由,而徐离硕来时就带了上面批下来的户籍证明,老夫不敢拦着。而符姑娘口中的李大哥,恐怕是指李大力一家吧,他们当年遇难来此,的确是身无分文,村民们热心,收留了他们父子一段时日,李大力他爹过意不去,深冬时不顾严寒去山上砍柴,不巧一时不慎摔了下来,至今右脚有些跛,他对临邑村有大义,村民们这才容得他家住下,只是待遇方面,仍是不如其他村民的。符姑娘的情形和他们没有一个相同,再者上面有意,符姑娘何苦为难老夫区区一个里正呢!”里正越说越激动,他若是被一个小娃娃抓住了把柄,宣扬到村子里去,岂不是毁了他一世英名。
李老伯一见不好,马上亲自给里正倒了一杯茶,递到里正手边,“丁老哥,你先喝口水润润喉。”
里正喝完李老伯斟的茶,气顺了不少,皱着眉吐露出了苦衷,“李老弟,你们的忙不是老夫不想帮,实在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老夫无能为力啊。”
话说道这个份上,再呆着去实在没有必要,李老伯和赵星辰起身告辞。
里正也不多留,指了指桌子上的礼物,“李老弟,这些东西老夫受之有愧,你拿回去吧!”
“咱们多年的交情,哪是一星半点东西理的清的,丁老哥收下便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送出去的物品没有听说过还有重收回来的,让里正心里多一点愧疚,以后办事能容易一些。
里正不勉强李老伯,他对那酒垂涎已久,说实话真的拿回去他也是舍不得的,他亲自将李老伯和赵星辰送到门口,目送着两人走远,才叹息着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乡间小路上,迎合略微寒冷的东风,赵星辰边走边郁闷,“李老伯,难道除了离开和嫁给所谓的温公子,我真的没有退路了吗?”
“我是见过温公子的,的的确确是大家的公子,比村子里的汉子俊美许多,可惜做出的事情令人不喜,并非是符姑娘的良配,他是个善于弄权的人,短时间他改变主意的可能性不大,符姑娘的年纪刚好,何不如趁着杏期寻一个好人家呢?”李老伯不是平白无故的想出这个办法,李大力对赵星辰有意思的事情他看在眼里,念在同姓的份上,他想帮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