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子,徐离硕将赵星辰打横抱到床上,给她盖上一条厚实的被子,想出去又有些不放心,“我去叫安安起来!”
赵星辰扯住徐离硕的袖子,急忙出声阻止,“不要吵她,她今天受了惊吓,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相信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会照顾自己怎么我才走了一天你就生病了?”徐离硕对赵星辰的能力表示强烈的怀疑,可惜他终究没有立场去责问她,不等赵星辰回答,徐离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里。
“他是在关心我吗?方式真够别扭的!”赵星辰不满的抱怨,并没有生徐离硕态度不好的气,反而觉得这样的徐离硕更加的真实鲜活,少了分煞气,多了分人情味。
闻着四周的男人味道,赵星辰浮动的心恢复平静,她身上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抵抗不住周公的诱惑,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星辰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在梦里偶尔她能见到温柔浅笑的母后,正想要扑到母后面前撒娇,诉说她的思念之情,母后却消失在了空气中。偶尔她能见到又爱又恨的父皇,她刚上去请安,一抬头便看见他怜爱的抚着七妹的头,偶尔她能看见书生模样的韩国华,不停的作揖求着她放过他的表妹,完全忘记了她是他的未婚妻,偶尔她能看见儒雅翩翩的吕夷简,熟悉的笛声在她耳边回荡,仿佛回味着童年里一同相伴的岁月,当她长大后想再次牵起儿时的玩伴,他却离她愈来愈远,纵然她拼命的追赶,仍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赵星辰的脸皱在了一起,垂在床边的手紧紧抓着床边安安,手上的力度攥得安安生疼,安安忍无可忍,用空着的手摇晃着赵星辰的身体,“漂亮姐姐,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赵星辰的梦境被安安打断,缓慢的睁开双眼,有那么一刻钟,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漂亮姐姐,你又生病了,昨天是安安不好,安安不该让你去烧火,否则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得风寒。漂亮姐姐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安安抽回自己备受蹂躏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望着赵星辰,毕竟现在漂亮姐姐这么难受,有一半是她的原因,她心中是很愧疚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安安的事!”赵星辰的身体由内到外的酸痛,仿佛一下子赶了几天的路,她虚弱的看了眼四周,“你爹爹呢?”
“我爹爹照顾了漂亮姐姐一夜,早上二牛叔叔和大力叔叔来帮咱家起灶台,他们现在全在厨房忙和着呢!”徐离硕在安安的心里是无所不能大英雄一样的存在,一提爹爹她就会很开心,清秀的小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徐离硕照顾她了一整夜?他刚刚从永州一路奔波回到家,连一口水没来及喝又去给她请大夫,再照顾生病的她一夜,早上还要垒灶台,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依他这种活法也是撑不住的。赵星辰实在不敢想象一整家子全部成了病号的场景,“灶台不能改天再垒吗?”
“爹爹说,过两天便是秋收了,大家忙着收庄稼,没有多余的时间帮忙,正巧今天是个起灶的好日子,早起灶台就可以早做饭,熬药也能方便许多。”安安将徐离硕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加上她刻意学着徐离硕的语气,到有几分似模似样。
“呵呵,那……他用饭了没有?”赵星辰话一口有些后悔了,徐离硕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哪怕他是她和舞姨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该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有用呢!二牛叔叔的姐姐一个时辰前送来了几个窝窝头和两盘肉菜给爹爹,爹爹让我给舞姨送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用盆盖在上面温着,等漂亮姐姐醒来咱俩一起吃,我这就去端来!”安安垂涎两盘色泽诱人的肉菜很久了,现在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把它们吃进肚子里去了。
赵星辰品着嘴里的佳肴,忽然食不知味,一是她正病着,本就不喜荤腥,二是她从每道菜里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别看菜的品貌俱佳,共同点是皆有一两种男人补肾的配菜参杂其中,几个男人察觉不出,她整日待在皇宫里的人如何不知呢,怕是舞姨也猜到了吧,安安很喜欢这位二牛叔叔的姐姐的手艺,相信也会慢慢喜欢那个人,或许安安很快就会多一个后娘了。
徐离硕是有女人恋慕的,这个发现令赵星辰谈不上是高兴亦或难过,只是更加的认清楚两人之间飞鸟与游鱼的差异,她唯有管好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情才能在临邑村全身而退,得不到的不期望,她几年前连对夷简哥哥朦胧的情意都可以隔断,更何况还未有机会发生的呢,她一样做的到。
李大力边往灶台上贴泥,眼神边往门外面瞟,他从早上过来后一眼都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眼瞅着快到中午了,按理说她起的再晚也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了,哪怕是出来像安安一样给他们送口水也行呀。
李大力手头上的动作比徐离硕和丁二牛慢了两个拍子,丁二牛身上邪火直冒,正想着赶紧忙完回家到媳妇的热炕头上温存温存,对李大力自然没了好脾气,拍拍李大力的肩,“兄弟,看啥呢!还不快干活!”“哦!”李大力回神,不好意思的冲丁二牛和徐离硕笑了笑,收回不该有的视线,手下忙个不停。
徐离硕若有所思,难道李大力对自家的闺女起了不该有的想法?他可看见了安安过来时李大力欲言又止的神色,明显是有问题的,李大力比安安大了十岁,虽然人看着老实,但是想要老牛吃嫩草,也得看他这个爹答不答应,以后他还是和李大力往来多避讳些吧,以免传出不好的名声,影响了女儿的闺誉。
“二牛啊!姐姐给你送野果来了!”农村的院子除非家里没人,一般不会白天挂门,丁香芹的声音在院子里一出,丁二牛和徐离硕只好迎了出去。
丁二牛拿起一个水灵灵的野梨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连吃带埋怨,“大姐,你咋跑到山上去了?山上不太平,你一个女人家要是出了事可咋办?”
