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茬,应氏的脸色就有点苍白,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而且,也有点心虚。
方恒看了母亲一眼,顿了顿,还是咬牙说了下去:“她为何会难产,娘莫非你忘记了?如果不是因为在你面前立规矩,又被鲁氏给气着了,她哪里会小产?不小产的话,难产的可能性就会小许多,若是好好的生产,又来得及请熟练的稳婆和大夫,怎么也不至于会连命都没了!”
听到这里,应氏顿时脸色大变,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不敢看儿子的脸,低着头很艰难的道:“你别说了,当年是娘的错,娘就不应该为了跟鲁氏较劲,硬是让你那快要生产的媳妇立规矩。”
她其实很不想认错,然而那毕竟是事实,容不得她否认。说起来,这么些年以来,她之所以会拼命护住云朵和如风,没有让两个没娘的孩子遭了鲁氏的毒手,就是因为她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方恒就又道:“紫苏的个性很好,活泼开朗,善良可爱,又坚强果敢,文武双全。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在忠信侯府站稳脚跟,护住自己的儿女。性子太柔弱的女子,是不适合在世家大族生存的,就跟娘一样,连个小妾都斗不过。
若不是儿子的性情够坚强的话,或许儿子早就死在那些小妾的手下了,哪里还能长到这么大?一个做母亲的,除了要保护好自己之外,还要能护住自己的儿女。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当时云朵的娘亲没有难产而亡,日后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抑郁而终。”
云朵的母亲,说句老实话,他是不喜欢的。只不过,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那个时候他之所以没有嫌弃她,尽量的护着她,也是出于做丈夫的责任。如果不是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没得悔改,他是不可能答应娶那么柔弱的女子为妻的。
果不其然,云朵的母亲因为忧思过度,因为想要尽量做个好儿媳,不惜挺着大肚子,伺候婆母吃饭喝茶,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鲁氏又唯恐天下不乱,用言语刺激她,终于导致她难产而亡。
听了儿子的话,应氏不禁很是羞愧。
是啊,儿子说的没错,她自己就是个怯弱的人。还记得儿子在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护着她这个做母亲的,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躲在五岁稚儿的后面。
如今想起来,她就不禁万分的羞愧。如果脚底下有个洞的话,她一定会钻进去,这样就不用面对儿子了。
此情此景,让她觉得十分的尴尬。
方恒:“母亲,你实在太过分了,你住着紫苏的宅子,竟然跑去她的跟前,跟她说什么要给我纳妾。你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日后,你如果再擅自跑去跟紫苏说些有的没的,就别怪儿子心狠,少不得要把你送回侯府去!”
应氏一听,顿时就害怕了:“我不回侯府去,我不会去,打死也不回去!”
跟着儿子来任上,整个樟树县,最大的那个就是她的儿子。走在街上,谁都不敢欺负她一下,那些店铺的东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平时交往的夫人小姐,也都对她恭敬有加,非常的客气。
在樟树县的日子,她过得很舒心,非常的愉快。想一想在侯府的日子,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虽然是乡下地方,可是吃饭喝水,都不用担心有毒啊!就凭这一点,她就舍不得离开,就不想回去那水深火热的侯府!
方恒无奈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硬着心肠,继续恐吓:“娘不想回去的话,就不要对紫苏胡言乱语,要对她好一点。反正,不管你怎么不喜欢,我还是不会纳妾,我一定要娶紫苏为妻!”
应氏听儿子这么说,顿时也怒了:“你听好了,我可以不去找上官紫苏,也可以不对她说三道四。不过,纳妾是必须的,又不要你多纳,就纳一个给你暖被窝生孩子!如果你这都不答应的话,日后就别叫我娘,也不要说把我送回侯府,干脆把我赶走,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就这样被儿子拿捏住,她一点都不甘心,自己生的儿子,为了一个到处招蜂惹蝶的上官紫苏,竟然对她这个样子。她也就豁出去了,回侯府就回侯府,总好过日后要被上官紫苏给拿捏的好!
这口恶气,她实在忍不下!
还有,这宅子是上官紫苏,如今她住着觉得百般不顺眼,不自在,不舒坦。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衙门,趁儿子出门办差,找了一个正闲得无聊的捕快:“你帮我去找一处宅子,最好在县衙附近,二进三进的都可以。价钱方面好说,只要周围的坏境好,宅子要七成新以上,太旧的不要!”
“是,夫人!”捕快自然不敢不应,连忙麻利的应下,亲自出去找宅子去了。
一个时辰不到,捕快就敲响了清风园的大门:“夫人,宅子找了三处,有二进的也有三进的,其中有两处离县衙不远,还有一处稍微远一点。您看您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看,把宅子给定下来?这三处宅子都很抢手,可以租也可以买,如果夫人当真有意的话,还是及早定下来吧!”