“大姐没事,我是瞧着院子的桌子上只有半盆子的胡萝卜,怪单调的,想着给你们多备点水果,干活也能顺心些。”说完,丁香芹还含羞带怯的偷偷给徐离硕送了一棵秋天的“波”菜。
丁二牛是知道大姐的小心思的,起初丁富贵他娘跟他娘提过大姐的亲事,他娘知道了死活不同意,甚至连他和徐离硕一起打猎也受了限制,可是前两天听说了徐离硕打死一只老虎后,态度变得不再强硬,甚至今天纵容大姐打扮的光鲜亮丽来徐离家送吃送喝,明显已经表明了立场,对他来说,大姐是村里的村花,没有男人见到她不心动的,而且他很愿意徐离硕这个有本事的男人做他的姐夫,可惜徐离硕的态度不明,像早上他明明收下了饭菜,却自己一口不吃,干啃了不少胡萝卜,不知道脑袋是怎么想的。
“呦!这不是香芹嘛!你不是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风把你吹出来了?”丁香芹没有等到徐离硕的回应,却隔着栅栏收到了临院车寡妇的冷嘲热讽。
丁香芹在大户人家是见识过勾心斗角的,比这难听的话她同样听过,照样熬着回来了,况且车寡妇是徐离硕的继母,未来名义上是她的婆婆,她必须得小心应付着,“大娘!我是来给二牛送果子解渴的,您要不要来一个?”
“哼!你的东西我可吃不得,谁知道有没有毒呢,还是拿回去吧!”车寡妇不领丁香芹的情,在她心里丁香芹=星辰姑娘=狐狸精,全部不是她满意的。
丁香芹不接话,眼眶里堆满泪水,要落不落的分外惹人怜惜,她眼神含怨的看了徐离硕一眼,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下,转身跑出去了。
“大姐!”丁二牛急急的喊了一声,用手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徐离硕冲丁二牛一报拳,“兄弟,对不住了!我替我娘向你大姐赔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没事!我大姐的脸小,等晚上我回去劝劝就好了!”丁二牛不是第一天认识车寡妇,比徐离硕还了解她的性子,小气不讲理从前和许多男人暧昧不明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即使这几年改了不少,可是有句老话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车寡妇嘴里无缘无故吐出好听的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不容易。“切!”车寡妇在栅栏那边颇不以为然,但是看到丁香芹被她轰走了,虽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但是也没反驳徐离硕的话,她仍有许多事情需要依仗徐离硕,并不想把他得罪死,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是懂得的。
赵星辰听到外面的动静,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讽刺,她招呼安安来到床边,问,“安安,你爷爷和小姨夫现在在家吗?”
安安认真的想了想,答道,“爷爷去村东的河边帮爹爹挖沙子去了,小姨夫嘛,应该在里正的家里上工呢!”
“哦!”车寡妇管不了自己的丈夫,只能管好自己的儿子,兄弟家垒灶台,累累的相公却去给别人家里做活,孰亲孰远清晰可见,哪怕如此,车寡妇还当众给来帮忙村民的姐姐难看,徐离硕心里怎能不恼她,赵星辰真的不知道车寡妇的脑袋是不是摆着好看的,简直是笨的可以了。
“漂亮姐姐,你问这些做什么?”安安没等到下文,忽闪着大眼睛盯着赵星辰。
“安安,你房间的柜子里面放着不少的干果,你把干果带到村子里最热闹的溪边洗好后去给你爹爹他们送去,就说,就说我谢谢他昨天的不怪之恩。”一个人送是特别,两个人送是寻常,估计丁二牛的大姐带着哭相跑出去这幕不到一天便能传遍临邑村,徐离硕帮了她许多,她回报一二也是应该的。
“好!”安安似懂非懂,她的年纪不小了,然而大人的弯弯曲曲她仍是弄不明白。
安安的身影在村子中央的小溪边一出现,立刻引来了几名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的注意,安安的脾气好,人勤快,在村子里的名声不错,但是很少往离家远些的地方去,所以和村里的人交往并不多。
“你是徐离家的姑娘吧,这洗的是什么呀?”有离安安距离近的妇女,好信的上前打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