应氏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道:“好的,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裳,这就跟你一起去看宅子!”
晚上,方恒回到清风园,发现只有许大叔一人,就不禁惊讶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夫人跟小姐泥?”
许大叔就道:“大人,夫人今天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带着小姐搬过去住了!夫人让小的留下来等大人,好带大人去新家,免得大人找不到!”
“荒唐!”方恒气得火冒三丈。
这可是紫苏的宅子,当初紫苏为了方便自家人,可是费了很大精力的。如今,她一句话都不说,突然就买了宅子搬走了。这算怎么回事?这叫他如何跟紫苏交代,如何有脸面去面对紫苏?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一笑。
也好,不住紫苏的宅子也好,免得被人说三道四,说他占紫苏的便宜。唉,这人活在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呢?
方恒恋恋不舍的,在宅子里走动了一圈,发现整座宅子都空落落的,又恢复到了搬进来之前的状态。他想要留下来,再住一晚都不行,只好跟着许大叔去了新家。
紫苏收到方恒的书信,满纸都是道歉和不安。
紫苏默默无语,点亮油灯,把书信给烧了,免得留下“私相授受”的证据。
搬走了也好,这样的话,她去了县城,也有个地方落脚,不至于要去住客栈。从五里坪到县城的道路,虽然大修过,但是还是有两个地方有些危险。
毕竟,在这个时代,全都要靠人力和简单的工具,没有梦中的那什么推土机挖掘机。所以,在那两个非常险要的路段,还是有点危险。日后,从京城来五里坪,如果在路上耽搁了的话,就可以在县城住下,等明天白天再启程去五里坪就是了!
端王手下的侍卫,得知应氏来找紫苏,不过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对于紫苏,侍卫不敢偷听她跟别人的谈话,也不敢去调查。
这是端王的吩咐,不得对紫苏进行任何形式的监视。
端王收到飞鸽传书,得知应氏去了五里坪,当即就急了。他判断,应氏一定是为了方恒,去找紫苏套近乎去了。收到书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过了,此时赶去五里坪的话,必然要在半路住一个晚上。
搞不好,还得露宿荒野,因为天黑了之后,县城的城门是会关闭的。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侍卫,速速的踏上了行程。果然,最后不得不露宿荒野。幸好如今是夏天,倒也没有很大的关系,只是蚊虫多了一点。
端王就想起紫苏提过的,说是艾草可以驱蚊,他就带着侍卫采摘了一大堆,在宿营地点了一圈。如此,蚊虫果然少了许多,侍卫们都不禁暗暗称奇,对紫苏更加的佩服了。
榆林郡主,果然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都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唉,就是这么好的女子,太妃娘娘竟然不稀罕,一心想要王爷娶她娘家那个装模作样的侄女儿。
她娘家那个侄女儿,听说确实长得很美,可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太能装模作样了,王爷最讨厌这样表里不一的女人了!还是榆林郡主好,为人直爽热情,淳朴开朗,表里如一。跟榆林郡主在一起,总是能感到特别的愉快,特别的轻松。
第二天,经过樟树县,端王特意去了一趟县衙。
方恒正在翻阅以往的案件资料,衙役就来报:“大人,端王来了!”
方恒的心不禁有点烦躁,这人来干啥?心里很不想见,却也不好拒绝,只能无奈的道:“请他进来叙话!”
端王走了进来,目光凌厉的扫视了方恒一遍,冷冷的开口了:“听说你的母亲去了五里坪,在她走后,榆林郡主很不开心。我提醒你一句,管好你的母亲,别让她再去招惹紫苏!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方恒不甘示弱,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先管好你自己的母亲吧,不要让她再去护国将军府闹事,不然的话,也休怪我不客气!”
端王傲娇的道:“我可是王爷,你能如何不客气?而且,我的母亲,我自然会管束好,不劳你费心!”
方恒冷哼一声:“彼此彼此!都是半斤八两,谁也甭说谁!不过有一点,我也要提醒你,榆林郡主是不可能给人做妾的,也不会接纳有小妾的男人!你想要亲近她,也得问一问自己,到底够不够格!”
端王灿然一笑:“哦,你说的是宋五吧?如今,她已经不是我的侧妃了,我奉圣命,把她给休了!如今,她去皇觉寺修行去了!”
方恒呲笑一声:“皇觉寺?你也未免太狠心了吧?那是什么地方,你竟然忍心把她送进去那里,你这么恶毒的人,哪里配跟榆林郡主在一起!”